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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白鬼

五、白鬼

“…………”

少女横在红燕与杀手中间,手执与她身高相仿的长刀,在巷子里显得很拥挤,

她头戴兜帽,看起来不高,却分明有股剑圣般的英气,

刚才她并未拔刀出鞘,只是用刀鞘简单地拨打,便轻松将身为二阶刺客的瘦猴给逼退,

“……你是什么人?”瘦猴感觉握刀的那只手虎口发麻,哆哆嗦嗦拿不稳,心中一凛,连忙追问。

少女一言不发,沉默地摘掉兜帽,

月亮忽然从云层中探了出来,烈焰般燃烧的赤发从那兜帽底下泻出,将她额上那对非人赤角给映得如琉璃般透亮,

她身着长衣,似出浴的辉夜竹姬,眉眼间如有凝脂淡霜,不苟言笑,却分明有种令人挪不开视线的娇艳,

娇俏之下,带着蓬勃杀气,闺中藏刀。

“赤鬼……武士……”瘦猴的声线带着颤音,黑袍人更是惊得说不出话,

两个职业杀手在那执刀的少女面前战战兢兢,大气也不敢出,令人咋舌。

“敢问这位武士小姐,大驾光临此地是因故而起?如有叨扰还请见谅——”

“滚。”

赤鬼说了一个字。

黑袍人还以为自己没听清,满是横肉的脸上笑容依旧灿烂,

“这,这位武士小姐,我们兄弟俩正好遇到一个无家可归的野丫头,这是想要帮她寻个好人家……所以……”

“没听清吗,我叫你滚。”她打断黑袍人的话,声音似流云青烟般淡漠,不容置疑。

黑袍人浑身一震,下意识地后退,本就被横肉拥挤的五官在堆笑中变得更加油腻,

“好的、好的,我们这就滚,您大人有大量还请原谅我们两个,我们这就……”黑袍人战栗着哈腰后退,瘦猴也硬生生挤出难看到爆的笑容,步步远离面前这个赤发杀神。

赤鬼淡淡地说道:

“我让你滚,可没让那边那个滚。”

“……哎?”瘦猴轻咦一声。

下一秒,赤鬼按住刀镡的大拇指轻轻一推,长刀出鞘一寸。

.

.

黑袍人惊恐地转身逃跑,瘦猴早已在刹那的刀光剑影中被大卸八块,瘫成一堆烂肉,再也没了动静。

红燕在破布竹篓组成的垃圾堆里缩成一团,眼眶飙泪,抱住脑袋缩成小小一只。

面前这赤发女孩的一举一动她全都看在眼里,

从她以刀鞘轻巧击退瘦猴杀手,再到她以出鞘一寸的长刀瞬息间斩杀那瘦猴……

她是月夜的死神,红莲的恶鬼。

少女纳刀转身,正视红燕,赤角琉璃般闪亮,

看到这角,只要是个正常人,绝对能脱口而出面前这少女武士的身份:

赤鬼。

栖息于极东鬼岛,是鬼人族最强的战士一族,据说其战斗力能与人形巨龙相媲美,

鬼人族全都是与她身材相仿的娇小少女,或者说,萝莉,

她们在人类世界的风评却并不好,有关她们最显而易见平易近人的描述,无疑是“吃人”。

不吐骨头的那种。

“咿呜呜嘤!……”红燕被她头上那对赤红的双角给吓到了,更朝角落里缩去,喉咙里发出哀鸣。

“求求你不要吃我!我,我又瘦又小,身上没什么肉,啃起骨头来很硌牙一点都不好吃!”红燕抱头求饶,眼眶里的眼泪飙得更厉害了。

可那赤鬼却只是盯着她看,倚靠着月光星辰,脸上也没有吃人恶鬼的那种凶恶狠厉,反而有种圣洁飘逸的美,

哭着哭着,红燕渐渐被她的美丽给吸引,逐渐停下,身体也感受不到寒冷,就像有股暖流在体内涌动一般温暖。

“……你好,初次见面。”赤鬼少女俯身蹲到红燕面前,她的声音如月光一般清澈明亮,让红燕觉得心情前所未有的舒畅。

“你、你好……”红燕小声回答。

看起来她不是很想吃自己的样子。

还是说,她要像猫捉弄猎物一样玩够了再吃?

