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长墙之后,地势渐高,远处的偶尔露出洁白银亮的雪峰,高耸的山尖从这里看去也觉得异常尖锐。按照地图显示,他们要走在那山峰的右侧,另一边的道路被画上了鲜红的十字。
“怎么样,能看到那条路了吗?”
卢卡斯看着远方,问着旁边的贝塔。
“从这里还看不到地图上的路径,不过看到了一座小湖,我们可以在那里补充水。”
卢卡斯向长墙高出又走了几步,而后看着贝塔所指的方向,地图与地形不断的重叠校对,显示着可通行的区域。
“我们先去补充水,地图上记录着一片树林,就在湖畔不远处,或许我们可以在那里一些水果,罗尔洛会感兴趣的,今晚我们就在这里过夜吧。”
罗尔洛已经找到了一处背风处,就在长墙转向的角落,老尼姆和波正在准备火堆,而生火的工作则交给了明美。
尽管已经私下练习了几次,可要在大家面前进行,明美多少还是有些紧张。她默念着波教她的方法,平稳着自己的情绪,而后将意念集中在了手中的红色石头上。
“火焰的精灵啊,我请求你的帮助,伊芙丽,请赐予我火焰吧。”
蹩脚的引导之后,明美就将红色的石头对准了放满树枝的火堆,等待着伊芙丽释放火焰。
足足15秒后,红色石头的表面才闪过微弱的红色光芒,一团小火苗漂浮在石头与尚未点燃的火堆之间翻滚着,随着火苗不断变大,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其中所蕴含的能量,从皮肤表面感受到的已经不仅仅是温暖而是有些灼热了。
“放,明美。”
听到波的喊声,明美立刻释放了聚集在一起的火元素,将那团已经不算小的火焰推向了火堆。一瞬间爆燃的火堆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纷纷向后退步,只有传来的就是一连串的笑声。
在完成了这一次算不上成功的火焰魔法释放后,明美仿佛对魔法有了更多的领悟,在点燃第二个火堆时已经可以将火焰的大小控制的非常好,火堆点燃的过程也平和了许多。对于明美的进步,大家都很开新,尤其是波,在明美成功释放了第一个火焰魔法之后,波就开始教导明美如何使用魔法。尽管这里并非花都,明美自身也没有魔力,可她却拥有火焰精灵伊芙丽。哪怕这位精灵大多数时候都在沉睡,可明美向她请求帮助的时候也从未推脱,不过明美认为伊芙丽根本就没有醒过来,只不过是将一些能量放在那里,在明美需要的时候就会自动调用出来。
“明天我们去蓝湖,大家早一点睡,明天要走很长时间的路。”
卢卡斯在晚餐时宣布了明天的计划,守夜的工作已经不需要安排,安德烈和蒙马特会负责大部分守夜时间,波和卢卡斯交替参与守夜,其他人则都被卢卡斯命令按时休息。
看着布满繁星的天空,明美又开始想起了爸爸和妈妈,小时候明美非常的喜欢夜空,一颗一颗数着星星,那段认真数数的时光早已被她忘记,此时不知为什么又忽然冒了出来。她还记得自己数星星的时候,爸爸总是会在旁边捣乱,不断和自己说着话,让她不得不一次次的重头开始数星星。
皮亚悄悄走了过来,看着皮亚的眼睛,明美就知道她今天又要尝试接受传承。
“好吧,好吧。这就睡,晚安皮亚,晚安,爸爸。”
今夜,明美很快就进入了梦境,跟着皮亚来到了天空之中,行走在云层之上。这一夜,皮亚没有带着她走向之前的地方,而是让她看着远方,看着那里狂乱的闪电。什么都不用说,什么也不用做,她所要做的只是看,看着那些闪电,还有那些在闪电之下破碎消亡的东西。也不知道看了多长时间,明美仿佛忽然有感,看向头顶上正逐渐接近的云层。
明美自己飞了起来,皮亚看着她,直到明美快要冲入上面的云层时才猛的跳起冲向了明美。
皮亚拉着明美的手,引导着明美逐渐靠近上面的云层,让她的手触摸着柔软的云,让她的身体感受着云层的温度,缓缓将她推入了云层之中。
明美直到自己是在向上飞着,可这片云仿佛永远也飞不过去。这世界仿佛变得干干净净,只有白蒙蒙的云,还有她。
明美感觉自己陷入了某个夹缝之中,没有曾经,没有将来,无法向前,也,无法回去。明美感觉自己非常的渺小,就如同一粒微尘,不,她比一粒可见的微尘还要细小,就如同周围云雾中细微的水汽一般看不到摸不着,毫无存在感可言。
