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露焦急地踱步在外。
眼前所见如镜花水月。
剑意化为封印，将视野尽数遮蔽。
寒露只能隐隐瞧见山洞深处那一抹幽幽的海蓝。
许是某种鲜花的颜，许是某种岩石的彩。
定睛看去，只会迷了眼。
迷人眼。
亦会迷虎眼。
看不透。
白虎已于此伫立三日有余，眼底含着抹深深的憔悴。
也会吃点东西，都是白露跑出山洞，在四周随便整了点，自然有那很好吃的，名为落日果的果子，打到猎物，会送进来让寒露先啃两口。
但寒露吃不下。
它念着陈衣雪。
胡乱咬一口，便将食物推走。
白露虽是担心它，却也无可奈何。
食物越堆越多，成了座小山。
寒露从不会去吃。
白露总是摇摇头。
将那些即将腐坏的送出了山洞。
总不能留在里头，任由腐烂之味弥漫其中吧。
寒露的心情没准比现在还不如，还不如白露自己多费一点心思。
它现在出去了。
大概是去捕猎的。
寒露也没管它。
以小家伙的力气，山谷中已无它的对手了。
最大的威胁便是山洞的巨蛇，也早被陈衣雪一剑斩灭，不去招惹苍山的雪豹与金雕就好。
比起不可能遇到危险的白露，寒露的心始终放在小姑娘的身上。
整整三日，它却只能呆在外边。
无事可做。
静静枯坐。
无可奈何。
寒露不希望陈衣雪遇险。
至于原因，大概只是因为少女的一颦一笑与记忆中的故人相似，又或者······是少女早已闯入它的回忆，占据了一片空地？
它不懂。
它只是老虎罢了。
通人性，却不懂人心。
也不具人的思绪。
它们的想法总归是简单的，没那么复杂。
寒露伏在地上，似是很疲惫的模样，也懒得再走来走去啦。
等她时，它的眼眸一刻不曾合上过。
也该困了。
也该累了。
要不，小小地歇息下吧。
如此念着，庞然的身躯靠着石壁躺下。
一对虎目中，含着早已失去神彩的光。
“咯啦······”
破碎声豁然响起。
于寂静无声的山洞中显得如此清晰而明显。
寒露登时站起身，错愕地看向声音来源处，却是那一方它无法突破的封印。
似是有着一道细微的缝隙出现在封印之上，紧随其后的，便是那恍惚能斩碎苍穹的剑意。
封印破碎，显露出其后的少女身姿，长剑指天，眼眸微闭，嘴角是一抹淡笑。
是她出剑了。
剑意却不是她的。
寒露愣愣地站着。
它看不懂她。
陈衣雪的气势与三日前截然不同。
寒露有点不敢上前，却是陈衣雪睁开了眼，看到蹲在原地稍显警惕的寒露，先是露出几分不解，旋即释然地笑了笑。
也难怪。
她用的是天意的剑意。
寒露自然是认不出来的。
抖了抖逍遥，收入鞘中。
忽地露出一抹轻笑。
如盛夏的耀阳。
少女走上前，紧紧抱住寒露的脖子。
“我回来啦，辛苦你一直在这里等着我。”
陈衣雪还记得，她在屋顶上晕了过去。
醒来，便是山洞之中。
似乎一切都是一场梦。
可那柄断剑上的剑意已然消失不见，而泉水中的烈酒味道也已消散。
大概不是梦了，少女确定下来，方法也挺简单的，就是方才朝着封印斩出的那一剑。
若是她用得出天意的剑意，那之前经历的一切就不是梦，而是活灵活现的现实。
她见到了天道哦······
可以找人吹嘘一辈子了。
虽然大概无人会信。
也是没办法的事嘛。
一如少女所愿，她成功使了出来。
内视丹田中磅礴如寰宇的内力，陈衣雪不禁抽了抽嘴角，如此骇人听闻的内力应是前所未有的。
不知多少甲子功力。
但她······该是帝境高手了。
眯起眼，心思有些复杂。
十七岁的帝境。
可怕得过分了。
据说那些武学世家或是大门派的大弟子也没她这般离谱。
道境可遇而不可求，陈衣雪总归不算好高骛远之人，帝境已经够用了。
所缺唯有打斗的经验耳，千日之间，动手的机会鲜少呵。
抱着寒露，陈衣雪呆呆地想了好久的事。
直到寒露冲着她嗷了声。
被抱累啦。
少女惊觉。
歉意地松开了手。
寒露脖子上的毛矮了圈。
陈衣雪还控制不好力道。
左顾右盼良久，终是没能经受住寒露怨念的眼神。
“对了，白露那小家伙在哪？明明是一起来的，怎么现在看不见它了？”
寒露朝洞口努了努嘴，陈衣雪才看过去，便感到一个巨大的毛球冲她而来，钻入她的怀中。
蹭啊蹭。
嗷啊嗷。
对上白露那对灿金的眸。
陈衣雪怒搓虎头，笑道：
“想我没？”
“嗷呜嗷呜。”
“就当你想了。”
少女轻笑一声，将斗笠戴正，面纱自然而然地垂落，遮掩住少女姣好的面容，一手提留起小家伙的后颈，丢到寒露的背上了。
这是猫猫命运的后颈。
白露被捏着后就不喊了。
老实乖巧得不得了。
直至被丢上去。
小家伙才有机会朝小姑娘发泄自己的不满。
又在亲娘的目光中灰溜溜地爬下脊背，委屈地站在一旁。
白露已经长得很高大啦，寒露背它也是个麻烦。
倒是陈衣雪的怪力让白露有些懵。
横竖想不通。
干脆不想了。
陈衣雪见此，也只是微笑。
领着一大一小两只老虎，想着洞口那抹光亮走去。
可少女总是会不自觉地回首，看向那一柄断剑所在的清泉，想了想，还是起剑。
这方山谷，大概是不会迎来新的客人了吧······
既然如此。
“万山云起。”
在心中低语剑招的名字。
山洞内，仿佛有着云卷云舒，山峦层叠的威势，隐隐约约间，剑意萦绕在其中，细细瞧去，却又什么也看不到了。
陈衣雪是个自私的小姑娘。
她不想别人来到此处，打扰这柄断剑。
就让它沉湎于此，作为她的回忆就好。
少女做了和天意一模一样的事。
无边剑意将山洞封印，只余下那一抹幽幽的淡雅蓝光。
向山洞挥了挥手，算是与记忆简单地道了别，转眼间，便已深处山洞之外。
耀阳高照，盛夏的虽是炎热，成荫的树林却为她遮挡了暑气。
炎炎之日，风儿拂面，倒有股清凉之意。
“寒露，白露。”
白虎们停下脚步。
一大一小两对虎目盯着少女看。
“你们说，今晚吃些什么好呢？”
“嗷嗷。”
“呜呜。”
“果然是白问······”
少女一拍掌心，似是想到了什么。
“既然不知道，那还是吃烤肉吧！”
有始有终嘛。
“嗷嗷。”
“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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