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耻辱的反叛者，我既没有归乡的权力，也不能被任何同族原谅。
即使心中尚且留有这样的愿景，也应该是不允许的吧。
又做了那样的梦。
故乡熟悉的村庄，温暖的阳光，她的笑声和拥抱,每当哭泣的时候都会有柔软的触感划过我的脸颊，拭去我的泪水。。。
不过我现在应该早就不是她口中的爱哭鬼了吧。
梦境依然是在我被贯穿的那一刻就结束了。即使化作亡魂，也要在迷梦中一遍又一遍的体会那种被贯穿的痛苦，应该就是我作为一个连神明都敢欺骗的叛徒的惩罚了吧。
即使再怎么把自己伪装成能言善道的家伙，原本如血一般暗红色的事实也无法被彻底掩盖。
缓缓从迷梦中醒来，睁开双眼的第一刻看到的便是尊主利维坦那双如同深渊一般的双眼的凝视。
而我，正躺在她的大腿上。
“怎么样，我的膝枕舒服吗？”
“老……老大……”
“睡舒服了就快起来，我腿都被你的脑袋压麻了。”她一把将我拎了起来，放在一旁。被提起来的时候她还刻意避开了我的咽喉——那是曾经被贯穿的地方。
仔细想来。如果不是我曾经的一己之私，利维坦大人大概也不会遭次劫难。我相信她曾经所经历的痛苦大概是我的数倍。
我也没什么好抱怨的了。心中的想念就暂时压住吧。至少我能够尽我所能的赎罪就好了。每次当我与她对视的时候，我都看不清那双如同深渊一般的眼睛后面藏着什么。也许降下制裁对于她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但是她迟迟没有这么做，大概是默许了我微不足道的偿还吧。一想到这里，我愈发不敢和她对视了。
“我有这么吓人吗？”
“我……我不知道。”
“好啦，高兴起来！”
相同的位置，可是这次是不同的手捧住了我的脸颊。
高兴？高兴啊……好怀念那样的感觉。不知道过了多久了，这个单词在我脑海中的印象已经变得有些模糊了。
“情绪低落可是会影响工作效率的，我可不允许我的员工低效率完成我的任务！明白了吗？”
“是……”
“所以啊，为了让我的手下都恢复到自己的最佳状态，我决定了！”
“欸。。。？”
“肘，咱们去宰曼登一顿好的！”
说完，利维坦拍了拍膝盖，一弹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怎么了？花的又不是咱们的钱，动起来动起来。”她转过身来把玩着我的裙子地下的触手，“放心好啦，我手上可是捏着他的把柄呢，这次袭击，他自己说了要负一半的责任。这不抓紧机会涮他一波？欸嘿。”
“我……”
“怎么了？这么支支吾吾可不像你。以前那个相声大师去哪里了？”说着她捏住触手的手一用力，仿佛一股电流通过了我的身体，酥酥麻麻的感觉瞬间直达天灵盖。
“唔？！噫噫噫啊啊啊啊啊啊~”噗嗤。“我……我，那个……那个，欸，呜……”裤子又湿了，眼泪也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唉。明明说了不**哭鬼的。
“我是不是太用力了……这里有这么敏感吗？唉算了算了，米娅，待会儿你把她带出来喔。我都和曼登说好了的。”
“喀哒。”忏悔室白色的门合上了。利维坦的脚步声愈来愈远。
走远了啊。
我要跟上去吗？
不知道。好迷茫。
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出现在了我的身后，头顶传来了温柔的触感。我转过身去看。啊，原来是上次在梦中梦里面遇见的魔女幽魂米娅。
啊，这么说来她也是魔女啊。她还记得亨维克村庄吗？
“你的头发蓬蓬的弹弹的，很适合当演员哦。”她抚摸着我的头顶说着。“不过我很不推荐你去尝试表演就是了。”
“米娅……？”
“是我。梦境的时候多谢你们了。”
“你……为什么在这里？啊，我，我不是不欢迎你的意思。。。”
“我明白。但是我和利维坦签订了一份契约。恶魔嘛，不都是喜欢照着契约明算账吗？直来直往的也好，虽然这已经是我的第二份契约了。不过直到目前为止我和你们合作的很愉快。”
“这样啊……”
“利维坦是个很温柔的人，你没必要害怕她。”
“我……我做不到……我曾经，曾经，做了很过分的事，事情。”又忍不住掉眼泪了。我可真是窝囊。
“你是哭包吗？”她拿出一张手帕拭着我的脸颊，“你应该知道的吧，那个幻影，是利维坦的一个意识碎片。尽管没有自我的意识，但是这种碎片往往复刻了主人的潜意识。”
“…… ……”
“当初的我，远走他乡，流浪到了人类的城市，一对夫妇收养了我。大概是因为我的歌喉吧，他们呢，很快就发现了我的演出天赋。几个月前还在垃圾桶里面翻找食物的我，会在短短的几个星期内成为万人追捧的明星。
可是呢，我自己并不喜欢表演，也不喜欢被众人所注视着。但是那对夫妇对我有恩，还瞒下了我身为魔女的身份。无奈之下，我只能回应他们愈发过分的要求。当我在台上表演时，他们则在幕后赚的盆满钵满。我就这样，被自己束缚住了。其实我真正的爱好啊，是童话故事。因为我向往里面的世界。对于远方的东西，谁有不会憧憬呢？我曾经在想，如果可以的话，也许以后能够当一个童话故事的作家也不错。”
她的手上出现了一只八音盒，曾经在迷梦中，我们短暂的看到过这个八音盒。
“这个八音盒上面的小雕塑便记录着一个美好的童话故事。每晚我独自一个人躺在阁楼的时候，就是听着这段被我循环了一遍又一遍的歌谣睡着的。
“但是啊，残酷的现实依旧压垮了我的梦想和愿望。每天我只能在暴露身份的担惊受怕，已经没有尽头的演出中度过。我的养父养母的住所越来越奢华，越来越宏伟，可是在我的眼中，我依然是被困于枳秙的笼中之雀。终于有一天，一只恶魔找上了门来。他向我许诺，可以让我得已解脱，但是自己的灵魂将会被他奴役。