就在这样近乎于自我无觉的状态中,明美听到了某种声音,那是某种较为单调的噪声。当明美感觉这世界就只有一种声音的时候,在她的面前有了光出现。起初是朦朦胧胧的,而后渐渐明亮起来,逐渐将明美包裹在了其中。苍白的噪音越来越响,而后渐渐出现了一个固定的音节,滴,滴,滴,简单的音符慢慢飘忽了起来,旋律彷如自然而成。哭声,那是来自生命之初的声音,其中仿佛还蕴含着某种鸣叫之声,哭声之后出现的是笑声,孩子的笑声,各种动物的笑声混杂在一片欢乐的笑声之中。戛然而止的寂静中,明美能够听出轻微的声响,那是翅膀扇动时羽毛间摩擦的声音,是嫩芽钻出泥土时的声音,是旭日东升时第一缕阳光洒满大地时的声音,就如同此时柔和而温暖的光。那是鸟儿,是的,就在云层之中,此刻正陪着她一同飞翔,一同享受阳光带来的温暖,鱼儿就潜在她的身旁,看着它优美的影子,明美也扭起了腰身。歌声,来自哪里,只一愣神的功夫,周围就响起了不同的歌声,许多语言都是明美第一次听到,她不懂得歌声中的含义,但这些歌都很让人动情。当轻柔的歌声散去,明美仿佛进入了动物的王国,那是象的声音,是的,还有鲸,还有鸟,还有昆虫,那蹦来跳去的小虫就停在了明美的眼前,演奏着只有它才能完成的乐曲,无数种动物、植物的影子都在明美面前飘过,尽管明美从未见到真实的色彩,却感觉自己已经知道了他们原本是个什么模样。冷冽的小提琴声响起,原本热闹的动物狂欢渐渐终止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红色与蓝色相交织的表演,在清冷的琴音伴奏下,演绎出了高山出平湖,大地涌三江的剧烈变迁,群峰涌现而后又被冰川消磨,火山喷涌凝成了许多美丽的石头,狂风骤雨电闪雷鸣不过是远方的风景,哪怕是大地震动海啸波澜也只是如同微尘一般的躁动。
最后,一切都会归于静止,沉于黑暗。
可那些是什么,大地震动时飞在空中的鸟,海浪汹涌时隐于水面之下的贝,在岩浆之上温暖的湖水,冰川行过却留在缝隙中的种子,干枯沙漠之下的小虫,遇雷之后重生嫩芽的枯木,满载花粉的蜂,冰雪消融后蛙,大火焚烧的田野与等待着享用食物的鸦,汪洋中的座座浮岛,飞往太阳系之外的宇宙空间站,封存于一个个圆球内的世界,漫步在戈壁上的金属人,由是与否所组成的美丽少女正离开她的家……
生命,从未停止。
最后,明美听到了波的声音,不是现在的波,是小时候的波,听着他在背诵诗句,听着他的笑声……
清晨,皮亚在明美身旁呼呼睡着,明美看着皮亚,估摸他也是累了。
晨光尚未明亮,周围的一切都静悄悄的,就连呼声也成了皮亚的专享。安德烈正坐在长墙上,眺望着远方。
这世界是真实的,此时此刻,明美就是认为这周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那片在头顶上不停晃动的树叶必将在之后的两天掉落下来,而后等待着,按照预设的进程它将会逐渐干枯,而后破碎,最终变成细灰微尘一般的代码单元弥散在这世界中。当虚拟达到了一定程度之后,它与真实的分界就变得模糊起来。在这里是真实的,在外面也是真实的,在这里是虚幻的,在外面也可能是虚幻的,谁又能肯定自己从小生活着的世界就并非虚拟而成的呢。
明美坐了起来,回忆着昨晚的经历,她记得最后她来到了一座酒馆前,石头堆叠而成的房子,木头拼接的大门,还有整块木板雕刻而成的招牌。那是她所要去的地方,就如同那个行走在戈壁上的金属人一样,她知道自己必将来到那座酒馆门前,在那里,有什么正在呼唤着她,就如同飞出太阳系的人们一样,他们知道有个地方在呼唤着他们,哪怕他们对那里一无所知,甚至就连最新的星图中也没有任何东西存在于那里。
目标,或许并非真实,它们只是提现显露出来的终点。明美不知道自己人生的目标在何处,是属于真实的未来,还是属于虚幻的,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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