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永生草的人的确没有死。
也的确还有呼吸。
但他们那些吃了永生草的人就像苍穹裂隙里爬出来的魔兽那般，食人心，品人血，毫无人性可言。
在祸眼中，这些人本来就该如此。
贪婪的想要长生，想要变的强大，可不就要付出代价吗。
这些服用永生草的凡人像魔兽和恶鬼吗。
祸的唇角逐渐上扬，那袭红衫映他眉眼俊美。
魔兽没有情感，生而便为杀戮，是为战斗和魔界的荣誉而生。
至于恶鬼……恶鬼因何而来？
只有这帮凡人最清楚，他们应当是心知肚明的。
自然也理所当然的将这些恶鬼说的十恶不赦，可事实当真如此吗。
永远不要忘了恶鬼阴魂不散是拜谁所赐。
是拜凡人所赐。
你以为恶鬼招惹凡人吗？
不——当然不是这样。
是他们憎恨凡人，他们的怨气冲天不散，那些冲天的怨念迫使他们成为永生不得轮回的恶鬼，生生世世的寻找那些迫害他们的凡人。
而这些创造恶鬼的凡人，与我这个所谓六界最强的神明还要可怕。
祸伸出手揽住陆子昂的肩膀，眼神平淡的望着那群满身是血的众人。
不是所有神明都有怜悯之心。
而祸那少的可怜的怜悯全都给了陆子昂一个人。
陆子昂看着前方朝着此处飞快跑来的人群，他们有的自相残杀，啃噬对方的血肉。
在他们身上蔓延的紫色藤蔓无比显然。
而这些骨瘦嶙峋的凡人也可怜至极。
他们没有力气在逃命了。
服用了永生草之后的人即便是只剩残肢，也能变成紫色的藤蔓，吸食人的精血，让其变成白骨。
陆子昂目睹了那紫色藤蔓的邪性力量。
“这是我带给人间的重礼。”
祸说的云淡风轻，一条人命在他心中根本就不重要。
神不会在乎蝼蚁的性命，就像人为了一己私欲不择手段。
“你不觉得你这样，很无趣吗。”
陆子昂还是开口了，祸眼中并没有任何波澜，只是轻声道：“无趣……怎么会无趣？再者，是他们想要永生，想要死而复生，我在推波助澜，他们信仰的女娲后人，你相信的陆昔年，会来救他们的。”
祸做的一切，都有目的，都是为了针对陆昔年，让陆昔年在凡人的眼中没有任何地位，凡人那时会做什么？
当女娲创造的凡人举起长刀刺入女娲后人的肩膀摧毁灵泉的时候。
女娲一族，会输的彻底。
“陆子昂……”
祸离陆子昂很近，陆子昂能闻到不远处那血液的腥臭味，他早就已经麻木了，陆子昂拽着他的手，不等他说话，想要快步离开这里。
祸就那么跟在陆子昂的身后。
“陆昔年不过跟你一起十多年，十多年对我来说，就是转瞬即逝，我在你身边几百年，还不如陆昔年。”
“陆昔年与您为敌，就是与我为敌，但这不影响，我的一魂一魄追随与他。”
陆子昂就是倔的出奇，只要说两句好话就能让自己过的更好些。
二人行走在山间，山间之中一片静寂，不知道走了多久，太阳西落，苍穹渲染橙红之色，二人也走在一条满是脚印的官路上。
祸平静的出奇，但是没过多久，祸的眼神一变，微微转过身看着身后乌压压的黑甲和一片的火光，在那群人身上没感觉到半分法力和仙气。
这是凡人。
凡人……
祸眯了眯眼睛，陆子昂也顿住脚步回过头，看着那片火光，不免皱起了眉头。
祸轻声道：“这在你们人间叫什么。”
陆子昂对如今的人间也很陌生，他离开人间的时候也就是十六岁。
“应该是军队吧。”陆子昂也不确定，祸忽然笑了起来。
“军队……干什么的？打仗的吗？不愧是凡人啊，已经这副模样了，山河千疮百孔，凡人还要自相残杀，这样的人间，早就该消失了，不过，不是由我来颠覆，是由陆昔年来颠覆。”祸说完了这些话，脚下扩散了紫色的迷雾。
祸和陆子昂凌空而起，消失在那群士兵的视线里。
——————
陆昔年揉着胸口，从灵泉里爬出来的时候，身上的神力虽然没有完全恢复，但是至少神脉修复了一大半，真要是祸来了也算有个战斗力了。
