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晗莘的保温杯里不是白开水,而是泡了什么东西,喝起来有一股咖啡似的清香。
手脚冰凉的我,不断地小嘬着微烫的热茶,喝了一口还想喝第下一口,一面喝一面走,等回到教室的时候,已经把容积不大的保温杯,喝得见了底。
“这是什么茶啊?好香。”我把空杯子还回去,用疑问掩饰自己的尴尬。
“大麦茶。”拿到轻飘飘的杯子,先是一愣,李晗莘旋即古怪地看着我,说:“你这么渴的吗?要是还没喝够,我可以帮你再去接一杯。”
按照常理,我这时候应该婉拒才显得比较客气,可为了调虎离山,我却硬是点了点头,一点面子也不要地顺从她道:“那就麻烦你了,李老师,我在教室等你回来。”
“还是不要叫我老师了吧,我也不比你大几岁。”
笑了笑,她总算离开了教室,留下我一人独自驻足。
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我赶忙去把座位上的背包带上,一溜烟就冲向了教学楼出口。
可或许是高估了自己的身体恢复程度,我没跑两步就头晕目眩,踉踉跄跄地,差点要摔倒了。
“走路小心点,同学!”
好在一双有力的大手,及时挽救了虚弱的我。
我抬起头来,正打算道谢。可刚一和扶着我的人四目相对,顿时就感觉天崩地裂。
“军哥……”
“是你!扬羽!不对,你不叫扬羽,你到底是谁?那时候为什么要告诉我你叫扬羽?”
顾晓军看着我的脸,瞪大了一双牛眼。
他一想起之前在群里教训扬羽逃课,结果被扬羽用证据狠狠打脸的场景,就气不打一处来。他身为辅导员的威严,都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孩给坑完坑净了!
“对不起,军哥,我没想骗你来着,只是当时情况比较急……”
看到顾晓军愤愤不平的表情,我也意识到自己大概是给他添麻烦了。军哥的为人我是知道的,对学生从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佛系如他都能露出这种表情,肯定是被我坑惨了。
“一会儿再说你的事,在这等我,不准跑!”
军哥说着松开了我,匆匆忙忙地走了。看来比起我这个小骗子,他更担心自己学生的安危。虽然他现在还不知道,那个发高烧的学生就是本骗子……
峰回路转,我又一次得到了逃脱的机会。
只要现在就走人,我就可以继续隐姓埋名,当一个没有任何人知晓的流浪少女。
可我却犹豫了。
首先,现在并不是适合流浪的季节。
其次,我也早已经受够了流浪,哪怕我只流浪过几个小时。
最后,为了掩盖事实,我已经编了太多的瞎话,还因此伤害了关心过我的人……难道我还要继续遮掩下去吗?遮掩这无可遮掩的现实。
纸是包不住火的,既然总有一天要暴露,一直拖延又有多大的意义呢?就算一直瞒下去,瞒到了变回男孩子的一天。可在这期间,因为编瞎话,我和所有关心我的人,又该会产生多么大的隔阂呢?
每每想到这些,我就觉得继续隐瞒下去一点也不值得。
虚弱的身子,无力迈动的大腿,这一刻也成为了我坦白的助力。我默默叹了口气,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等着军哥回来找我。
军哥是个好人,我不止一次这么认为。
他会站在学生的立场思考问题,这是我愿意首先向他坦白的原因之一。
至于原因之二,则是因为我们之间存在着距离感,虽然军哥平易近人,但他毕竟是辅导员,我和他一个学期见不到几次,所以关系并不怎么熟悉。而正因为如此,让他知道我变成了女孩子,也不至于太过尴尬。
既然已经决定了坦白,剩下的唯一的问题,就是如何解释我是怎么变成女孩子的。
诺基亚的事情,肯定不能透露。虽然编瞎话不好,但有些瞎话不得不编。要想保留神奇的诺基亚,就不能让除我之外的任何人知道它的存在——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么简单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所以,我打算说自己去泰国做了个手术。
……
“你在说什么鬼话?泰国做手术?你当我傻吗?泰国人要是有这种技术,能把一个一米七几的男孩变成一个一米六不到的女孩,那泰国早就用克隆人军团征服全世界了。”
“万一呢,军哥,凡事都有万一嘛。”
“你够了,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会扯淡的女孩子。先是说自己是扬羽,现在又说自己是唐白,有你这么耍人的吗?真是越来越离谱。”
当我说出自己是唐白,逃课去泰国做了手术的那一刻,军哥的脸都绿了。我还是第一次见他被气成这样,以至于我现在都不敢反驳他了。
“老实交代,你到底是谁?是哪个学校哪个专业的?我不记得我们带的学生里面有你这么个女生。”
“我真的是唐白呀,军哥你要相信我啊,泰国手术可是是假的,但我真的是唐白。”
我巴巴地看着顾晓军,心里十分委屈。
难得我鼓起勇气说一次真话,居然没人信。
“你再胡说八道,我就要报警了。”
大概是看我长得比较幼,军哥竟然拿警察叔叔吓唬我。我可没听说过胡说八道还会被逮捕的,要是果真如此,那大黄的履历上早就应该添上一笔了。
“你说你是唐白,有什么证据吗?”
这时候,一直旁观的李晗莘突然插话到。
从我开始自爆身份起,李晗莘就一直用一种事不关己但又小有兴趣的眼神静待着事态发展。从她眼中,我看得出她也不信任我的说辞,但我还看出了她并不像军哥一样情绪化,在有确切的证据之前,她可能并不打算完全否认我。
“要什么证据。师妹,你该不会相信她的鬼话吧?你可是海龟博士,天才计算机科学家,最年轻的达特茅斯奖得主!你要相信这个疯丫头的胡言乱语?”
“我有证据!”
被李晗莘的一连串头衔搞得有点懵,我莫名奇妙地举起了手,过了几秒,意识到这里不是课堂,才又放下了手。
“什么证据?我倒想听听你个小骗子能说出些什么名堂来。”
“证据就是你欠了黄迟两包华子,这件事黄迟只告诉过他的室友,也就是我……”
“噗——你给我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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