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菲尔德的东南方约百公里处,林木相照,山峦连绵不绝,就在这群山之中坐落这一处荒败的村庄,没有了人的照料,村庄被森林侵蚀,杂草遍布街道,树木顶破墙瓦使建筑崩塌,残垣断壁埋藏在茂盛的山林之中。
其中一条青石小径却逃过一劫,尽管两侧长满半人高的野草,但石径上仿佛还在被人经常打理的样子,只覆盖了些青苔,蜿蜿蜒蜒,通往村子的后山。
这般死寂的环境中,一个人影出现在了石径上,那是一位披着黑风衣,头戴黑色礼帽的佝偻老人,拿威鲁斯拄着拐杖一步一步的走着,两边的野草中,隐约能见到许许多多东倒西歪的怪物石像。
“哗哗”的水声不断传来,绕过一块巨大的裸岩,巨大的瀑布映入眼帘,瀑布分成三阶,白色的飞沫不断冲刷着岩壁,随后落入寒潭,顺着山谷,经过村子,向西南奔涌而去。
不过拿威鲁斯并未在意着雄伟的场景,目光顺着岩壁盯着瀑布旁的青石小径,小径一路延伸随后消失在了瀑布背后。
拿威鲁斯神色低沉,青石路的尽头是他这生苦痛的开始,也是他将长眠的归宿,人类弱小无力感让他清楚意识到自己逃脱不了这份命运,但……
他扭头看向了另一处,那是一快泥路,没有青石铺垫。
拿威鲁斯走了过去,穿过一片茂密的草丛,那儿是一处很大的土包,土包上也生长着野草,但相比别处,野草低矮稀疏。
老人拄着拐杖,凝视土包良久,口中低吟着一串名字,“海涅、阿尔蒙德、拉斐……还有约翰,一切都要结束了,困扰我们近四十年的诅咒,终将被解开。”
“真的么?”
突然间一个阴冷、混乱的声音在拿威鲁斯耳畔响起,“你不会背着我,搞什么小动作吧,我的老伙计……我可爱的祭品,快来到我的怀抱之中吧,桀桀桀……”
在老人背后浮现出了一个扭曲、巨大的黑影,气息狂乱、混沌、充满着血腥与腐败,如同地狱般的威压在他背后散发,让他动弹不得。
“她不会来了,因为我已经将她交给了爱格罗的骑士团了。”拿威鲁斯没有回头,本就没有生机的脸上失去了最后一点血色。
“你真是让我失望,但是没有关系,我不会杀了你的。”黑影不断变化,扭曲变形,阴冷的声音中仿佛带着笑,“我感受到了,我可爱的祭品已经来了,我会当着你的面吞噬了她,然后看着你绝望的面孔,重获自由。”
老人双目圆瞪,目眦俱裂,咳出一口黑血,“该死,海辛因到底在做什么?”
黑影看着老人恐惧而挫败的面容,阴冷的声音更加愉悦,“我一直想看你这幅表情,这幅想要挣扎却发现于事无补而绝望的表情,桀桀桀……”
“闭嘴!”拿威鲁斯怒斥一声。
“行吧,老伙计,好好享受你不多的时日吧。”
黑影胸有成竹,化作一团黑雾如流水般从老人背后涌入他的身体。周遭回归平静,如若不是两边杂草被死死的压弯在土地上,刚才的一切真就好似不曾发生过。
老人眉头紧锁,终于他磕死那口黄牙,弯身将胸前的那朵白花放在土坡前,转身,一瘸一拐的离开了这里。
“……”
清晨在白雾缭绕的林间散步呼吸着湿润而甘甜的空气是一种享受,但在这通往小村子的山路与铺天盖地的黑雾相伴可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但凡手中的火把熄灭,黑雾像有生命般朝着人靠近,阴冷又粘稠,即使没有将它们吸入肺部,也能清楚感受到这雾气中隐藏的不祥与恶意。
入夜,天空被黑雾阻断,路易莎等人早就失去了时间观念,若不是汉斯常年和山林打交道,女孩等人根本没有感受到天黑。
翻过山头他们遇到了一块空地,周围的树木被砍的差不多,取而代之是用帆布支起的四个帐篷,还有分散着的几片篝火,应该是那群入山冒险者的手笔。
汉斯和海辛因检查了下现场,判断这些想要前往神庙的人大概在十几二十个左右。
“不错,咱们半天行程抵了别人一天的行程,应该明日就能追上那伙人,把村长给救出来。”汉斯心情不错,又拿出腰间的水壶灌了口酒,“正好有现成的帐篷和篝火,我们现在这儿歇脚好了。”
海辛因点头,将手中的火把扔进熄灭的篝火中,取出大剑准备再去砍些木柴保证火不会熄灭。
一边的阿雅无所谓,没有意见,径自选了个看上去最舒服最干净的帐篷走了进去。
倒是女孩若有所思。
“为什么这群人离开的时候没收起帐篷?”
