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午出去一趟，可能会晚点回来。”伊灵在自家门口穿上鞋子，“晚饭不用等我啦。”
伊妙担心地摇摇头：“我会等姐姐的……所以请早点回来。”
“我……”伊灵看了一眼妹妹的眼睛，垂下了头，“好吧，我尽量早点回来。”
……
“呼……”余汩捏着手机打了个哈欠，“几点了现在……”
他看了看手机，确认了离约好的时间还有三十分钟。
“那再复习一遍资料就走……”
……
“你来了。”坐在咖啡店靠窗位置伊灵对如约而来的余汩抬手示意。
“下午好……”余汩困恹恹地回答她，然后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你最好别坐那边，一会那个人要来。”伊灵提醒道。
“哦，也对。”余汩点点头，站起来走到伊灵这边坐下，“他要是坐在我或者你的身边就尴尬了。”
伊灵转向服务生说：“麻烦给他来杯热可可。”
“好的~稍等。”服务员口气轻快，好像和伊灵很熟，“这位是你的……？”
“朋友。”伊灵解释道。
“朋友？那祝你们玩得开心。”服务生面带饱含深意的笑容走掉了。
她可能是误会了什么，不过余汩懒得管了。
“你经常来这里？”
“嗯，周末基本都在这里打工。”伊灵喝了一小口咖啡。
“好吧，难怪会想到请我喝咖啡……”余汩说，“趁他还没来，讨论一下作战计划什么的？”
“已经有作战计划了？听起来很可靠。”伊灵说。
“你最好别对我抱太大希望……哦对，有件事情我必须提前跟你确认好。”余汩语气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你确定那段旋律不是他写的么？”
“我确定。”伊灵平静地说，“你是在想，我因为不想让小妙知道真相失望，所以才否认曲子是他写的吧？”
“我是有这样的猜测。”余汩点头承认。
“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不是那样，他确实是在说谎。”伊灵低垂着双眼说。
“但是你无法告诉我理由？”余汩笑了笑，“嗯哼，说得出理由的话就能直接拆穿他了。”
“是啊，所以你打算怎么样？”
“我会以他在骗人为前提，想办法拆穿他。”余汩耸了下肩膀，“之所以会问你是因为，我需要点这么做的底气。”
“谢谢，愿意相信我。”伊灵说。
“那不然我相信他吗？他又没请我喝热可可。”余汩笑着说。
“如果他也请你呢？”
“已经答应帮你了，我不喜欢违背答应要做的事。”余汩摇摇头。
刚才的服务生把余汩的热可可端来了，意味深长地看来他们俩一眼。
“他来了。”伊灵看着窗外说。
“糟糕……无关的话说得太多，来不及讨论计划了。”余汩有些懊悔地小声说。
“下午好啊，监护人小姐。”少年满面笑容地走来这边，“这位是谁？”
“他是我朋……”
“我是伊妙的经纪人。”余汩打断了伊灵。
“年纪轻轻就考出了经纪人资格证？了不起嘛。”少年露出嘲讽般的笑容。
“哪里哪里，我只是个实习中的散装经纪人。”余汩回以友善的微笑，“红土先生才了不起，年纪轻轻就写出了那么多厉害的作品。”
“过奖过奖，经纪人先生看来已经调查过我了？那么是否觉得我还算可信呢？”
“这个嘛……”余汩深吸了一口气，祈祷伊灵能在缺乏准备的情况下配合好他，“我不需要调查什么，就能确定那段旋律不是你写的。”
“你的理由是？”少年看着余汩的眼睛问。
“伊灵小姐昨天没有和你摊牌，因为她没法全权做主。所以今天我来了。”余汩强压着自己避开视线的冲动说。
“什么意思？”少年饶有兴趣的看着余汩。
“那首曲子，是我们请人写的，失忆的故事是假的。你应该明白，这只是一种营销策略。曲师的身份按照协议我们要保密。”余汩尽量表演出一副生意人的气派，靠他昨天从电视剧里学来的腔调，“但我们有充足的证据证明那不是你写的。”
“什么也不用说，别表现得太震惊就行。”余汩在心里对伊灵说。
“没错，本来我不想说的。”伊灵说，“可惜你穷追不舍，我只能联系经纪人了。”
居然毫不犹豫地顺着说下去了。余汩在心里给伊灵鼓起了掌。
“哈哈哈，你们也真是胆大，就不怕我宣传出去？”
“我不怕，反正我是临时工。”余汩在心里对他做了个鬼脸。
