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说胡话。
懂事者不能将其当作笑话。
老人爱管闲事。
实际管得越多知道得越多。
关于回家抱媳妇的事,南柯没有往心里放,但关于雨婆不待见南有愁的态度,他忽然联想起许多旧画面。
小的时候,镇上总能听到这样的话:‘半衣半锦半还乡,难愁南愁南有愁’
以前没觉得什么,只会拱着势跟着乱喊,但这会再细细揣摩,惊觉里头可能大有玄机…
蓦然。
‘半’字成为心中刺。
‘愁’字充斥识中海。
抬头而望,天地间的狂风暴雨仍在持续,干脆坐到门槛上,挡住人家酒楼的大门。
楼中伙计有发现,但认出了流氓是无良流氓,顺势再瞅楼外天,耸了耸肩不做理会。
便是这时。
身后传来豪客畅笑,对酒碰杯戏娘子,快活又逍遥。
南柯幽幽回眸,只见小娘子本推半就半嗔怪,最终还是落进豪客怀中羞见笑,再看近旁单身客,满面不喜挺身而出。
“喂,莫借酒兴戏女子…”剑客也不知是不是剑客,总之说的话很有意头。
谁知那豪客愣住两秒,随即借着酒兴拍桌起身,两下揪住剑客的衣襟,三下将其按到在地上爆锤:“他奶奶的,老子调戏自家娘子要你管?”
“臭娘们,你跟这小白脸是不是有一腿?!”
“…”
南柯不觉得好笑,只觉得似曾相似。
犹记得,爷爷以前逛酒楼也管过这种闲事,也被人揍了一顿,还害得枭帮跟外来游侠结下深仇大恨。
仇什么的其实无所谓,下半辈子也难有机会再撞到,关键在于后来,老头子挨了打老人病发作,回到家就开始吟诗作对说胡话:‘半生天涯半生梦,落叶无处可归根…’
又是‘半’字。
又见‘愁’韵。
忽然之间,阵阵郁烦上心头,引发阵阵恼火意难平,于是起身来,回身骂:“吵他娘的吵什么吵!!!”
这一吼,吼得楼中骤静无声,十几双眼神茫茫然的投来。
这时的南柯早已跨入楼中,满面阴沉踹翻桌椅,如此不算,还要盯住豪客步步逼近…
很快。
楼中惊起尖叫连连,器物砸碎的声响盖过暴雨。
只见得豪客落荒而逃,连其小娘子也慌慌张张扑进雨帘,而鼻青脸肿的小剑客则是愕然愣神:“兄台,何故暴怒相助?”
此问不光他一人有,酒楼老板在边上心疼得直跺脚,但好歹没有着急找赔,想等着听姓南的做何解释。
谁知解释没等来,只等来些许赔偿:“下个月的保护费不用交了!”
南柯没有搭理小剑客,转过头便走回门边,拔回问水,提好酒坛,再次坐到门槛上望雨停。
???
小剑客茫然四顾,左看老板晦气摇头,右看恩人握有无鞘剑,于是眼前一亮,捂着脸快步上前:“敢问师兄,为何相助?”
同样的问题却多了些恭敬,伴以抱手作揖。
可惜还是没有应答。
南柯转过头,遥望奔逃的身影。
雨中的小娘子非常狼狈,大雨冲走其假发,洗刷其妆容,登时便将‘她’变回柔骨铮铮的伪娘子…
刹那间,忽觉无法呼吸!
小剑客怔怔出神,喃喃自语:“世间…竟有如此骗术,真当震惊天下…”
细思极恐,若非恩人出手相助,挨打挨骂且不说,后续可能还得被讹诈钱财,讹诈钱财还不止,可能连**花都难留清白…
啪的一声。
他再一次重重拱手,沉声致谢:“师兄火眼识人,明断是非,实乃吾辈之楷模,小弟往后必当…”
此间话音滔滔不绝,喋喋不休。
南柯既没往细了去听,还蹙起眉头显露不耐:“能不能把嘴闭上?我这在想事儿呢没看明白?!”
蓦然。
小剑客紧紧闭嘴,小眼神一溜,脚下一撤,很识相的退开。
没过多久,他去而复回,再次打开话匣子:“师兄,我师父曾经说过,有些事情想越久越证明它是想不通的,所以不必多想,待真理来临万惑自通。”
说话归说话,手头的动作没有停,他毕恭毕敬的递出一把伞,一张剑鞘,外带小小的酒葫芦。
面对谢礼,南柯的神色悄然变化,不耐烦的感觉转瞬消失:“正因为不想事儿你才会上当受骗,回去跟你师父讲,等哪天真理来要他命了,千万不要瞎求救乱害人。”
伞收下。
剑鞘不要。
犹豫小片刻,酒葫芦也收下,同时再赠一语:“不想事儿,你要脑子做什么用?干脆拔剑刺了它如何?”
小剑客憨憨傻笑,摸摸鼻梁,顺便把佩剑藏到身后:“师兄教训得是,回头我就把话转告给我师父,哦对了,不知师兄因何事烦恼,小弟我或可帮忙一二?”
话音刚落,风雨恰好拐着弯飘向门前。
南柯左眉一挑右眉一降,以眼神做以回应:‘帮忙?就你?’
没有再费劲拒绝,问水斜入腰带,左手提起酒坛,右手撑起雨伞,挺进雨帘。
此一时。
街上早已空旷无人。
夜色已然悄悄降临。
小剑客遥望南柯的背影,只觉其身姿挺拔如松,但却好似背负着重担,压得抬不起头来。
些许报恩的念头仍在,故而回望楼中,寻着老板朗声询问:“店家,可认识我师兄?”
“谁不认得啊?姓南名柯,臭水沟里的死流氓。”老板的回答很直接,逗得楼中食客轻笑附和。
此情此景为贬义,谁知小剑客再亮双眸:“南柯?!他就是剑圣传人?!”
惊声刚落。
楼中满堂寂静。
酒楼老板急急回眸,可惜门口处已无身影,唯有大风裹挟大雨蜂拥而入,害得伙计不得不将门窗紧闭。
同样的景象,在整个镇子相继出现,于是暗色笼罩人间,使得街上身影幽如鬼魅。
小剑客疾步长行,走鼓粘棉,无声无息追见灯火明光。
远远观望,灯火之上挂有牌匾,名为鸿鹄草堂,灯火前后有身影,分别为小剑圣以及头戴黑纱的女子。
俩人于门前笑谈两句,随即入堂闭门。
突然间!
滚滚阴雷蓄势待响!
浩浩风雨激烈起荡!
小剑客遥望草堂上空,任衣袍飘摆仍旧巍峨不动,目光不移:“糟糕!有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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