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袭来，吹开寒冷的坚冰，破开冬日的封锁。而人们也在新一天的白日里，打着哈欠爬起身工作。这里的任何人都要工作，而却始终在忙忙碌碌之中挣扎着。疲惫而痛苦，却要为了明天的口粮而流尽血汗。
这些事情汉斯看在眼里，却把一切化作沉默背后的动力。
“……先生。”
“嗯。”
“究竟什么时候是合适的时机呢？”
保罗很茫然，他带着一腔热血参与到了汉斯的道路上，却又茫然地走着，究竟何时才能改变呢，究竟何时才能有所变化呢？
究竟什么时候人们才能不继续受苦？！
“改变不是说说的事情，保罗。”汉斯摇了摇头，他的目光看向了外面，街上的人们虽然天天受苦，却仍然以积极的热情拥抱着未来，并期待着更好的明天。
“你看，保罗。”
汉斯指着窗外的一排排卫兵们，他们大多数都是平民，却因为得到了王公的赏赐而对和他们一样的平民颐指气使。
“我看到了一群叛徒，人民的叛徒，本质上，他们只是一群自欺欺人的蠢货，或者就是一群贪婪的混账。”保罗冷冷地说道，他瞪着这些混蛋们，却丝毫没有畏惧。
“保罗，你的热情很好，却唯独有一点不够——你能够看到现实的本质，却又对这些本质太过着迷。”汉斯叹了口气，这是他最大的问题，他必须指出。“本质不过是表象的表象，你所看到的本质，不过是他们表象所表现的一切，被你回溯性建构的另一层表象罢了。”
“？？？？”
“简而言之，你从他们的表象——也就是他们的平民身份与士兵身份的矛盾——出发，而建立了对他们的叛徒性认知，但我现在想问问你——你知道这些人的家庭情况，或者社会关系吗？”
“……不知道。”
“那么你认为，一个为了给自己生病的女儿赚钱治病的人，参加到这样的王公卫兵队之中，他是蠢，还是坏呢？”
“……蠢，他诉诸于王公的怜悯。”保罗这次底气没有那么足了，他看着这些行军的人们，却发现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有着不同的神情。
“可如果他不这么做，他的女儿马上要死呢？”汉斯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他拍了拍保罗的肩膀，“我们是社会的人，而不是抽象的人。没有一个人可以被所谓的属性给定义下来，那种所谓的本质，不过是人们看着他的表象，建构的另一层表象，却远离了人本身。”
“先生，我……”
“这是我们经常容易犯的错误，我希望你能够记住它，我们的行动基础，永远是一个个社会的人，而非所谓本质的人性。”
汉斯教导着保罗，他知道这是自己走过的歧途，并差点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若不是自己还有利用价值，恐怕当时自己就已经被处理掉了——考虑到艾瑞克的关系，也许自己能免死，但是也绝不会允许做什么了。
然而，自己必须行动，如果自己不去改变什么，那么自己不如死了算了——看着人们始终在受苦？
汉斯做不到。
“……可能，我还是太幼稚了，先生，我总是被这种表象迷惑。”保罗羞愧难当，他闭着眼睛说道，“您说的对，我不应该把他们抽象的看待。”
“抽象地爱人，你就会恨具体的人。但是我们要做的，是否定那些抽象的，塑造了每一个人的东西，而不是否定具体的人。当然，如果有必要，我们也不得不那么做。”
汉斯拍了拍保罗的肩膀，他鼓励着这个年轻人，因为他知道改变世界杯不可能只靠着自己，“保罗，你还有很多要学。所幸的是，我们还有时间。”
“……时间？”
“你不是一直在问，什么时候可以改变吗？”汉斯转过身，来到铺在桌子上的信纸之前，目光之中闪烁着热情的光，“很快，很快了。我得到了一些消息，关于王公们的内斗，是时候出现失败者了。”
“什么消息？”
保罗上前两步，来到汉斯的身边，看着他手中紧紧攥着的信纸，却发现上面是莫兹兰语，和他们的文字字母都有一些区别。
“……两个，一个是，柯蒂斯特总督更换了，现在的几位王公能够斗而不破，低烈度内战的理由就是因为总督在看着。现在他走了，我想他们很快就会全面打起来，那时候就是我们的机会……”
“那真是太好了，但另一个呢？”
“也是好事。”汉斯笑了笑，“战斗，不能只靠着热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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