一语点醒众人,众人这才发现情况似乎没有那么简单,汉斯爬进一个帐篷里看了看,不仅是帐篷,连睡袋和一些私人物品都留在了帐篷里面。
他背上冷汗直流,有种不好的感觉,因为他们不是第二天早上收拾好出发的,而是遇到了什么情况让他们还在睡觉时,强行驱使他们离开这片营地的。
汉斯爬出帐篷,又举着火把在周围逛了逛,并未发现什么蛛丝马迹,无奈,只得把其他人叫到一起商讨下对策。
“虽然有些可疑但目前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咱们先住着,现在离开这片空地往林子里钻绝对是更加危险的选择。”海辛因发话了,他一只手向篝火里扔着材,另只手抓着大剑不放,保持警惕。
“帐篷就住阿雅的那个好,我们人少更不能分散,我和汉斯两人轮着守夜,你们两个小姑娘就早些休息吧。”海辛因补充。
见没有异议,一帮人围着篝火,拿汉斯带着的熏火腿补充能量,由于走了半天的时间,不累是不可能的,所以难得没有什么人展开话题,都默默啃着火腿。
也没有清水洗漱,女孩和阿雅两人进了帐篷取出睡袋直接睡了进去。
女孩仰面朝上,望着低矮的墨色帐篷顶,不知在想着什么心思,睁着眼睛迟迟没有入眠。很快耳边就传来阿雅均匀的呼吸声,看样子还睡的很香。
不知过了多久,她闭上眼睛,却发现怎么也睡不着,于是又从睡袋中爬了出来,发现边上汉斯也已经进来在休息了。
女孩蹑手蹑脚的爬出帐篷,夜风拂面,不知道是不是黑雾的原因使外头有些小寒,海辛因坐在帐篷边上的篝火旁烤着火,不时给篝火中添加几根柴火。
“还没到交接时间呀。”海辛因听到帐篷传来响动,说到,随即他转头看向女孩,“路易莎小姐啊,怎么不好好休息,明天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
“睡不着。”
“小姐还真是与众不同,正常孩子别说走半天山路,往外走一两个时辰估计都够呛。”海辛因接到,随即又想起来她可不是什么“孩子”,只是女孩这外表太具有迷惑性,他挠头尬笑两声,“我是说像你这样的女生,体力可真是优秀。”
女孩没心情与他计较,抱着膝坐在海辛因边上沉默不语。
海辛因撇了一眼女孩,火光在她的脸上闪烁,她的睫毛又长又卷,楚楚动人。
“她五十多岁了。”内心的声音平息了骑士心中将要萌发的想要知法犯法的悸动。
“怎么了,明明之前是你喊着要来这的,为何进了山反而见你兴致不高。”
“触景生情罢了。”
女孩眼睛望向远方,林中最常见的树木在黑雾中明灭可见,像是张牙舞爪的怪物躲在暗处伺机待发,她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又什么也说不出,最后憋出了这几个字。
“骑士先生以前也像现在这样一心打击罪恶的么?”女孩似乎不愿继续,于是只好岔开话题。
海辛因一愣,低头注视着将黑雾驱散的篝火,柴在火中被烧的黝黑,他拿着根木棍披(pěi)了披,这些柴便化作了灰烬,于是他又往里添了些,说到,“我父亲是名伟大的骑士,我自小就很崇拜他,也想成为一个骑士,所以我以前只是为了想成为一名骑士而成为的骑士。”
他顿了顿,雄壮的身形有些佝偻,叹了口气,“后来父亲死了,为我的居功自傲挡下致命的伤害,他守护住了我,但我却守护不了他。我那时候才了解到,他之前在我成为圣殿骑士的时候那句‘还差得远’是什么意思。”
说到这里,海辛因嘴角洋溢笑容,双手扶着后腰拉伸了下,脊背传来骨关节活动的咔哒咔哒声,“我对着正义女神芙拉发誓,我要守护正义,我要惩戒邪恶,我要无私,我要怜悯,我要背负住我斯特伦松德的荣耀。”
女孩诧异的看向海辛因。
海辛因之前从未提及自己的姓氏。
斯特伦松德是三大护国骑士家族之首,从帝国建立伊始,就一直守护着德莫洛尔,但这个家族行为低调,人丁不旺一直都很神秘,没想到本人居然在爱格罗当着骑士长。
突然火苗晃动。
海辛因神色一凝,持着手边巨剑迅速站了起来,一把将女孩拉倒身后。
“小心,麻烦来了。”
一时间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即使不用魔法什么的去可以观察也能清晰感受到一股不自然的阴冷、腐朽的气息从远处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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