陆昔年看着气氛微妙的场合，金乌已经从扶桑树下来了，分身也有了灵魂，搂着阮娘的肩膀，金色的瞳孔时不时看向复活的嫣曦。
阮娘和夜彦的感觉其实金乌也感觉到了，只是金乌并没有说，如果她什么也不做，那回来不是一件坏事，如果她要借刀杀人，那就可以证明，她一定不是嫣曦。
但是……
金乌蹙了蹙金色的长眉，他从头到脚的观察了嫣曦一遍又一遍，他跟阮娘和夜彦一样，那阴邪之力只出现了一会便消失的干干净净。
陆昔年咳了两声，挨个打量着他们：“你们都不去大殿里休息，是在等我们吗。”
要不是陆昔年说话沧溟根本就发现不了陆昔年已经从灵泉之中回来了。
看着浑身湿透的陆昔年和薛悯，沧溟恢复神力要比陆昔年恢复的慢一些，他没有灵泉之丹作为辅助，也不想耗费精力去恢复。
他害怕自己一闭眼就看不见嫣曦了。
阮娘对嫣曦有莫名的敌意，但并不显眼，看着嫣曦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都没看出来半点破绽。
“哟，怎么，你的春光满面呢？”
陆昔年凑近阮娘，阮娘思考的事被他这一句话打断，她得意的仰起头：“怎么，你羡慕？”
“不羡慕，就是好奇你一直盯着别人的夫君。”陆昔年撇了撇嘴角。
阮娘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我在看你的老祖宗嫣曦啊，你的干娘，我又不会抢你的薛悯。”
阮娘说话一向不着边际，陆昔年也已经习惯了，看着阮娘的神色轻笑：“你不要胡言乱语，你开我的玩笑无所谓，开薛悯的玩笑，这不行，到时候人家讨不到好看的仙侣你就真的一女侍二夫了。”
嘴皮子这方面，陆昔年能跟阮娘打个平手，一个不要面子一个不要里子，况且阮娘的性格要比薛悯夜彦和沧溟好得多。
“那我是不介意，薛悯介意吗，喜不喜欢这样百变的我，你喜欢什么样的美人我都能变！”阮娘和陆昔年爱开玩笑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金乌习惯了，薛悯皱了皱眉头。
“不喜欢。”
此言一出，阮娘立马坐起来：“看看看！这个男人急了！他急了！”
薛悯一脸淡漠，甚至皱起了眉头：“你比我还急吧。”
“我急什么，我又不是有夫君！你有吗？你们有吗？羡慕吗？羡慕吗！”阮娘气势汹汹的看着薛悯。
薛悯轻笑。
“我没有夫君，也没有娘子，但我的昔年——比你夫君能吃。”
陆昔年傻眼，看着薛悯俊逸的侧颜：“我在你眼里……啊不，我在你的心里……就那么不是个物吗。”
“这里还有比你更能吃的吗。”薛悯凤眼看向陆昔年，陆昔年环视一周，将目光定格在沧溟身上。
然后在自己身上笔画着。
“这个！这个龙！这个乌漆麻黑的龙！他有那么高！有那么大！胃口一定也是特别大！”
沧溟扯了扯嘴角，轻声道：“这位小伙子，我几万年没吃东西，我这五百年吃的加一起都没你在人间一天吃得多，你去人间青楼喝花酒的时候，怎么不跟我比酒量，现在比饭量你拉我出来。”
青楼。
花酒。
嫣曦不懂这些，也没有多好奇，只是觉得陆昔年有趣。
“人间的美食的确好吃。”
嫣曦的话让阮娘嘴角的笑容一瞬间消失，闷声不响的坐在金乌身边，舔了舔唇角，不自然的看着嫣曦的眉眼。
夜彦揉着额头，看着阮娘一脸不情愿的望着嫣曦，用不着敌意这么大目标这么明显吧。
阮娘偏过头，靠在了金乌的肩膀上：“人间多的是负心汉，找依靠还得是找我家金乌。”
陆昔年满脸嫌弃，不服道：“谁说的，人间有负心汉还有痴情人呢！”
阮娘摊了摊手，无奈道：“我又没说错，再说了，这里有谁是凡人吗？”
陆昔年一想倒也是。
反正不是骂自己。
