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A班全体同学测试通过。”
“啊？”
听到广播里传出的消息，教室内的同学皆是瞪大了双眼，脸上俨然显露着一副不敢相信的神情。
待他们回过神来后，夹带着惊讶与感激的目光瞬时聚焦在了林析晴一人身上。
显而易见，这些人无非是将她当成了此次事件主导者。
但事实却不是他们所想的那般顺其自然……
时间线拨回到的测试场景当中。
其实说是要对接下来的事情进行商量，而两人刚一走到角落里，严辰就开门见山的直问道：
“林析晴，你想成为领导者吗？”
“不想。”
没有丝毫犹豫的回绝，顺带眼含不悦的斜瞥过来，这倒也很符合林析晴一贯以来的行事风格。
毕竟是有所预见的答案，严辰面色未动的轻点了下头，紧接着缓言说道：
“正好，我也不想当什么领导者。可如果你不站出来的话，恐怕这次特别测试我们全员都无法通过了……”
听闻此言，林析晴原本平静的脸色忽而变得疑惑起来。
“什么意思？”
“你认为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子，跟全班排名前三的美少女相比较，大家会更愿意相信哪一个？”
“……”
大约沉默了几秒过后，林析晴像是接受了事实般的突然问道：
“所以你想让我做什么？”
“……”
见对方答应得这般爽快，严辰不禁神情微怔。
“就当成对你之前那次帮助的补偿了。”
林析晴则是眼神微抬，语气不紧不慢的补充道。
恍然间严辰也是记起了当时的场景，虽说仍是对此难以理解，但眼下的情况已容不得他再多作思考：
“不需要你做什么，只要按你自己的想法来做就好。”
“按我的想法来做？”
林析晴不明所以的蹩起柳眉问道。
“没错，你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不用留有任何顾虑……”
“……”
场面再度陷入沉寂，这下就轮到林析晴有点弄不明白了。
要说造成如今这种局面的，主导者是眼前的这个少年毫无疑问，可现在又说要听她的想法，这完全就是一种前后矛盾的举措。
可严辰并没有为此作出解释，继续沉着声音说道：
“时间不多，现在只能长话短说。等下我会给你打个暗示，在这之后也就是你的个人表演时间了……”
“……”
此时的林析晴没想多问些什么，而是在用眼神表达着她的疑虑。
“好吧，要是你能做到前面说的那些，关于上次的那件事情我会酌情考虑一下……”
事已至此，严辰也不打算再继续跟她拖延下去，眼下答题的时间所剩无几，是必须得让林析晴尽快拿定主意了。
“你想通了？”
似乎对严辰的突然让步颇感意外，林析晴不禁反问道。
“并不是。我只说可以讨论，至于答应与否就是另一回事了……”
谈判的前提是得拿出相应筹码的，要逼林析晴这样的“冰雪女王”露面，严辰暂时也没能想出其他办法来，只能用此稍微应付一下了。
“不过想要讨论具体方面的话……还是等到测试结束后再说吧。”
“还有一件事。”
“嗯？”
“下次能不能换种交流方式？”
一边说着林析晴拿出手机屏幕向他展示道，脸色似乎有点一言难尽的感觉。
手机上的空白答题界面只要不点下确认按键，恰好可以当作草稿来使用的，先前林析晴填下的“标准答案”也是由此传递出去的……
严辰不由得无奈一笑。要在不被其他人发现的情况下与林析晴交换信息，他能够想到的也就只有这种方法了。
“行吧，希望下次你能和我心有灵犀一些，我也不用做这些多余的事情……”
最后以半开玩笑的语气结束了对话，两人随后迅速的回到了队伍当中。
……
“咔嚓。”
听来像是某种开关解锁的声音，等全班同学回眼望去时，门窗都已是处于可以打开的状态。
“我们可以出去了！”
一股发自内心的喜悦与解脱感，随着响彻教室的欢呼声发泄了出来，相较于弄清通过测试的真正原因，他们更满足于最终的结果上。
也有可能，身处这个世代的他们就是这么容易得到满足吧……
“严辰同学，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开心归开心，秦小航还是对刚才的事情心有念记。
明明大家都没有人回答出问题，为什么结果却是全班通过的状态？
而这时刚刚摆脱众人视线的林析晴也正缓步靠近过来，从她那冷漠无感的眼眸中，不难猜到心底有着同样的疑问，严辰索性在此将缘由一并说出了：
“其实这道题一开始是没有答案的，或者说根本无法确定答案。”
“没有答案？那要怎么答题的啊？”
对于无解的题目，是几乎不可能回答出来的，秦小航的疑惑倒也无不道理。
“所以我们不需要回答，只需要继续维持这个状态就好。”
早已想好的说辞顺势脱口而出，严辰顿了顿语气，接着说道：
