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该回去了。”
又走过了一段路，绫奈提醒栀子，她们现在就回去的话，绫奈还能赶得上离开隅谷川的车。
“是哦，确实是有点晚了，那么，你一定都记得回去的路吧。”栀子信心满满地看向绫奈。
“您在说什么呢。”绫奈的表情笑眯眯，内心咯噔了一下。
“你不会吧。”
“您在这里住了这么久。”
“所以……”两人同时明白了某件事。
“你/您根本就不认识路？！“
栀子是个路痴，很严重的路痴，出门全靠导航，扔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能当场饿死，方向感基本为零，至今不知道与西相对的是东方，很幸运的是，绫奈她……也是个路痴。
一向都很万能，好像什么事情都能解决的绫奈，唯独在路痴这件事上和栀子不相上下。
于是，两人站在寒风中四目相对，确认了彼此都不知道回去的道路，大概这就是同性相吸，两个路痴一起出来散步。
好在经过一番波折，最后她们还是敲开路旁一户人家的门，开门的是一位中年妇女，也曾是佐野栀子咖啡厅的顾客，在看到了栀子这个名义上的老板娘和绫奈这个名义上的前台服务员前往问路时，她的脸上满是诧异的表情，如果不是真的认识她们，她都要怀疑这两个人是不是假冒的了，最终，她还是耐心地给栀子和绫奈指了路。
“真是太丢人了……”
“嗯……。“就连栀子都这样觉得。
“已经很晚了呢，你好像没有回去的车了。”终于回到了温暖的咖啡厅，栀子看向墙上的挂钟，指针已经走到了十一点半。
“难办了呢。”绫奈露出了为难的神色，隅谷川往返城区的夜班车最晚是十一点，在这里也很难叫的到出租车。
“要不….”栀子的目光游离到了绫奈的身上。
“你休想。”绫奈果断拒绝，她绝对不会再坐栀子的车。
“我是说，你要不要住在这。”
“嗯……我想想……”栀子的提议似乎很合理，绫奈家里没有人，就算是在外面过夜也没人管，但是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在这里住……你家里有别的床么。“绫奈想起来了，在打扫卫生时，这么大的房子，卧室却只有栀子的一间。
“没有，你可以和我一起睡呀，我床还蛮大的。”
“我不要。”
开什么玩笑，两个人睡在一起怎么行。
“我睡沙发好了。”绫奈环视四周，看到了栀子每天下午都会躺在上面赖床的沙发，那张沙发非常宽大，对她来说作为床都可以。
“不行，那是只有我能睡的地方，你不许睡。”
“这是什么迷惑发言？”
“不管，反正你就是不能睡，不过，你可以来我的房间里打地铺。”
“你就是想让我在你房间里睡吧。”
“因为难得有人晚上会留在这，这么大的房子只有我们两个人，还要分开各睡各的，未免也太寂寞了。”
这个独自在隅谷川居住了一年的女人也会说“寂寞”，不过这种心情绫奈能够理解，如果论一个人生活的时间，她比栀子还要再多一倍。从两年前开始，她的公寓里就不会再有别的人。
“我先去洗澡了……”
感到寂寞的心情，对于谁都是一样的。
————
“真好啊，已经好久没有人和我一起待在一个房间里了。”
等到栀子洗完澡出来，绫奈已经在榻榻米上铺好了被垫，正坐在铺子上用手机浏览推特。栀子一屁股坐到了自己的床上。
“绫奈也是这样吧，一直一个人住很辛苦的吧。”
这个人又来了，说着这些让人觉得“她怎么会知道的”的事来撩拨她，但她说的没错，从两年前开始她就一直都是一个人住在那间公寓，对于一个高中女孩来说是非常稀少的事，也因此吃了一些苦头。
像房间里会有另一个人的声音，在睡前会有另一个人和自己聊天，说着一天下来的烦恼和开心，这种女子睡前会的感觉，已经是多久没有体会到了。
“绫奈是文科生还是理科生呢？”栀子忽然问。
“我是文科生。不过在选择分科之前，我的理科成绩非常非常的好，特别是数学。虽然由我来说有自夸的嫌疑，不过那是货真价实的。”
“几乎所有人，包括我自己都认为我会选理科，老师，父母，同学，长辈们，还有认识的所有人，他们称我为“数理的天才”绫奈罕见地了自豪的神情。
“看的出来哦。”栀子插了一句。
“不过我最后还是选择了文科，在填报申请表的最后一刻，写了上去，老实说，我自己都没有什么实感，甚至都没有觉得这像是我自己做出的决定。”
“这样的选择方式，看来你很适合文科，应该没有后悔过？”
“没有，甚至觉得很幸运。”
“但是我还是感觉到我的思维方式和其他的同学的不同，我还是更习惯用数理的思维去考虑问题。”
“语文成绩也很一般，作文只是马马虎虎的水平，这样没问题么？”
绫奈并不怀疑栀子看错了人的可能，虽然她对自己知道了很多，但不知道的也更多。
“那不是数理的思维，而是逻辑的思维，你的逻辑思考能力很强，喜欢用推理的方式去考虑问题，所以你的思维能力很强，想的会比别人更多更深一些，对么？”只是相处了半个月，栀子就了解了绫奈的思维模式。
“嗯……”被栀子这样称赞，反而让绫奈有些不好意思。
“但是，这并不代表你是一个很理性的人。”
“啪”的一声，栀子拉开了易拉罐的拉环，她刚从冰箱拿出来的冰啤酒，洗完澡后喝再合适不过了。
“拥有了“逻辑”这把武器，让你觉得自己像一个很理性的人，但实际，在你内心的深处，感性才占据的更多，远远地多，那才是你能够成为一个小说作者更重要的东西。”
“真的吗？”绫奈不是很相信，她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情感上较大的波动，但她觉得栀子说的可能是对的。
“当然，证据就是你所做的那个选择，还有你现在为什么会在这里。”
“要来一口么？”栀子痛快地喝了一大口，将还有半罐的啤酒送到绫奈的面前。
易拉罐中散发着啤酒特有的麦芽味清香，绫奈并不会喝酒，她只是觉得这味道挺好闻。
栀子带着像是醉了一样的笑意看她，绫奈想了想，从栀子的手中接过了啤酒。
盘踞在自己内心深处的，到底是什么呢，一直以来，我是靠着什么在思考，绫奈低头看着手中的啤酒，麦芽的气味让她感到有些熏熏的。酒就是这样的东西吧，她有些理解了为什么会有人喜欢喝酒。
不过。
绫奈拿起易拉罐，不多不少地喝了一口，像喝水一样，酒液瞬间就流过了咽喉。她感受着这第一次品尝到的滋味。味道比想象中的淡，有一点点的苦，些许的酒精味，还有麦芽的香气，因冷藏后带来的低温，让她的身体都颤了一下，确实……挺爽的，难怪栀子会喝。
然后她走到房间的角落，把还剩下大半啤酒的易拉罐扔进了垃圾桶里。不管怎样，喝酒就是不好的。
栀子愣住了，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我的酒！”
绫奈扭过头看她，忽然“咯咯”地笑了，笑容非常痛快，和她以往来最常的那种微笑都不相同。
“抱歉，我醉了呀。”
去她的理性和感性，我永远都只会做我想做的事，也只会以“神川绫奈”去思考。
——
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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