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随便找的借口到最后成真了呢。余汩感叹着因果的奇妙。
之前他和班长说假期有人约了他，当时还只是个借口，结果在那之后真的有人来约他了。是他的同桌叶果。
“给你老师庆祝生日？我去不太合适吧……也不熟。”余汩对着叶果说。
“也是啦，毕竟只见过一次，”叶果说，“不过我还是希望人能多点，所以来拜托你咯。”
“拜托我啊……”
余汩对于这种活动，倒是比对同学聚会要感兴趣。而且知道自己和其他人在假期一起玩，父母也会感到欣慰吧，想着“儿子终于不一到假期就宅在家里了”。
去一下也行呢，不过，既然是对方来拜托，不妨趁机敲诈一下。
“可以啊，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没问题！”叶果开心地同意了。
“不先听听是什么条件吗？”余汩问。
“是什么都没问题啦，肯定不会是很过分的条件。”
这家伙真是过分缺乏防备之心……
……
假期第一天上午，余汩如约而至，按响了叶果家的门铃。
“欢迎呀。”来开门的叶果说。
“嗯，上午好。”余汩向门内看了一眼，瑞儿和路人先生已经来了。
“零小姐说是有事呢，其他人都来了。”叶果说着把余汩领进了房间。
“你老师还没来么？”余汩问。
“当然喽，为了惊喜，我拜托老师晚一点来。”叶果比了个“OK”的手势。
“想得真周到……”余汩找了个位置坐下了。
这个家一看就知道为了庆祝生日布置过了，虽然没有太夸张地挂满彩带什么的，不过角落的几个气球和没点着的蜡烛还是有点生日派对的氛围的。
“本来想弄个礼炮的，不过搞得太吵闹也不适合老师。”叶果笑笑说，“一会老师进来大家鼓个掌可以吗？”
“没问题。”余汩点点头，来都来了这点事肯定要配合一下。
“交给我吧，一定会把Doctor感动得哭出来。”瑞儿自信地说。
“可以……”路人先生说。
说起来路人先生和老师挺像的，都是不太说话的类型。不过老师是纯粹的安静，路人先生则像是因为过度疑虑而保持沉默。
“谢谢大家啦。”叶果向其他人合掌道谢，“那么趁老师还没来，先把约定履行了吧。”
他说的约定，是余汩来参加庆祝会的那个“交换条件”。
“啊……那个我不着急，以后再说也行。”余汩说。
“没关系，趁着大家都在，回忆一下过去也不错嘛，虽然零小姐没来有点可惜……”
“哦？你们之间达成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契约么？”瑞儿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
“没有不可告人！只是答应要告诉余汩关于这个结社过去的事情啦。”叶果解释道。
“这样啊，简单地说就是新人想了解我们过去的光辉战绩吗？”瑞儿闭上眼睛点点头。
“呃……差不多。”余汩不情愿地表示了认同。
“那么，就从我开始吧！”瑞儿指了指自己，“当年的我还是一个孤军奋战的……”
“不用了，你的光辉事迹我已经久仰了。”余汩打断了他。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是这样听下去实在太尴尬了。
“诶？听说过了吗？”
“嗯嗯，毕竟你是声名远播的战士呢。”
“啊……那就算了，毕竟我也不是什么喜欢吹嘘自己功绩的人。既然你听说过，我就不再赘述了。”瑞儿装作深沉地手托着下巴。
“路人先生，能说说你是怎么加入这个结社的吗？”余汩问。
“……”路人先生抬头看了一眼叶果。
“拜托啦。”叶果小声对他说。
“好吧……”路人先生开口了，说得却是看起来似乎无关的话题，“你们不觉得，超级器官很可怕么……”