“没有答题的题目之所以无解，是没人能进行解答，那它就是无解的。”
世界上有太多至今未能解决的难题，而哥德巴赫猜想的证明也只是其中之一。
难题之所以能够称为“难题”，正是藉由于无人可以解答出来的这一原因所在——
换而言之，只要解答不出来的题目，都可以划分进“难题”的范畴内。
“话说回来，严辰同学你怎么就确定这个猜想是绝对准确的呢？”
秦小航用眼神表示质疑，假如说“巴别塔”真的为这个题目设立了真正的标准答案，那么这一切的猜想不都等同虚设？
“不确定。但如果要想回答出‘完美答案’，目前来说这个方法是最直接有效的了。”
所有人都不作答，相当于全部人将这道题认定为了“难题”，如此一来也就刚好达成了全班一致的“完美答案”。
“可要是邵文生的想法跟我们不一样，那最后不就只有一个人得分了？”
听到这里苏沐暖也是心有余悸，从结果来看邵文生跟他们的答案，但他当时那番听似通告的发言，确实有些让人将信将疑。
“我是有考虑过这点，可如果邵文生真的有此想法，他根本就没必要去多说那些废话……”
仔细想来，在知晓解答思路的前提下，邵文生是可以抛弃全班同学，自己提交“标准答案”从而独享个人点数。
但他并没有这么做，反而是给严辰创造出了一个前提——
一个可以达成“完美答案”的前提。
“这也算是变相合作了吧？”
许久没说话的林析晴，一开口便是如此言语尖锐，隐隐能听出这其中夹带着一丝莫名的怨气。
“合作谈不上，不如说是相互利用更为合适一些。”
毕竟严辰是没跟邵文生有过事先商量的，而且他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在那种情况下，做出对自己毫无利益的举措来……
“接下来是大家的自由活动时间了，下午的课就先上到这里吧。”
兴许有考虑到同学们刚刚测验完毕需要休息，又或者其他原因的存在，此刻的徐川显然是打算放任他们自由了。
可即便他不这么说，其他同学也未必不会自作主张。之前在教室门刚打开的霎间，班里就已经莫名其妙的少了几个人。
“严辰同学，要一起回宿舍休息么？”
秦小航这时突然提议道，说话期间还不忘观察四周同学的动静，似乎仍在为自己之前的做法有所担忧。
然而大家如今正全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有说有笑的相互攀谈着，之前的测试仿佛从未发生过一样。
“你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情要说。”
说着严辰的目光便瞥往林析晴那边，意味所指也是极其明显了。
苏沐暖敏锐的发现了这一举动，但却只是冷哼一声，而后一言未发的跑向了教室外边。
“析晴，那我也先走了……”
慕心然略带担忧的念着，犹豫片刻后也独自离开了。
“唉好吧，严辰同学，我就不打扰你了，祝你好运。”
想来两人的关系他也是看在眼中，秦小航很有自觉性的没去当那个“发亮的东西”，头也不回的灰溜溜遁出了教室。
在众人相继离开后不久，林析晴由此深深的松了口气，终于卸下她那坚持已久的伪装，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丝痛苦而又艰难的神请。
“你没事吧？”
见此情形严辰难得的关怀一问。
“还好。毕竟要为这群人背负着有可能会退学的风险，对我一个来说确实有点勉强……”
林析晴的话音听起来有气无力，仿佛下一刻就要坚持不住一般，却又让人感到一股莫名的平静。
对此严辰有些在意的多瞥了她几眼，刚想要说些什么，但话至嘴边又忽然咽了回去，最后只能是沉默的盯看着。
“也该说说我们的事情了……”
大概相互休整几分钟，林析晴重新了站稳脚跟，早已思考清楚的字眼夹带着虚弱的话音从她口中淡定的吐出：
“跟我签订契约吧，严辰同学。”
“契约？”
严辰下意识的追问出声：
“又是类似合作的那种？”
“是……也可以不是。”
闻言林析晴稍微斟酌了下语调，平静的解释道：
“我先前的想法确实有些激进，后来仔细想了一下，得出的这个提议既不会对我们双方有任何影响，也不会对你有所妨碍……”
“在我们双方都互不打扰的情况下，也就跟今天的情况一样，形成一种特殊的合作关系。而与之相对应的，在某些特定时候我也可以向你提出求助的请愿……这个提议对你而言应该不难理解吧？”
沉吟几会，严辰轻轻点头。
“听起来倒是个可行的方法……”
能够想出这种“合作形式”，可见林析晴对于他的执着程度了……
不，或许还有着其他的原因也说不定。
“但我比较疑惑的是，你为什么一定要选我呢？林析晴同学。”
“因为你更加值得信任。我似乎已经给过你答案了。”
“……”
