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摆上相貌奇特的“八音盒”播放起轻柔音乐,单单拉拉娜与女仆两人就将茶会会场布置完毕,放置在圆桌边推车上的魔导热水壶也正好冒起腾腾蒸汽。
布鲁特林子爵夫人娴熟地往茶壶中放进茶叶,倒进热水,而拉拉娜回过身招呼众人:
“陛下和义父大人、请先入座,威尔诺瓦公子和、伊丽莎白小姐,也请坐到方便与、陛下说话的位置吧。公主殿下和我们、就随意坐了。”
“拉拉娜小姐,晚饭前开茶会侯爵夫人知道了不会说什么吗?”
“没关系,义母大人知道、点心是、放在另一个胃里的。”
“我从来可没听卡塔莉亚说过啊。”
“那是义父大人、没去问而已。”
国王伊格尼斯和格兰德侯爵先后与拉拉娜轻松打着趣就坐,之后伊格尼斯扬手招呼威尔诺瓦与伊丽莎白,示意两人坐到自己右手边。
威尔诺瓦虽然对坐到那样的上位感觉忐忑,但这是难得问清所有问题的好机会,于是与伊丽莎白一起行礼表示荣幸之后恭敬地坐下。
女孩们也按照克莉丝缇娜、拉拉娜、拉提娜、赛丽亚的顺序在伊丽莎白右手边坐下,最后是属于教会的两人,以及为每人倒好茶水的布鲁特林子爵夫人。
等所有人坐定,女孩们各自物色或推荐完点心,伊格尼斯再开口问:“拉拉娜小姐,这个茶会主旨是什么?”
“诶……先是让、威尔诺瓦公子,伊丽莎白小姐理解,自己当前的记忆、被人修改过,这件事?”
“威尔诺瓦,伊萨纳因还没有和你说过吗?”
“回陛下,殿下有说过。并且反复强调,大圣者并非好人。他背后的诸神旨在将王国推向混乱深渊。”威尔诺瓦为了确认两边说辞是否一致,故意省略部分伊萨纳因说过的内容。
不知情的格兰德侯爵则为伊萨纳因王子辩护道:“恐怕殿下手上没有拿得出手的实证吧。拉拉娜送给陛下的东西都打包带走了,密约合同那些也在康廷恩特公爵手里。”
“唔嗯。”国王伊格尼斯点头同意完格兰德侯爵的话,再转向威尔诺瓦说明,“克拉丽苏诸神向人们植入的记忆并不严谨,虚假记忆中有许多矛盾之处很经不起推敲,本人先来举个例子……王家战舰伊尼斯安娜号,因为机关室受到重创,多亏了大圣者的紧急措施才勉勉强强驶回王都,不至于半路坠毁。在你们记忆中,是这样没错吧?”
“是的,陛下。”
这正是第一王子伊萨纳因受到中央贵族批判的原因,威尔诺瓦勉强与伊丽莎白一起点头。
“那本人问你们,伊利斯安娜号在哪个船厂维修,又维修了多久?王家魔导工学院之中有哪几位参与、指导了浮空机关的维修?”
“陛下,据我所知,伊利斯安娜号确实在船厂中维修了一整年……是第二造船厂吧。第一造船厂在建造与伊利斯安娜号同级的王家战舰。”
“第二造船厂一直在建造民用商船啊,萨利安公子。船厂里有新船记录可查,你也可以去查查魔金属进出第二造船厂的情况,修复浮空机关必然用到大量魔金属。各国都没有办法大量出产魔铁、魔钢,一笔一笔魔金属必定有账可查。”
格兰德侯爵说完,克莉丝缇娜放下叉子接上话音:
“真相是伊利斯安娜号并没有受损呢。当时拉拉娜大人当众戳破了潜入份子的图谋,使对方仓促将目标对准了也在舰上的我,伊利斯安娜号仅船舷一侧遭受了轻微爆发损伤。由始至终并没有所谓大圣者的出场戏份,当然,伊萨纳因王兄大人的名誉也没有受到损害,反而因为事后处置得当,获得不少赞扬声音哦。”
留有文字记录的东西仔细核查便知,正如伊丽莎白收藏的信件,即使调换了名字也看得出是另一个人。
正因如此,威尔诺瓦感到一阵眩晕:“……那么在我们的记忆中,殿下受到的非难是?”
