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结果这些人还是各逛各的去了。”班长叉着腰叹息，“算了，随他们高兴吧，至少还有小静陪着我。”
抵达植物园后，班长组里的人很快就“各奔东西”了，充分展现了他们“不合群”的特质。只有孙小静留了下来，和班长一起行动。
“要是我也单独行动，班长就可以去其他组和朋友一起玩了。”孙小静说，“是不是那样比较好呢？”
“请不要连你也抛弃我。”班长说着，指着面前的植物园地图问，“小静想先去哪里？”
“没有特别想去的。”
“那就我来带路吧。”班长从上到下扫视地图，“我们先去奇花园看看好了，感觉这里比较有趣。”
孙小静没什么意见，两人这就动身了。
植物园的布局大致上是按植物的类别划分区域的，比如草本植物、木本植物、竹类植物各有各的区域。奇花园是其中一个较为特殊的区域，它里面都是些利用杂交、转基因、嫁接等技术栽培出来的全新品种花卉，种类繁多，造型奇特。
“那个芒果长得好像梅塔特隆立方体啊哈哈哈。”班长指着一个棱角分明形状怪异的芒果笑着说。
“转基因芒果……转基因真的能培育出这个吗？”孙小静看着芒果旁边摆放着的介绍立牌表示怀疑。
“我猜他们是捕获了野生的梅塔特隆立方体，然后在芒果里加入了它的基因。”
“捕获了什么？”孙小静愣了一下。
“啊，这些花好漂亮。”班长被一丛花朵吸引了注意，“这种颜色和形状，总觉得在哪见过。”
孙小静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是一丛形状近似莲花的花朵，内侧的花瓣是白的，外侧则是红中带黄，有些类似火焰的颜色。
“是很漂亮，就像在被火烧着……”
“火烧……我想起来了。”班长绕道这丛花的另一边，那里有写着植物信息的立牌，“果然是这个名字，‘普罗米修斯’。”
“班长以前见过这种花？”孙小静跟过去问。
“没有，但是我见过一座同名的艺术喷泉，它的设计也是外侧是火焰的颜色。”班长说，“没想到原型在这里啊。”
“喷泉……”孙小静搜索了一下自己的记忆，没找到什么喷泉。
“啊！这种半透明的花瓣也好漂亮！”班长的注意力又被转移了。
“原来班长身上也有让人头疼的地方。”孙小静莞尔一笑。
……
“我挑的地方果然没错吧，这里有这——么多有趣的植物。”班长有些得意地说。
两个人逛的累了，就找了一处凉亭坐下休息。
“在班长眼里什么东西都看着有趣啦。”孙小静说。
“本来就很有趣嘛。”班长的语气很愉悦，“小静不这么想吗？”
“有趣还是有趣的。”孙小静叹了口气，“不过……转基因、嫁接，一想到这些植物是为了讨人类欢心而被改变了原有的样貌，我就有点害怕。”
“为什么呢？”班长好奇地问。
“因为本来的样子不讨人喜欢，就去改变自己……”孙小静说，“我也说不清楚，总之我很害怕这样做。”
“害怕改变啊……”班长仰起头望着天空思索了一会，说，“我问一下哦，小静你平时会化妆吗？”
“不会。”孙小静回答。
“真的假的，不化妆都这么可爱。”班长打开自己的挎包，拿出一支口红，“要不要化个小妆试一下？我帮你。”
“不，不用了吧。”孙小静连连摆手。
“担心我会把你化得很难看？放心，我技术很好的。”班长自信地说。
“不是担心这个。”孙小静摇着头说，“突然说要化妆，我都没有心理准备……”
“来嘛，反正只是个简单的妆，几分钟就好。”班长说，“实在不愿意就算啦，不过我觉得这是个体验‘改变’的好机会哦？只要卸了妆就会变回去，一点风险都没有。”
“唔……”孙小静被说动了，她犹豫了一会，点点头，“那好吧。”
……
两人到附近的洗手间稍加清洗，之后回到了刚才休息的凉亭。
“先涂点防晒霜。”班长用左手手指蘸了点口红，然后弯下腰，凑近孙小静的脸，“其实我也是今年暑假才开始学化妆的，说擅长其实有点吹牛，嘿嘿。”
好近！
孙小静有点畏缩，不过还是没有躲开。
“平时我不怎么化妆，毕竟很麻烦嘛。”班长仔细地涂抹着，动作很轻柔，“化一般也只化最简单的那种。”
“至今为止都没有遇到过让我想要认真化妆的场合，不过要是以后遇到了……”班长嘴角一勾，“说不定我也会花上半小时去纠结眼影用什么颜色吧。”
“班长是因为什么去学化妆的呢？”孙小静闭着眼睛问，脸颊有些红。
“为了让自己变得可爱。”班长回答，“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经常吃的那种棒棒糖是假的。”
“假的？”孙小静很吃惊。
“是棒棒糖的模型，当然，是无毒的材质。”班长从几个不同的角度看了看孙小静，“差不多了，接下来稍微画个眼线，可能会有点痒。”
“也是为了让自己变得可爱吗……为了让别人喜欢？”
“是不是为了让别人喜欢我倒是没细想过。”班长直起身，从包里拿出一支眼线笔，“不过可以反过来说，想要被别人喜欢的话，确实必须改变自己。”
她再次弯下腰，对着孙小静的眼睛周边慢慢描画起来。
“我们刚刚降生到这世上的时候，都是只会哇哇大哭的婴儿。用可爱来形容有点勉强，帅气或者漂亮更是沾不上边。勇敢啊，聪慧啊，温柔啊，说这些也都为时尚早。那就是最初的我们，除了用哇哇大哭向世界打招呼以外，什么也不会。”
“嗯。”孙小静配合地让班长用眼线笔在自己眼皮上描画，努力克制着有些悸动的心情。