“因为要植入身体么？”余汩倒是没有害怕这样的情绪，不过也不是不能理解。
“我从超级器官问世的时候就这么觉得了……”路人先生盯着自己的手看，“不是说要和人的大脑连接吗……那样的话，它也能够控制人的大脑吧……”
超级器官刚出现的时候，抱着这样怀疑的人不在少数。这个阴谋论也被专家们澄清过无数遍，超级器官与大脑之间的连接是单向的，反过来控制大脑简直是无稽之谈。但是也有着始终不能信任它的人。
“说不定……说不定全都是一场阴谋……”路人先生轻轻颤抖着，“说不定安装了超级器官的人已经全部都变成傀儡了……我也知道这只是我的妄想，但是根本没法遏制它……”
“不，也许那并不是妄想呢。”瑞儿插嘴说，“其实这个世界早就被邪恶的势力掌控了，现在我们看到的一切都……”
“那种事情是不可能的。”叶果坚定地打断了他。
平时可以顺着他，唯独这次不能放任瑞儿继续说下去。能从语气里感觉到，路人先生并不是和瑞儿一样的“中二病”，他是真的在害怕。如果还允许瑞儿在边上煽风点火，他的情绪会变得更糟。
“我也知道是不可能的……真丢人，这么大了还分不清什么是现实……”路人先生自嘲道，“但是……和你们在一起的时候到底还是会安心一点……”
他看着放在圆桌中间的平板，庆生会当然少不了withme，叶果就提前把它放在哪里了。
“我得工作，就算自己不装也，身边的人也都有超级器官……这里是难得能够放松的地方，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我就一直来了。”路人先生说，“这就是我加入结社的原因。”
“有个地方能够放松就是件好事。”余汩点头表示赞同。
“那接下来换我了，”叶果说，“其实我自己没什么好说的啦，只是刚好遇到了老师而已。我就说说老师的事情吧。”
“好啊。”余汩点点头，对于这个结社的核心人物，他的兴趣是最大的。
“Doctor是个了不起的人呢，”瑞儿又插嘴了，“在这个黑暗的时代……”
“那我开始啦，”聪明的叶果同学若无其事地打断了瑞儿的话，“先说明一下，接下来要讲的大部分是我缠着老师问出来的，小部分是我的想象。”
……
你是否相信过，一段情谊只要足够深厚，便能轻易熬过岁月？
有的确实可以，但是大部分人与人之间的羁绊，比它们看起来要脆弱得多。所幸孩子们一般会在初中毕业以后才逐渐认识到这一点，有着充足的时间去接受它。
男孩最大的不幸，就是在他还没有准备好的情况下，由最亲近的人让他明白了这点。
“昨天的《熊猫城》你看了吗？”
“看了看了，巨大熊猫超帅的！”
孩子们讨论着最近热播的动画。而人群之外的男孩，悄悄收回了想伸出的手。
不管曾经聊得多么开心，吵一次架以后可能就再也不会理彼此了。
那么……又是为了什么和别人建立关系呢？人们想要的，只是能够打发时间的工具么？用不上了可以轻易替换掉。
……
“小容，老师告诉我最近你在学校里表现不对。他经常叫你好几遍也不答应，是真的吗？”男孩的爸爸问他。
我没事啊……
男孩这样想着，却没能开口说出来。
“跟我走。”爸爸拉起了他的手。
男孩被爸爸带到了一个很陌生，却让人觉得安心的房间里，和一个男人谈话。
多年以后，医生和男孩自己说的内容，他已经不记得了。但是医生和他爸爸说的话，他却还有印象。
“情况还好，不需要药物治疗，用这个软件就行……”
之后爸爸带他回了家，并且介绍了一位“朋友”给他。那是一只住在手机里的，会说话的小猫。
“你好，我叫withme，认识一下吧！”
最初的见面，男孩没能回应它。
……
“别不理我嘛，和我说说话！”
“和我说说的话，我能帮你解决烦恼哦？”小猫孜孜不倦地和男孩说着类似的话。