“假的啦。而且,因为伊萨纳因殿下、名誉没有受到伤害,小白……不对,库兹涅尔·塔西萨恩这个人,混进伊凡卡尔殿下、的圈子里,不停生事。”
“伊萨纳因殿下还算好的,像姐姐大人,陛下赐予的贵族院别墅,领地,各种事业收入,大神祗下赐的座舰,还有远征各国赞助的军费,全部被改在无耻之徒名下。这位两位原本是大圣女的左右手,身居到圣殿骑士团长的圣骑士赫里大人被调派闲职上,而净恶教堂的执行人娜塔莎小姐则被关了禁闭。所有功勋都被抹消。”
如果在平时听到这番话,威尔诺瓦会认为格兰德千金说的都是天方夜谭,但看到那两人安静散发出的怒火与魄力,国王伊格尼斯与格兰德侯爵的严峻面容,他不得不相信确有其事。
就在这时,圣女赛丽亚开口缓和气氛:
“说起来,威尔诺瓦公子和伊萨纳因殿下、希尔哈特公子三人还在赫里大人手下历练过呢。拉拉娜圣下保存下的影像能不能放给伊丽莎白小姐看看呢?”
“三位都戴着、十字军板甲头盔,分辨不出来哦?”
“大小姐,这里有三位大人在圣都可维利亚港口摘下头盔,午餐时分小休的影像。”
“诶,港口那时的影像、有拍下来吗?”
“因为夫人吩咐过,如果发现大少爷,一定要把大少爷工作的样子记录下来。”
“义母大人还是、很疼爱兄长大人的呢。”
拉拉娜接过布鲁特林子爵夫人递上的小型晶石,又是凭空变成一只黑色方盒放置到圆桌面。子爵夫人同样凭空变出架子与白布,利落支起一块“白布板”。
因为事关自己儿子的经历,国王伊格尼斯与格兰德侯爵早已迫不及待地将视线投注到那块“白布板”之上。
随着拉拉娜调整好黑色方盒,白布上面浮现出某人俯瞰人山人海的画面。
“是圣都可维利亚疏散民众那时候呢。”
“殿下和兄长大人在哪里?”
“前面好像是、记录邪教徒相貌的、部分,我稍微快进一下……”
拉拉娜的声音刚落,影像画面便跳跃式快速流进。而正是这快进的镜头勾起了深藏在威尔诺瓦脑海中的真实记忆。一阵恶心眩晕泛起,让他忍不住用手撑住额头。
“兄长大人?!”
“我没事……”威尔诺瓦按住伊丽莎白伸过来的双手,安慰她说:“殿下,当时也是这样。”
“威尔诺瓦,那是伊萨纳因恢复真实记忆的时候?”
威尔诺瓦想要回答国王问话,但拉拉娜先一步重新播放影像,吸引众人视线。此时影像已经转到脱掉板甲头盔的三名少年席地而坐,打开午饭布袋的画面。
“……”看着那幅画面,威尔诺瓦的本能叫嚷着“确实有经历过”,然而盖在记忆上的一层厚纱让他回想不起任何细节。
画面流畅地放映着,三人对冻得硬邦邦的两片面包夹生菜、熏肉三明治一起露出为难表情,旁边的十字军男子见状好心建议说,带他们去炉子那边烤热了再吃。
于是伊萨纳因王子由希尔哈特帮助着起身,但独自起身的威尔诺瓦却没能成功站稳,哗啦一声又摔坐回去。另外两人赶快抓住他双手,而十字军男子则飞身扑去抢救被抛飞的午饭三明治。
意想不到的滑稽展开逗得女孩们不禁流出“呼呼”笑声,国王与侯爵也用干咳掩饰笑意,威尔诺瓦依然皱紧着眉头,尝试突破蒙在记忆上的厚纱阻碍。
就在这时——
(哎呀,没想到竟然拍到、这么有趣的画面。威尔诺瓦,隐藏身份与伊萨纳因王子一起协助教国疏散民众,真是辛苦你了。)
突然响起的神谕之声仿佛强硬撕掉厚纱一般,使大量真实记忆喷涌而出,短短数秒之内,威尔诺瓦经历了人生第一次走马灯体验。
“……我想起来了,想起来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威尔诺瓦双手按着桌面猛然站起,直直望向脸上一如既往没有半点表情的拉拉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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