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凡卡尔的意识被突然拉响的巨大魔力轰鸣所震醒。或许因为睁开眼看到的那一片无边惨白,令梦境中那些“不曾经历过”的记忆变得格外清晰。
例如,在圣安东尼教国中,他与第一王子伊萨纳因“并没有发生过”这样的对话:
“大羽帝国的菜式很合口味吗?你好像比出发前胖了一点。”
“托拉拉娜圣下的福,大羽诸王的宴会邀请没断过呢。”
…………
……
“大功一件啊!魔导工学一向是国家机密,竟然能让大羽帝国接受王国的研究员深造。”
“王兄大人呢?在圣都做了些什么?”
“姑且进入过地下水道侦查……这里面涉及许多机密不能公开。不过我和希尔哈特、威尔诺瓦客串过教军士兵哦。”
……
“也就是说,王兄大人隐藏身份在赫里大人手下工作,帮助圣都可维利亚的民众撤离……制造了这样的美谈是吗?”
“唔、嗯。虽然原本没有这样的算计,不过应该会对王国的声望有点帮助吧。论实际利益,远不如使节团取得的成果啊。”
“如果论在诸国之间的影响,还是王兄大人创造的美谈更胜一筹呢。”
(……绝对没有发生过。)伊凡卡尔虽然感受到记忆的真实性,仍然摇摇头极力否认。(这肯定是大羽帝国控制人心的秘法,如果连我也陷进去的话,王国就彻底落入大羽帝国手中了!)
伊凡卡尔集中精神抵抗着“秘法影响”,仿佛漫无边际的惨白世界与永不停歇的魔力轰鸣忽然同时停止。一切事物散发着金晕的地下密室风景,随着视线恢复渐渐出现。伊凡卡尔逐渐看清第一、第二王妃,第一王子、宰相、极少出现在人前的异母弟弟,第三王子等人身影。
格兰德侯爵家兄弟与宰相之孙克塔特尔同时在场或许不意外,来自教国的圣女一行居然在萨利拉王室权力来源的密室中。而且所有人目光全部注视着密室入口,无人发现他已经苏醒。
(发生了什么?)伊凡卡尔坏着惊疑从毯子上支起上半身,跟着众人视线望去。下个瞬间他便瞪圆双眼,脑海中回归一片空白。
身穿白袍的黑色短发小孩悬停石门不知所踪的密室门前,而门外,全身黄金板甲的壮硕身影单膝跪地,双肩位置被两名红发女神的三柄魔导剑刺穿。
接下来奶海中响起的对话声让伊凡卡尔更加眩晕——
“真不愧是战神,好硬啊。”
“已经看到了吧,比利特布雷夫!你自豪的大魔法奈何不了我!”
“呵、死鸭子嘴硬。先上屏蔽回复的诅咒再叠两发结果会怎么样?杜尔卡拉丁,你出来说说看。”
“……卡尔玛尔斯大人毫无疑问会败在您手上吧,比利特布雷夫大人。我受了另一派诸神委托,担任与您交涉的桥梁角色。”
另一把温文尔雅的年轻男声加入对话。青年声音因此马上转换交谈目标:
“哈、是吗。那么先别想着再和我玩无聊把戏,杜尔卡拉丁。你们取消封禁区域的瞬间,我方封禁区域会随即展开,相差不过超过万分之一刹那。此外,我还能保证你们的“老朋友”也会高高兴兴赶来和你们叙旧。”
青年声音说完,黑发小孩扬手凭空变出数块纯白巨石将通往地面的楼梯口堵死,接着再分别向两名红发女神伸出手。两名女神身体应着散发出一圈圈洁白球状魔力,进而化为两道冲天而起的半透明光柱消失无踪。
身体重获自由的黄金铠甲因此得以站起身,俯视着黑发小孩:
“我绝对不会忘记这一天的屈辱!比利特布雷夫。”
“尽管记着吧,顺便记住下次你再来的时候,我会好好送你一程的。哈哈哈哈。”
“你——!”
“卡尔玛尔斯大人……”
“……哼!!!”
黄金铠甲后退两步抱起手,作出把交涉全部交给知识与传承之神的姿态。
“比利特布雷夫大人,请提出您的要求。”
“首先嘛,这回我们出动了四名女神……嘛,因为其中一个已经获得了权能,就算打个七点五折,克拉丽苏诸神必须交还三个权能——”
“狮子开大口!”