“有什么好怕的，你来‘冒领’这段旋律，无非是为了名利。我不觉得你这样的人会做出这种同归于尽的事情，对你并没有好处。”余汩淡定地说，“这件事宣传出去我们的确名誉扫地，但你不也一样么。冒领不属于自己的作品，作为创作者也失格了吧？”
“你说得对，”少年依旧保持着风度的微笑，“宣传出去对我一点好处也没有。”
“没错，所以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多好啊，是吧？”
“不错，这次是你们赢了。”少年坦然地承认了失败。
“你能这么理智真是太好了。”余汩笑了笑，“喝杯咖啡再走？”
“不用了，不喜欢喝咖啡。”少年神情自若得让余汩忍不住赞叹，他脸是真的厚，“就不打扰你们了。”
“那慢走不送。”余汩点点头说。
看着少年从咖啡店入口走了出去，余汩如释重负地靠在了沙发上。
“呼……真累人。明明没谈几分钟。”
“谢谢你了。”
“没什么，我没想到你能这么冷静地配合我。说真的你一个人赶跑这骗子也……”
“没问题”这三个字余汩没有说出来，因为他瞥见了伊灵左手虎口处红色的掐痕。
“抱歉……你也蛮辛苦的。”余汩叹了口气说。
余汩思考了一整天，要拆穿这个骗子，以骗制骗是最有效的方法。因为他们无法证明那段旋律不是红土写的，除非他们“知道”它是谁写的。
但是用这个方法拆穿他，最坏的情况是对方恼怒之下，选择把余汩骗他的说辞宣扬出去，搞个两败俱伤。那样伊妙会受到很大的伤害，伊灵作为姐姐，就算想到了这个方法恐怕也不敢用。
刚才余汩说出“曲子是我们找人写的”的时候，恐怕伊灵心里非常紧张。看样子是狠掐了虎口一把，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配合他。
“我其实不怎么会和人相处，一直是别人对我什么态度，我就会还给他们什么态度。”伊灵说，“所以有两种人我应付不太来，笑里藏刀的人，和对我太好的人。”
“不错啊，这种以德报德以牙还牙的相处态度。”余汩说，“安心吧，他应该不会再回来找事了。”
“嗯……”伊灵低头晃着自己的咖啡杯。
不知道为什么，事情解决了，伊灵却并没有表现得多开心。
“那我也先走了。”余汩觉得再待下去有点尴尬。
“好的……等一下，你热可可还没喝。”伊灵指了一下他前面放着的杯子。
“哦哦，什么时候放在这的，我都没注意。”余汩拿起杯子嘬了一大口，然后咳了起来。
“慢点喝啊……”伊灵递过去一张餐巾纸。
“抱歉抱歉……”余汩拿了张纸擦擦嘴。
他咳出来并不是因为喝得太快，而是喝的时候一抬头，看见了街对岸有人躲在路灯后面暗中观察这里。
好像是伊妙……来跟踪自己姐姐吗？好歹藏好一点啊。
“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么？”伊灵小声说，“当作售后服务。”
“如果不是太难的问题，你问吧。”
“如果是将来……真正的作曲者出现了，是和这个骗子一样的人，或者更糟糕的……怎么办？”
“这个啊……”余汩小心地喝了一小口热可可，“抱歉，我没办法回答你。”
“没关系……”伊灵说。
但是，我大概知道谁能回答你。余汩这样想着，偷偷朝窗外瞄了一眼。
“我先走了。”余汩加快速度，喝完了这杯热可可，“你还要再坐会吗？”
“嗯……再见。”伊灵慢吞吞地又喝了一口咖啡。
……
“上次谢谢学长啦，来给我加油。我在台上看到你坐在姐姐身边。”余汩出了咖啡店后，往前走了没多久，伊妙就拦住了他。
“没什么没什么。”余汩没想到伊妙这么怕生的人会主动拦住自己，吃了一惊。
“那个……能不能麻烦学长告诉我姐姐正在烦恼什么呢？”伊妙直视着余汩的眼睛，目光恳切，“她看上去很苦恼的样子，但是不愿意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她在烦恼什么……我也不知道啊。”余汩实话实说。
“那那那，这次姐姐来咖啡店和学长见面一定是有什么事吧，这个可以说给我听吗？”伊妙又问道。
“这个我得考虑一下……虽说没有答应她要保密。”余汩闭上眼思索了一会，然后说，“我和你姐姐见面是为了什么，我觉得还是不说为好。”
“这样啊……”伊妙的声音小了下去。