“想要被人喜欢的话，就必须改变自己。”班长画完了一边的眼线，转向另一边，“其实从哭声停止的那一刻，我们就开始改变了。只是改变的方向因人而异，有人变得可爱，有人变得讨厌。”
“会为改变感到害怕，我觉得是正常的。说不好改变是好是坏嘛。有时候想要变得可爱，却适得其反。”班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了看效果，“不过有个作弊的方法。”
“是什么方法？”
“是棒棒糖模型！”班长竖起食指说。
“是棒棒糖模型啊……”孙小静若有所思。
“等等，小静你在认真思考吗？我是开玩笑的啊。”
“啊……因为是从班长嘴里说出来的，感觉是认真的。”孙小静说。
“这算是信任我吗？”班长笑着说，“怎么可能真的是棒棒糖模型啊哈哈哈。”
“那应该是什么？”孙小静问。
“已经画好了，睁开眼睛吧。”班长轻轻拍手说，“是喜欢啦。”
孙小静睁开了眼睛，班长把带有镜子的粉饼盒递给她。
唔……看起来变了不少……这个眼线真好看啊。
“喜欢是指，变成自己喜欢的样子？”孙小静对着镜子理了理耳畔的头发。
“这个是当然的，应该不用多说。我想说的是，为了值得你改变的人去改变。”班长说，“而且判断一个人值不值得的标准，一般就是你喜不喜欢这个人。有句话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如果是为了喜欢的人做出改变，是不可能变成自己讨厌的样子的。大概不会。”
说着说着她笑了起来：“哈哈，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值得拿出来讲的大道理啦。等到真的遇到那种人了，你大概会发自内心地想要改变的。”
“发自内心的吗……”孙小静的两眼低垂了下去，思绪则发散开来。
原来是这样……我害怕的不是改变，而是怕为了那些讨厌的人而改变。为了那些不值得的人。
但我又不满意自己现在的样子，内心深处渴望着改变，所以才会这么矛盾。
假如我能确信自己会变得更好。假如是……因为你。
“我去洗一下手，小静你在这里等我一会。”班长说着挥了挥手，向洗手间走去。
“等一下班长，谢谢你帮我化妆。”像是解开了某种桎梏，孙小静的话语格外坦率，“很好看。”
“嗯？你喜欢就好，不过好看是因为小静本来就很可爱。我只是画了个小半个妆而已。”班长回过头说。
“嗯，才一小半而已。”孙小静微笑着把右手放在自己胸前，小声说道，“这个妆还没化完呢。”
不过，接下来的步骤就得靠自己了。
我想成为像班长那样的人。不会对需要帮助的人视而不见，只要在她身边，仿佛一切烦恼都会烟消云散。
“对了，班长是不是也遇到过。”孙小静小声说，“让你发自内心改变的人？”
已经走远了的班长，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或许是没有听见吧。
……
“爸爸，我有件事想和你讨论一下。”这天晚上，孙小静在晚饭时对自己爸爸说。
孙小静的爸爸是一个发了福的男人，他对平时内向的女儿主动找自己商量有些意外。咽下嘴里的饭菜之后他说：“好啊，出什么事了吗？”
“就是，我有个同学用不了超级器官……”孙小静把余汩的情况和爸爸简单描述了一遍，“爸爸能不能想到什么解决方法？”
她会这么问是因为知道自己的爸爸在HDP中东科研所任职。众所周知，超级器官就是HDP研发并推广到全世界的，在其中担任科研人员的爸爸对超级器官的了解肯定远超常人，说不定比负责给余汩诊断的医生知道的更多。
“这种情况……还真是闻所未闻呢。”孙大宁摸着圆圆的下巴说，“按理说不会有用不了超级器官的人类啊。不过如果是真的，还真没什么好的解决办法。而且用不了超级器官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吧，手机用用也凑合了。”
“这样啊……”孙小静对此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忍不住有点失望。
“不过，这种异常情况还是挺有意思的呢。”孙大宁属于研究者的好奇心被吊起来了，“神经结构异常……他平时有什么比较奇怪的举动吗？”
“好像没有吧……”
“嗯……女儿你想帮那个同学是吗？”孙大宁想了想说。
“对。”孙小静点头。
“那爸爸有个提议。”
……
“要不要来配合思考模式的研究？说不定能弄明白你的病因。”
孙小静通过超级器官打出了这段话，随后又把它删掉了。
爸爸的提议说得好听，实际上只是把余汩当作研究对象研究。爸爸自己也说过，能借此找到治愈方法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这倒也不算是在欺诈他。只不过，给予渺茫的希望再碾碎它，实在是太残忍了。既然如此……还不如干脆欺诈他呢。
高三，孙小静偶然和余汩分到了同一个班，看到他向新同桌解释带手机是为了垫桌角暖手以后，孙小静觉得时机到了。
她下定了决心，把编好的说辞发了出去。
“Hi，我对你很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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