“首先开大口的是你吧,卡尔玛尔斯,居然说要本大神祗、从属女神们和萨利拉王族今天全死在这里。现在我都打折了,只要三个权能换三个克拉丽苏诸神外加一只宝贝棋子的命哦?嘛,如果你们真的期盼跟“老朋友”叙旧,那也没办法……请“老朋友”去你们家做客时,记得喊上我们就行。”
“…………”
“……诸神表示可以答应您这一要求,不过有些小小的条件。”
“要我放过库兹涅尔·塔西萨恩是吗?”
“是的,他只是被卷入诸神争斗的渺小凡人,还请您网开一面。当然,诸神会收回他身上的神力,封印他的记忆,保证他今后不会再与您为敌。”
“呵……嘛,区区一只小白,再给他一次机会重新做人也无妨吧。至于被你们掠夺走的,我家奥罗拉蒂兰的东西……”
“那一定会全数归还。诸神将重新调整人们的记忆,奥罗拉蒂兰大人、即拉拉娜·格兰德恢复教会大圣女身份……”
“等一下,我家奥罗拉蒂兰说不要那顶大圣女帽子,麻烦死了。”
——什么?!
听到这里,伊凡卡尔与伊萨纳因心声同时达成一致。尽管前者被拉拉娜·格兰德真身竟然是女神大吃一惊,而后者为接触点减少感到焦躁难当。
能够留意到两人心理变化的,只有安洁莉娜王妃与宰相康廷恩特公爵,杜尔卡拉丁和大神祗的谈判毫无阻碍地继续着。
“那按照您的意思,世人的记忆该如何处理才好?”
“把奥罗拉蒂兰弄成化身小女孩到处云游的蕾萨莉亚女神,别和本体联系到一起。王国圣女的头衔则转给拉提娜·格兰德……接着,赛丽亚的圣女头衔就这样吧,册封原因改作曾经侍奉过奥罗拉蒂兰一段时间。银行账户名头与领地就放在奥罗拉蒂兰名下好了,领地变成由萨利拉王室请受到恩情的哈特沃尔家代管。另外,被你们搞得乱七八糟的萨利拉王国民众感情记忆呢……”
青年声音一个接一个地提出详细要求,知识与传承之神却是唯唯诺诺地全部答应,最后才又提出疑问:
“那么,已经启程的各国舰队、龙神眷属对人类王国群的包围圈您打算怎样解决?”
“改成由奥罗拉蒂兰带着去和龙人重签停战条约有什么问题?签完就地解散。千万别再设计让你们家的小白来蹭风头,如果被我们发现他没有老老实实经营商会赚钱还债……”
“这您大可以放心,今后库兹涅尔·塔西萨恩只是寻常的子爵三男。世间发生过的大事都与他无关。”
“因为老家在领地纠纷中被褫夺爵位,落魄成平民商人的设定怎么样?”
“在将库兹涅尔·塔西萨恩卷入与您争斗这件事情上诸神对他有所亏欠呢,恳请您能高抬贵手,令他能无忧无虑地度过余生。”
“把圣安东尼教国圣都成千上万居民卷进来,将克里斯塔王国一个又一个村镇民众送去给霍金斯·克里斯塔杀戮的时候,没见着你们这么有良心。嘛……好吧。如果他贼心不改还骚扰我家的女孩们,后果一概自负。”
“这是当然。”
“那么交还权能吧。老实交还权能我将视之为‘诸神激进派’中止争斗的诚意。卡尔玛尔斯、菲利亚娜杜兰、喀流希斯蒂亚马上可以离开了。剩下的小白和贵族院别墅那堆家具,你们自己设法处置一下……还有相应文件上的文字,这回可要仔细处理。”
“是,必定遵从您的意志。”
“唔嗯。去讨论交还什么权能吧。对于你们来说,现在哪个权能都差不多,快点决定。不如干脆就战神那两个,加上女蛇剩下的那一个,现场献上大家好快点解散。”
“——!!”
黄金铠甲被青年男声的要求刺激得往前重踏一步。即使在无敌庇护之中,伊凡卡尔仍能感受到那仿佛能将人灵魂吹散的惊人魄力。
但是,最接近那股魄力的黑发小女孩却换成凌空躺坐的轻松姿势:
“别吓唬小凡人啊,卡尔玛尔斯。一把好牌打得稀巴烂,当作宝贝棋子的小白又是团扶不上墙的烂泥巴,你们怪得了谁。”
“比利特布雷夫——这笔账,我一定、一定要和你算清楚!!!”
“呵、呵哈哈哈,我就喜欢看你们无能狂怒,却又拿我没办法的样子。承蒙招待。”
黑发小女孩捏个响指,地面真的凭空出现一张躺椅。而她降落躺上去,侧头托腮眺望气得不停颤抖的黄金铠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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