听着这声毫不迟疑的回答，严辰稍作沉思半会，转而是自顾自言道：
“其实我来这所学校的目的也很简单，是为了寻找某个问题的答案——而这个答案只能由我自己一人来求证，所以才不想跟任何人有扯上关系。”
林析晴面色愕然的瞥看过来，话音一如既往的附声道：
“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就只是想过普通的校园生活而已。”
“这样看来我们各自的想法是没什么冲突了。”
说着严辰率先伸出了手以示诚意。
“那么今后就请多多指教了，A班的领导者。”
林析晴有些始料未及，并未立即伸手回应，而是略有迟疑的抬眼看了看严辰。
原本以为对方会再作几番询问，然后跟她反复确认其中的细节，没能想到面对的竟是这样的场景……
随后她也不再多想，果断的伸出了纤细的右手握了上去。
“嗯，以后请多指教，严辰同学。”
条件交换的事情暂且告一段落，接下来是该轮到他的时间了。
“林析晴同学，既然你并不执着于答案是什么，那为什么还一定要回答完美答案呢？”
当然严辰心底很是清楚，林析晴肯定不会在意答案的类别，而她也跟邵文生一样，是完全有机会自主拿下最后一题的分数——
即便他们双方“互有约定”，她也可以选择巨额分数的那一边。
“如果每人都能拿到个人点数，对我们来说也不算件坏事吧……毕竟你不也是被扣除了不少的点数么？”
林析晴说完顺势抬起视线，面色平静的看着眼前的少年，感觉像在叙述某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一样。
听到意料之外的回答，严辰怔了一下，苦笑一声摇头道：
“我都说了你没必要考虑我的……”
“我是没考虑过你的，只是想着我自己也能增加点数而已。”
“……”
他怎么从话里听出了些许的傲娇味道……
见林析晴不愿坦露过多，严辰只能是无奈的暗叹一声。
而后两人也一同走出了教室。
风的声音、长廊上学生的闲谈话音，以及混杂在其中，逐渐接近的脚步声——踩着小小的步伐，轻佻而又复于欢悦。
“呀，我们又见面了，严辰学弟。这还真是很不凑巧呢~”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前不久才有见过面的凌霏雪。
“确实是挺不凑巧的。”
“好像你们的特别测试结束没过多久吧？我看沐暖她刚走下楼……”
凌霏雪并未直接说明来意，
“这就不劳烦学姐挂念了。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一步了……”
由此严辰正欲带着林析晴一齐转身而去，可凌霏雪怎么可能这么放他轻易离开。
“严辰学弟，还是不打算加入学生会么？”
“……”
又是面对同样的问题，严辰先是漠然的斜过目光，而后有些不耐烦的反问道：
“我想，我应该给过学姐答案了吧？”
“可如果我要告诉你下个月要扣分的准则……是没有社团的同学，那严辰同学会不会因此而改变主意呢？”
言罢凌霏雪的嘴角弯起一丝饶有意味的弧度，想来她一开始就是为此而来的吧。
严辰听完脸上倏然间闪过一抹惊色。
这个消息连他都闻所未闻，凌霏雪又是从何处得知的？
但也不排除对方有欺骗的嫌疑。
“学校不应该如此管束学生的自由吧？加入社团与否仅凭学生的个人意愿，难免也会存在有个别不喜欢集体活动的同学……”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我们的博育特别高中可不是能与普通高中相提并论的存在，这点我想严辰同学要比我清楚得多吧？”
严辰一时间沉默下来。
联想起刚结束不久的“特别测试”，“巴别塔”的意图无不就是想让他们形成团体意识——
可是要形成较强的团体感与团队意识，就必须要让他们融入“集体”当中，从而被迫去适应这个此前未有体验过的氛围环境。
这就是AI对于这群学生的解法么？真是简单而又粗暴……
想到这里，严辰不禁哑然失笑，笑容藏着几许的冷静与坚定：
“学姐，不管发生什么情况，我的回答从始至终只有一个，那就是拒绝加入学生会。”
“即使要面对着会被扣除个人点数的风险，我的决定也不会改变。”
“……”
闻言沉默了几秒，随后凌霏雪略带赞许的朝他点了点头：
“严辰学弟真是有趣，不过我也很期待，你在这所学校里以后的表现呢~”
少女的身影随着脚步声远去，而后逐渐消失在长廊深处。
微风乘着暖阳吹拂而来，然而并未能感到丝毫的温暖，似乎有些阴冷得可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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