——————
人间一片混乱，祸不知道该怎么给陆子昂一个家，但是目前看来，家，是祸永远也不会理解的。
想要感化祸根本就是不可能做到的。
但是，至少不要被祸同化。
陆子昂漫步边际的跟着祸走在山间，看着他的脸颊，许久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见祸伸出手，轻声道：“这里或许适合当我们在人间的家。”
陆子昂没说话，只是看着他手中的神力不断扩散，周围的景象也开始发生了改变，一开始，陆子昂还没有意识到不对劲，直到周围的树木开始枯朽移位，脚下的土地也跟着发生变化。
陆子昂愣在原地，他不由自主的环顾四周，看着周围的景象，一股熟悉感让他心头一紧，祸的唇角上扬。
“还没觉得熟悉吗。”
听了他的话，陆子昂有些不敢相信。
逐渐出现在脚下的山间小路让陆子昂后退几步，而他所处的林间，熟悉的葱郁之色入眼，就连野花香都是熟悉的感觉。
陆子昂喉结滚动，看着脚下的小路，唇瓣动了动，好似他还是那普通的砍柴少年，每天无忧无虑的跟最好的同伴在这种地方玩耍。
祸看着陆子昂的表情，观察着他的眼神，希望他能有些感动，或者是对他的态度可以有一些变化。
也许也只是他在一厢情愿。
“我曾经是个凡人。”
陆子昂的话语平淡，不带有波澜，这在祸的意料之内，祸面对着他，捧着他的脸颊，仔仔细细的望着陆子昂的眉眼。
他回忆起最开始那个天真的少年用一双清澈的眼神惊讶的看向他，他是寻找至阴之体的神明。
没有人会不想做他的魔徒成为他身边的一员，获得至高无上的地位以及拥有祸取之不尽的神力主宰一切。
那个少年诧异的看着他。
的确，祸的模样实在惊艳，但是陆子昂看了很多年，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腻了。
这个神明掌控着他的一切，践踏他的尊严以及灵魂，而自己还要毫无保留的效忠他。
可悲又可笑。
周围的情景也让陆子昂笑了起来。
“我身上还有你留下的咒印。”
“所以你永远也拜托不了我，不论你逃到天涯海角，只要我动动手指，就能感觉到你，就能在下一秒来到你的身边。”
祸的声音一点点弱了下去。
而当初陆子昂的离开对陆昔年而言就是噩梦一般。
祸在凡人的眼中就是无比可怕的。
让凡人忌惮的存在。
他拥有人性的恶，更拥有魔的歹毒，这就算了，他还拥有神的神力，并且是最强都神。
他俊美绝伦，亦与日月同在，他强大到令人发指，如今的六界内没有任何神人魔可以做他的对手。
包括陆昔年，陆昔年在祸的眼中根本就没有任何威慑力。
毕竟，祸举手投足之间便能让人灰飞烟灭。
陆昔年能够跟祸比上几分？
远比神明更加强大的神。
是祸。
是神人魔所创造出来的。
在凡人眼中，他是阴狠歹毒。
传说并不虚假，他的确将神明的头颅斩下，装饰自己魔界的宝座，那是陆子昂亲眼所见的宝座，至于魔潭之中沉浸的具具白骨，正是那些爱慕他的那些仙师。
而凌云神枪之上熠熠生辉的宝石，不是其它，正是神的双目。
都说是他挑起战争妄图吞没苍穹毁灭神界，称霸六界是他的目标。
可是如今祸真的在乎那些吗。
“我希望你能开心一些，至少，可不可以对我笑一笑，我一直都没有见过你的笑容，薛悯在陆昔年的身边都能偶尔的笑一笑，你呢，我在求你。”
祸看着周围的景象，这是他用神识恢复的，他耗费了不少的精力恢复他曾经的家乡。
但是，他没有陆家村的印象，不能还给他一个陆家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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