红燕后背又开始冒出冷汗。

赤鬼少女朝她伸手,

看着那只脂玉锦缎般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小手,红燕犹豫了一下,不知该不该接,

“赤鬼小姐……?你这是……”红燕试探性地发问。

“跟我走吧。”赤鬼少女说道。

红燕有很多问号。

跟你走??

合着你这是打算把我带回你们的鬼岛圈养起来?是不是还要配个种??

红燕脑袋立刻摇得像拨浪鼓,白发飞扬。

这摆明了就是挖个坑让自己往里跳,**才会上当。

见状,赤鬼没有强行把红燕给扛走,收回那只手,说道:

“为什么会不愿意呢?”

“原来如此。要想你接受自己的身份也许还要很长时间,我会遵守与岛主的约定,协助你认清自己的身——”

“等等等等!你什么意思?我只是个小乞丐,轮不到让赤鬼小姐你这么兴师动众!真的没必要!”红燕连忙回答,想要婉拒。

“……看来你并不了解你自己呢,这样吧,我给你看个东西,也许你会答应。”赤鬼少女镇定自若地说道,一幅“没有人比我更懂你”的懂王模样,便作势伸手到衣服底下去摸索寻找。

红燕急了。

搞什么这是,她这是要给自己下一个跟踪通牒?

意思是“以后我就看死你了这辈子都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这种猎人对猎物做出的危险发言?

不行,绝对不能如了她的愿,就算是死也要拼死反抗到最后一刻!

食物也是有尊严的!

红燕在身边胡乱一抓,攥住一根藤条,想象这赤鬼朝自己扑过来的模样,随时准备用藤条朝她脸上做搏命一击。

可那赤鬼却并未强行钳住红燕的手腕把她扛走,反而从长衣底下摸出一面手镜,轻放在红燕面前,

镜中映出裹在黑袍底下的白发少女,

娇似明月,俏如艳阳。

这本来是一张红燕在渊泥大眼怪那里见过的脸,可是,镜中的她却多了一个本不应存在的零件——

自己头上,生着一对苍白的尖角。

“…………”红燕闭紧双眼,再次睁开。

是错觉,是错觉,

肯定是因为自己太冷太饿所以出现了幻觉,自己头上怎么会长角呢,肯定是假的,绝对是那渊泥大眼偷偷往自己头上戴的发饰啦……

红燕伸手,想把“发饰”摘下来,

但那对鬼角却稳如泰山,太用力了甚至还有点疼,拔得她眼角晶莹泛光,

“看明白了吗。”赤鬼少女轻声说道。

“什什什什么嘛……这个发箍、还挺结实的嘛……到底是谁给我戴上来的——”红燕满头大汗,依旧在试图把鬼角扯下来。

疼得她龇牙咧嘴。

“这个不是发箍哦,新生幼鬼的角很脆弱,用力扯会疼的。”赤鬼亲切友好地说道,

“这是货真价实的鬼角。”

就像要彻底击溃红燕脆弱的内心与自我认知人生观似的,赤鬼伸出她柔嫩白皙带点婴儿肥的手,用手指轻轻触碰红燕额上那对小角,

“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吧?”

沿着鬼角,她的手轻轻抚上红燕的角根,如若欣赏一枚绝世的艺术品。

红燕的心境沉到冰点,负隅顽抗。

“这这这……我不明白……这到底是……”

“这才是真正的你,红燕小姐。”执刀的少女轻声说道,“——白鬼。”

她的气息如蜜般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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