“我当时在想，只不过是从一个牢笼换到了另一个牢笼而已，但是能够体验一个新的牢笼，也无所谓吧。挺讽刺的，不是吗？于是那天剧院出现了大火，而我只是在化妆室里面等待着自己的死亡。
“死亡如期而至，而恶魔也早已对我的灵魂垂涎欲滴。不过就在这时，利维坦出现了。不过，如你所见，只是她本体的一个碎片而已。即使是这样，那个可怕的恶魔甚至在利维坦的手上连求饶都做不到，就被一个响指烟消云散了。
“我以为这个强大的恶魔只是一个另一个掠食者罢了，可是她静静地捡起了我的八音盒，将它递给了我。
“‘愿望。。。’那个幻影小声地呢喃道。‘不要放弃自己的。。。愿望。’
“她这么告诉我。于是自那天起，这道幻创造了一个只属于我一人的梦境，然后寸步不离地守护者那个象征着我愿望的八音盒。”
故事讲完了，她手中的八音盒空灵的旋律也正好结束。
“她真的很在乎我们的愿望啊。所以，我直接和她的本体签订契约好了。”
“您和她……和尊主大人，签订了什么样的契约？”
“好好地看着你，直到我们都回到的故乡。而在那之前，你得好好的活着，不能自寻短见。而我的酬劳嘛，自然就是可以在故乡的土地好好安息了。很实惠吧？其实和利维坦做交易真的很划算。虽然你们都是她的眷顾，可是也可以试着和她签订利己的契约哦。”
我越发搞不懂自己的神明了。我们生活在深海之中的恶魔，究竟正在被她以一种什么样的眼神注视着呢？
回到故乡……是啊，我好像回家。亨维克村才是我灵魂的归宿。而利维坦早就看穿了我，甚至是直接许诺了我自以为永远也无法达到的愿望。
是因为我是她的子民吗？我真的配得上这样的眷顾吗？我不知道。
“我……果然还是个爱哭鬼……”
“行了行了，你现在可是利维坦的御用仓管，怎么着也得打起精神来。待会儿跟利维坦一起出去吧。”
“我……我不敢……”我小声地呢喃着。
“要不，我来叫你唱首歌？怎么样？”米娅清了清嗓子，如同银铃一般的歌声回荡在这片意识空间内。
Are you going to Scarborough Fair.
您正要去斯卡布罗集市吗？
Parsley,sage,rosemary and thyme.
欧芹,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
Remember me to one who lives there.
代我向那儿的一位姑娘问好
She once was a true love of mine.
她曾经是我的爱人
Tell her to make me a cambric shirt.
请让她为我做一件细麻布衬衣
On the side of a hill in the deep forest green.
绿林深处山冈旁
Parsley, sage, rosemary and thyme.
欧芹,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
(Tracing of sparrow on the snow-crested brown.）
（在白雪封顶的褐色山上追逐山雀）
Without no seams nor needle work.
上面不用缝口，也不用针线
（Blankets and bedclothes the child of the mountain.）
（大山是山之子的地毯和床单）
Then she'll be a true love of mine.她就会是我真正的爱人（注一）
曲罢，轻盈的音符依然回荡在房间内，宛如律动的精灵反复品味着尚未完全远去的旋律。
“真……真好听。”
“是吧？来，跟着我唱一遍！”
“欧芹，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 。。。”
“天哪！！！！你还用我教吗？太好听了叭！简直是天籁喔！！！”米娅两眼放光地看着我。
“我……额，还好吧。”
“哼哼……我以前听你说相声就知道，你这伶牙俐齿绝对是块料！”
“啊哈哈哈……我这唱功还是算了吧。往街角那旮沓一站两三步开外那交警指不定咔咔地三套正半圆拳怼我嘴里，说我模仿警报呢。”
“噗嗤……”米娅微笑着拉起我的手站了起来“既然感觉好点了，我们就出发吧。大家都在等你呢。”
←To Be Continued /|/\\|
注一：歌词与标题均节选自著名英国民歌斯卡布罗集市。斯卡布罗集市这首歌的歌词至少可以追溯到十三世纪的英格兰，至于曲调则更早，产生于苏格兰，很有可能受到了维京人和凯尔特人的影响。
关于歌词中的故事，一说是歌颂了爱情的美好以及人们对于各种美好感情的赞美。但事实上，这是近代被改编后的版本。
在十四世纪传唱的斯卡布罗集市中，欧芹，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意指百般刁难想要复原原先破碎感情的一方。因为欧芹，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当然是不可能用来缝制衣服的。所以其中一个版本的斯卡布罗集市中，出现的这四种植物也被用来指代一段破碎的关系。在宫崎英高开发的游戏《无根之草》中亦出现过这首歌。而其中歌词暗喻的意思也正有此意。
至于为什么要节选这一句作为标题嘛。。。欸嘿~
另外，这首歌在某云直接可以搜到，相当好听，笔者强烈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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