苏言睁开眼睛，眼前是帐篷用竹子支撑起来的棚顶，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回到了陈家军的军营。她好不容易才从温暖的床上爬起来，一时间没有找到自己的鞋，只好赤脚踩在地上。寒冷从脚底一路爬升，冻得苏言浑身一颤。
手忙脚乱地从床榻底下拽出鞋子穿上，脚却已经变得冰凉了，苏言打着哆嗦站起身来，一眼看见桌台上放着一个包裹，鲜红的颜色，在褐色的桌子上显得格外扎眼。
苏言好奇地打开包裹，一块叠的整整齐齐的布料出现在她的眼前。她将那布展开来，仔细一看，原来是一条水蓝的印花交领罗裙，配着条月白的腰带，恬淡清雅，不艳不争。
在那条裙子的下面，还压着一件披肩，送礼物的人显然照顾周到，略微寒冷的气候不适合直接穿裙子出门。
没有署名，没有字条，到底是谁送的裙子？苏言有些纳闷，抱着那条裙子，披上外套走出去，迎面便撞到了陈峰。陈峰看见她抱了条裙子，惊奇地问道：“谁送你的？这么没眼力……”
“诶？不是二哥你送的吗？”苏言也是一惊，反问道。
“不是。与其送你裙子，还不如送点实用的——比如这个。”陈峰从袖中掏出一样东西来。苏言定睛一看，那是一片青翠的竹叶，穿在金丝编成的细绳上。
“这是……”苏言伸手去接，陈峰却没有直接递给她，而是将那竹叶朝着不远处插着的旗杆一掷，竹叶带着那金色的丝线飞旋着出去，将小臂粗的旗杆整齐地断成两截。
陈峰捡回那竹叶，将其挂在她脖子上，苏言轻轻摸了一下，那原来只是极薄极锐利的铁片，之所以有那样大的威力，还是因为陈峰使出的力量恰到好处。
“给你防身用，以后少让我担心。”
“谢谢二哥！”
说话间，陈墨等人都聚了过来，苏言揣着满怀的礼物一一道谢，又向他们询问裙子的事，却没人知道那礼物是谁送出的。苏言更好奇了，到底是谁能送这样的礼物呢？
苏言跟着陈墨走到营地篝火旁的高台上，陈峰则和陈温一起集合士兵。按陈墨的话说，今天是除夕，士兵们因战事而不能回家，在军营里，起码要让他们过个好年。
士兵们很快穿戴整齐集合在篝火前的空地上。陈墨站在高台上，扫视四周，然后大声说道：“今天是除夕，我在这里先祝大家新年快乐！”
空地上传来士兵们热烈的祝福和欢呼声，盔甲碰撞的叮当声也不绝于耳。
待空地安静下来，陈墨又开口了：“因为叛军的缘故，大家不能回家过个好年，我在这里向大家道歉。”
说到这里，他深鞠一躬，继续说道：“我们已经得到了太子的准许，是一支正规的军队，过完这个年，就要全力投入到镇叛之中。今天除夕，白天我们先准备宴席，到晚上，我们一起过年！”
陈墨在欢呼声中走下高台，前脚刚踩到地上，宋宇后脚就跟了上来，笑道：“陈大哥，真有你的！”
陈墨对他勾唇一笑，然后转向陈温，说道：“采购什么的靠你了。”
陈温点头，带着一队人离开了。
陈温很快带着他的小队回来，每个人手里或是拎着或是抱着，都是满满一大堆的东西，陈峰则指挥着士兵去挂灯笼。营地是临时的，所以帐篷简陋，也没有贴对联。
到夜幕降临时，营地被花灯和大红灯笼点缀一新，年味十足。只有不到一万人在营地里过年——大部队已经跟着刘慕转移回涔北。此次南下的确有些不妥，好在陈温迅速意识到了这点，并提议将重心移回涔北。
宴席已经准备完毕，桌席自然是不够的，但大家并不介意坐在地上。苏言坐在陈温旁边给他倒了碗酒，他却推辞说要喝茶，苏言便把自己的那壶果茶递给他。
“言，你怎么今天还穿着这身？”陈温抿了一口茶，问道。
“大家不都穿着陈家的制服……”苏言说着，也给自己倒了一碗茶。
陈温笑了：“今天不是有人送你一套裙装么。”
“那也不知是谁送的，况且我也不喜裙装。”苏言托腮答道，托着茶碗，看澄澈的茶水在搪瓷茶碗里转来转去。
韩翊不知何时坐到了苏言边上，语气中竟略带了些可怜：“我们从相识到现在，从未见过苏姑娘穿女子的服饰，更别提裙装了……”
苏言闻之一怔，柳虔也在一旁搭腔：“今天这么喜庆的日子，穿出来让我们看看呗。”
陈温狠狠瞪了他一眼，但显然是因为这个提议正合他意，陈温也没有表示反对。
“子瑜兄还要穿礼服弹琴呢，苏言你穿上这裙装，也表演一个节目给我们助助兴吧。”
陈温见柳虔越来越过分，干咳了一声，一旁怂恿的两人瞬间安静下来，苏言实在推辞不过，只得去自己帐中更换衣物。
韩翊在一旁端起茶盏啜饮一口，他可是帮了某人一个大忙。虽然不知道那家伙现在在何处，但毫无疑问，他一定在营地里。
……
薛晓小心翼翼地抱着那个包裹去找韩翊和柳虔二人，费了一番气力，终于把两个人叫出营地来。
柳虔抱臂看着薛晓怀里的红色包裹，挑了挑眉，问道：“带给苏言的？”
薛晓点点头。
“让我们帮你跑腿，不给点跑腿费啊？”柳虔一巴掌拍在薛晓左肩上，笑道。
薛晓知道他在开玩笑，故意说了一句：“钱都用在她身上了，没钱买你俩的份。”
柳虔“切”了一声：“真不够哥们。”
“请务必让她穿上。”薛晓把包裹递给韩翊，郑重其事地交代说。
韩翊接过那包裹，问道：“我有些好奇……逸尘兄为何不去找她，或者把她叫出来？这种东西还是亲手送比较好吧？”
“不……不行。”他摇头，“苏言讨厌骗子，我……”
柳虔一愣，小声问道：“她知道了？”
薛晓咬牙切齿：“都是慕容韵那个长舌妇。”
“嗨，纸包不住火嘛。你也不要太在乎了，顺其自然吧。”柳虔十分理解地拍拍薛晓的后背，“东西我一定送到，还有——陈子瑜说每个将领都要表演节目，带动带动士兵步卒。可别怪我没通知你。”
薛晓点头表示感谢，临走前又丢了两个小包裹给他们一人一个。柳虔一把接住，挥挥手：“就知道你会来事。走了！”
薛晓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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