“不过关于你姐姐在烦恼什么，我倒是有个猜测，这个可以告诉你。”余汩接着说，“你现在不是在为了找到爸爸妈妈努力唱歌嘛。你姐姐大概是在担心这份努力不会有结果吧。”
“担心不会有结果？”伊妙对这个猜测表现出疑惑的态度。
“看她的表现我觉得八成是这个了。”
“但是我早有心理准备，靠唱歌找到爸爸妈妈的可能性很低。”伊妙紧锁着眉头，“姐姐应该也一样啊……”
“知道归知道，但她还是很希望帮你找到父母吧。”余汩说，“重申一遍这是我的猜测。”
“姐姐她原来……”沉默了一小会后，伊妙的眉头松开了。
“我是笨蛋。”伊妙无奈地笑着说，“还以为这次轮到我帮姐姐解决烦恼了，结果还是因为我……”
“你们感情还真好。”余汩感慨道。
“是啊，不过基本上都是姐姐在照顾我。”伊妙说，“谢谢学长，我大概知道该怎么做了。”
“不客气。”余汩说，“说起来你怎么好像突然变了个人一样？”
“因为我已经不害怕学长了。”
“原来之前害怕我啊……也对，是被我吓到了吧。”余汩苦笑。
“我比较胆小，对不认识的人都会有点害怕，不是学长的问题。”伊妙微笑着说，“不如说因为学长是个好人，我才这么快就变得不怕你了。”
“那你看人的眼光还真是不太准。”
……
“我回来了。”晚些时候，伊灵神情疲惫地回到了自己家。
“欢迎回来，姐姐。”伊妙站在门口迎接姐姐回家。
“嗯，抱歉花了挺长时间，”伊灵看了一眼桌上摆着的饭菜，“等我很久了吧？”
“没关系啦。”伊妙手叠着垂在身前，“姐姐快坐下来。”
“好的，一起吃饭吧。”伊灵微笑了一下，坐在了椅子上。
“姐姐……”伊妙没有跟着坐下来，而是站在了她身后，手扶着她的肩膀，“我有话想对你说。”
“啊？”伊灵有些慌乱地回答，“怎么了吗……”
“姐姐讨厌现在的生活么？”伊妙轻声问，“陪着我练歌，替我加油。”
“当然不讨厌啊……”
“但是姐姐看起来并不开心。”
“那是因为……”
伊灵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目光移向一旁。
“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伊妙从背后轻轻抱住了她，“不是因为有什么‘意义’，只是因为这样很开心。”
“其实我也……很开心。”伊灵轻轻扣住她的手臂。
“所以就算有一天，唱歌的意义改变了，甚至消失了，我也会坚持下去的，”伊妙微笑着说，“我已经喜欢上了唱歌哦，而且有姐姐陪着我的话，就算是无意义的事情也能做得很开心。”
“是吗……”
“是的！”
“就算将来……”伊灵欲言又止。
“不管发生什么。”伊妙说，“不管我们经历什么。”
“嗯……”
伊灵闭上眼睛，露出了笑容。那是和之前不一样的，拨开了阴翳的笑容。
“谢谢你，小妙。”
“太好啦……”伊妙感觉到了姐姐的变化，卸下重担一般靠在了她身上。
“唔……吃饭之前我还有件事想做，马上就好，等我一下。”伊灵说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好的！”
……
“你是不是和小妙说了什么？”
看着手机上刚收到的来自伊灵的消息，余汩会心一笑。
“别怪我哦，我是被逼问出来的。”他回复道。
不过当时还真是吃了一惊呢，伊妙那直率的态度，余汩都要怀疑她是不是我曾经见过的那个“地鼠女孩”了。
“其实你知道她在跟踪你吧？”余汩问伊灵。
“当然知道了。”
“不愧是姐妹啊。”余汩在这条消息末尾打了个笑脸。
“你这话什么意思？”
“在夸你们。”余汩回复，“没什么其他要紧事的话，我得去吃晚饭了。”
“嗯，再见。”
伊灵还没把这句话发出去，超级器官就提示她有来自其他人的消息。
被选的红土：“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伊灵直接把他拉黑了，然后和余汩说完再见，关闭了超级器官的联络功能。
“我们吃饭吧，小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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