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明，铅块般的雨云重新显露轮廓。
比列尔提起侍从刚换上的热茶起身走到窗边，深呼吸着为发蒙的大脑提供氧气。
铅色天空之下，六七十艘战舰悄然无声地漂浮着。晚间描绘出船体轮廓的信号灯也已全部熄灭，只剩船桅上那一盏信号灯仍旧闪烁。
算上另一侧的三十多艘战舰，总共一百一十四艘战舰里面，只有十六艘打算追随比列尔·克里斯塔退出远征，以侍奉大神祗的名义，接受庇护。其余投入第四王子沙伊文的指挥下。
“愿意随我离开的人比预料的要少啊……”
“殿下请不要介怀，那些全是不懂审时度势的愚昧之徒。”昨晚为拉拉娜等人领路那位青年幕僚望着比列尔的背影，代替办公室中其他人开口道。
“如果我能事先向大圣女确认一下教会方面给予的待遇，又或者能向他们阐明重回王国的步骤，结果会稍微不一样吧。”
“恕我直言，比列尔殿下。因为待遇与期许追随您的人，迟早会制造出大麻烦。”
“唔……”比列尔皱着眉头呷一口热茶。回忆起沙伊文对大圣女的高傲态度，他无法反驳自己这位心腹幕僚的话。
百年之前，第十代克里斯塔王曾经娶进一位神树巫女为妃。正是那位来自大羽帝国的王妃让世界树成长，为克里斯塔王国成为西方霸主奠定了基础。然而克里斯塔王家对此秘而不宣，这巨大功绩最后只成为诸国间的揣测与流言。
原因就在于王国教会——不管大统一王朝分裂之前、还是之后，他们一直宣扬着缔造蕾萨莉亚王朝的人类是为全知全能的诸神造物，理应优于世间一切生物，包括大羽帝国的黑发人类。
争取王国教会支持时，比列尔不止一次被主教们暗示要对大羽帝国商人进行限制，他明面上也答应了要严格处理大羽帝国商人的违法行动……但是，这一回复似乎并不使王国教会满意。王国教会想要的是彻底断绝与大羽帝国往来，想要制造出那东方大帝国仿佛不存在于世上的状况。受王国教会影响的贵族、民众对大羽帝国与大羽帝国人的态度可想而知。
如果不是沦落到必须向大圣女低头才能保全家族的境地，追随自己这些人，究竟有多少真正甘心处于大羽帝国血脉的大圣女之下？
想到这里，比列尔呼唤了青年幕僚的名字：“萨巴洛克。”
“在。”
“召集人，开最后一次早会。”
“我立刻去安排。”
听着幕僚匆忙离去的脚步声，比列尔再呷一口热茶。
（——必须告诫下去，那位大圣女才不是什么流淌着大羽帝国血脉，方便操纵的平民小女孩。刚刚实际见面不久，她就看穿了沙伊文的本质，配合着净恶教堂执行人毫不犹豫割舍掉沙伊文派系。她的眼里没有我们，恐怕只盯着会对教会产生威胁的霍金斯吧。）
※
“啊湫、湫！湫——湫！！”
要命，好久没打喷嚏打到醒了。这边的毯子怎么回事啊，灰尘积那么多……
正当我迷迷糊糊从包裹界面拖出炸毛猫手帕擦鼻涕时，害羞小姐部下的祭司小姐慌忙开门查看究竟。
“圣下您有哪里不舒服？”
“应该没有不舒服……大概是翻身时、毯子里的灰尘、钻进鼻子里了。”
“是吗……”祭司小姐安心之余又皱起眉头。
难道她正在想要不要找王子C抗议？算啦，人家在远征途中，这是军舰又不是游船，一间两间客房没空整理很正常。
“对了，现在什么时间？”
“回圣下，刚刚响过三钟。”
如果是平常，这时间正好被女仆小姐叫醒准备晨练，怪不得一打喷嚏立即醒。生物钟真是强大。虽然脑袋还在发蒙，现在可不是睡回笼觉的时候，本喵到这里是为了防止王子C、D手底下的人发生哗变，必须掌握情况才行。
“诶……两位王子那边、准备得怎么样？”
“比列尔王子正在召集亲信们开早会，稍后与沙伊文·克里斯塔进行神卫天团的交接。早上好，圣下。”随后进门的害羞小姐回答完问题，恭敬地躬下身道早安。
“早上好，娜塔莎小姐。赫里大人呢？”
“赫里大人正在门外把守。”
“诶？莫非把守了一夜？”
“请圣下不必担心。我们六人交替着警戒，每人都有充分的休息时间。”
嗯，只有本喵一只蒙头大睡。
“娜塔莎小姐，辛苦你们了。”
“圣下无需介怀，这是我等职责所在。”
害羞小姐从兜帽下露出的粉红嘴唇含着微笑，整个人散发着幸福氛围。与昨晚冲王子D发出杀气、当场设计套路让王子D自己去送那时相比，现在的害羞小姐仿佛是另一个人。
我一边想着，一边从床上飘起身坐到床尾。正要自己穿鞋，害羞小姐与祭司小姐已经蹲下身一人负责一只。
自从发现天理大人工作超勤快之后，穿鞋这种小事本喵学会了不麻烦女仆小姐自己搞定，突然再让人帮忙感觉有点不自在。
因此我忍不住打开别的话题：“娜塔莎小姐，最近您有没有感觉、和以前有什么不同？”
“不同吗……”害羞小姐绑着高筒靴的鞋带，仔细想了想，“施放魔法时魔力运行比以前更加稳定、顺畅，魔法完成速度随之提升。”
啊，那大概是魔导版蕾萨莉亚OL提供的系统辅助。挂上【零女神之侍从】职阶，她的属性成长速度应该比之前有很大提升，差不多是时候给害羞小姐和小寸头大叔发符文之石……先发两颗焦点属性的？给小寸头大叔力量、体能，害羞小姐这边给智力、精神，之后一口咬死那些石头是“神祗大人”对拉拢王子C这件事非常高兴，给他们的赏赐。
正在本喵盘算着怎么送出石头的时候，远远传来一声声警报呜鸣。紧接着这条船上也响起震耳欲聋的“呜——呜——”警报声。
害羞小姐急忙站起身：“圣下，我去看看究竟发生什么。”
“不用。”我开口制止道。
警报声从远方开始响起，最有可能是发现什么野怪吧。嘛，最坏不过是龙人们等不及了，整好队掩杀过来。拿只望远镜一看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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