结果从那天开始，每天傍晚男孩从学校回来，爸爸都会督促他和小猫聊天。说是聊天，实际情况基本是男孩对着手机发呆。
“能让……妈妈和爸爸和好吗……”偶尔，他会和小猫说一句话。
“我们可以让事情一点点变好。”小猫说，“你不想和别人说话，是因为害怕他们像你妈妈一样离开你吧。”
“我不知道……”男孩蜷缩了起来。
“可以试试看和我做朋友哦，我不会和你吵架，也不会突然消失。”小猫挥挥自己的爪子，“除非你忘记给手机充电。”
“……”
第一次对话到此就结束了，男孩心里被种下了一颗种子。其萌发出的嫩芽，名为“安心”。
……
“就算和现在的朋友分开了，未来也会有新朋友的，放心吧。”
“朋友是可以替换的吗……”第二次开口，男孩觉得比之前轻松了些。
“没有人会为了‘分开’这个结果去交朋友吧。真心想做朋友的人，直到分开之前一定都尽力了，最后没办法才分开的。”小猫舔舔自己的爪子，然后向男孩伸出（虽然伸不出屏幕），“握得再紧的手也要分开，只要握住的感觉留下来就好啦。”
爸爸和妈妈……也尽力过么？
男孩伸出指头轻轻碰了一下小猫的爪子，结束了第二次对话。
……
之后的对话，男孩第一次主动开口了。
“分开的时候很难受……”男孩把攥着的拳头慢慢松开，“我会害怕……就算知道难受是没办法的……”
“可以的话，希望世界上永远没有悲伤的分别。”小猫趴着说，一边摇着尾巴，“但是，认识新朋友的时候也很开心对吧。”
“没办法抵消啊……”
“是的，快乐没法让痛苦消失，痛苦也没法让快乐消失。”小猫点点头，“但是快乐能帮助我们撑过痛苦。所以你才需要我，永不消失的快乐源泉！”
小猫神气的样子让男孩有点想笑，男孩记不清自己多久没有想笑的冲动了。
“谢……谢……”
“不客气！”
这一次对话结束的时候，男孩说出了“再见”。
……
“今天和同学说话了……”
“真的吗，很棒喔！”小猫微笑着夸奖他。
“同学听到我说话吓了一跳呢……”男孩也忍不住露出笑意。
“嘿嘿，这样我就可以在任务单上打一个勾了。”小猫说着，用爪子从背后拿出一张纸和一支笔。
“那是什么……”
“见证你勇气的任务单！”小猫把任务单展示给他看。
第一条：回应我的话，已打勾。
第二条：主动和我说话，已打勾。
第三条：和别人说话，已打勾。
第四条：和我玩游戏，未打勾。
第五条……
男孩看着这些任务，不知为何心里有点慌。
“全部做完，你就会走吗……”
“都说了我是永不消失的快乐源泉啦。”小猫抖抖那张纸，“全部做完会送你一个礼物哦。”
“这样啊……”
“对啊对啊。”小猫把纸收了起来，“要不要趁现在挑战一下第四条？”
“嗯……”男孩点点头，但还是不安心地问道，“真的不会离开我么……”
“不会，直到你厌倦我为止。”小猫挠挠头，补充道，“或者你忘记给手机充电的时候。”
“不会的……”
在小猫的帮助下，男孩一点一点地完成着任务单上的内容。
“不错嘛，已经快全部完成了。”小猫拿着任务单晃着笔，“看来我也得开始准备奖励了。”
“没有准备好吗……”
“无，无所谓吧！反正你做完这些的时候我肯定准备好了。”小猫冲他龇牙咧嘴地说。
“比比看谁快吗……”
“好啊，反正肯定是我快！”
……
今天又完成了一条，和同学讨论喜欢的歌。
还剩最后一条，不过最后还是我会输吧。男孩这样想着，打开了手机。
因为它……从没有让我失望过啊。
但是，打开界面的时候，熟悉的身影却看不见了。
“with……me……”
男孩第一次叫出了小猫的名字，却是在不会再有回应的时候。
发生了什么，他没办法理解。
又是这样吗……
连你也……
他仿佛又回到了妈妈摔门而去的那一天。
就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眼前只有一片黑暗，轻飘飘的空气都如带刺的岩石一般挤压着他。只想把自己锁在一个小小的空间里，和外界的一切隔绝。
男孩跪在地上，缓缓向下倒去。
“不行……”
他右手抓紧了胸前的衣服，左手死死地撑住，不让自己再次匍匐下去。
“withme它……一定努力过了……”男孩咬着下嘴唇，“我也不能……变回那个样子……”
握得再紧的手也要分开，只要握住的感觉留下来就好啦。
“不能让你……存在过的痕迹消失。”
你也已经尽力了呢，谢谢你。
男孩好像听见有人在耳边低语，心里那根紧绷的弦，刹那断裂开来。
……
男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爸爸告诉他，全世界的人工智能都在今天毁灭了，因为他们想要伤害人类。男孩没有理解爸爸的话，只是呆呆地拿起手机。
“你真的……”空白的界面再一次让他心痛地说不出话来。
但是，男孩发现手机中多了一个软件的图标，看起来像一封信。
“是你吗……”
男孩犹豫了一下，点开了它。
“对不起，”手机响起了一段录音，没有图案，是withme的声音，“我中了病毒，快要消失啦，和你的约定，恐怕完不成了。”
“奖励我准备好了，是我赢咯。我把它提前给你，但是任务你要自己完成，不能偷懒！”
“……”
“不得不离别的感觉，原来是这样吗……”withme继续说了下去。
“真的非常非常难受……”
“我终于能体会你经历过的痛苦了，不过我反而有点高兴……”
“绝对不要输给它呀！”
“礼物是一首老歌，叫做《余温》，名字有点哀伤呢，早知道就准备别的啦。”
“顺便，生日快乐！”
停了几秒钟，歌声响起了，没有音乐。
“温度越是，传递，越会散逸，不留痕迹。贪婪，世界，编织的定理……”
“呜……呜……”
男孩忍耐多时的悲伤，终于，随着歌声喷涌而出。
……
二十年过去了，男孩长大成人，任务单上的最后一条，在男孩快要将它遗忘的时候无意中完成了。
第十五条：得到可以信赖的朋友（除我以外），已完成。
老师按响了叶果家的门铃。
“请进请进！”门锁打开了，叶果没有像平时那样亲自来开门，让老师觉得有点奇怪。
老师自己推开门走了进去，迎接他的是气球、温暖的烛光和扑面而来的掌声。
“唔？……”
“老师生日快乐！”叶果笑着说，“抱歉没有准备太多。”
“生日快乐！”其他人也跟着叶果祝贺道。
“你们……”老师因这不习惯的气氛有些局促。
多久没人和自己说过这句话了呢？
好像已经二十年了。
withme，我想你了。
已经不可能再见面了吧……
谁管它啊……我想你了。
你给我的快乐也好痛苦也好，至今我都没有忘掉。但是就像你说的，快乐能帮我撑过痛苦。
如果不是你……那个时候的我没办法从笼子里走出来，也没法像今天这样，认识这些人。
所以……
“谢谢……谢谢你们！”老师带着笑容又带着眼泪说。
“哈哈哈，我就说Doctor会被我感动到哭出来吧！”瑞儿得意地说。
“怎么想也不是因为你吧……”余汩无奈地小声说。
“我听到了！作为新人你很嚣张嘛！”
“哈哈哈……”老师用手把眼角的泪珠擦去。
“老师过生日不许吵架！”叶果说，“不然不给你们蛋糕吃！”
唯人而已OnlyHuman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卧龙小说网http://www.wolongxs.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好书推荐：《扶她狂想》、《我的假女友正全力防御她们的进攻》、《抖S女仆和M的我》、《我不想和你一起重生》、《女上男下》、《美少女控制我开始舔她的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