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外满霜雪。
一眼望千年。
极北的雪并非一朝一夕所铸就的。
许是历经了千年晚年的岁月，终是化为一片苍茫的白。
无边无际的雪原，两道车轮印分外清晰。
轮到南宫衣雪驾马车了。
手中执鞭。
脚下晃悠。
偶尔挥着长鞭，也没能打下去。
想要让马儿跑得快点时，南宫衣雪会好声地吩咐马儿。
许是真的万物通灵罢，马儿的确在听得南宫衣雪的话后，稍微加快了脚步。
嘚嘚，嗒嗒，矻蹬蹬，踏踏，似是某一首乐曲中厚重而深沉的重鼓，于清幽中诉说独属于雪原的柔肠。
雪很美。
雪很柔。
却无人走得入雪的心。
一如南宫衣雪留给陌生之人的印象。
她总是笑着的，仿佛很纯澈。
至于其中的坏心思。
拜托。
花一样美丽的少女，又怎会有不好的心思。
少女不过是从人间匆匆走过，机缘巧合地见证了一切缘起缘灭的过客而已。
端木曦云就不懂南宫衣雪这会儿在笑个什么劲儿。
“有乐子？”
“没有呀。”
“哪怎得笑得这么欢？”
“没有趣事，我就不能够笑了吗？”
南宫衣雪嘴角笑意不减。
眼底多了玩味。
她笑。
稍后。
南宫衣雪大概总算是瞥见端木曦云的不满之色了。
于是俯下身来，飞快地捞了一把毛茸茸的雪，注视着雪花在温热的手心飞快地融化。
最后坏笑着将冻得冰冷的手伸入端木曦云的后衣领中。
她的手冰冷得不像话。
“冷······”
端木曦云被袭击了个猝不及防。
匆匆打掉少女的手，颤颤了一个哆嗦。
“你看，这不就有趣了吗？”
“还行······”
端木曦云呆呆地点了点头，反应过来是南宫衣雪的恶作剧以后，便没了生气的感觉，只是愣愣地坐着。
“衣雪。”
“咋啦？”
南宫衣雪笑着转过头。
却被一把白雪呼啦了满满一脸。
“现在你也是乐子了。”
“啊······”
端木曦云轻笑。
她的手也冻得通红，但真的有种很开心的情绪。
原来自己也是记仇的呀，成功对小姑娘报仇，比她想象得要开心好多好多。
南宫衣雪呸呸呸地吐掉了偷偷溜进嘴巴里的雪。
“你也学坏了。”
“谁的原因呢？”
端木曦云摇头晃脑，闭着眼。
她轻轻地哼着江南的歌谣，悠长而清冷。
“你瞧，是不是心情好一些了？”
南宫衣雪拍了拍马背。
马儿心领神会。
踢踏声更迅疾。
······
少女们到达目的地用上的时间比想象中短。
当然不会是出城来游览北国的大好河山，是南宫衣雪从百姓们的话找到了灵感。
之后在判定了这个灵感对她们有用之后，今日一大早端木曦云便强行拉着躲在被窝睡眼朦胧的南宫衣雪出发了。
北龙群山。
终年覆雪。
却有这么一处，郁郁青青。
虽是依旧衣雪处处，也显得有生气得多。
少女们眼前便是一片苍凉湖泊。
静若处子，文若死水。
但湖是活的。
换一种说法。
这片湖是养育了雪龙周遭生灵的母亲。
南宫衣雪立足湖泊一侧，眼中闪过一只受了惊慌乱逃跑的鹿儿。
鹿儿踏过林中雪地，扬起飞舞雪尘，遮掩了视线。
仔细听去，亦有别的生灵在奔逃。
兔儿？
鼠儿？
又或许是一头扎入雪地里无法自拔的白狐？
啊······还有在遥远的彼方，传来了一声低沉荒凉的狼吼，这也是奔逃的原因吧。
雪原与林海中，狼群便是主宰一方的霸主，更是执掌生罚的君王。
端木曦云将马儿束在湖泊前的某一株古老大树上。
“这就是城中百姓用水的源头？”
“没别的湖泊了。”
南宫衣雪好奇看去。
清澈见底啊······还能看见游鱼在湖泊中悠然自得地四处游动。
“你说极北这么冷的地方，这么一片湖泊怎得就没被冻住，还能共给万象生灵水喝？”
一如她所料的，端木曦云稍稍摇摇头后，认真思索了会儿，也没能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只当其为苍天眷顾罢。
······
南宫衣雪在钓鱼。
钓上来，又放掉。
她自制的鱼竿，不会伤到鱼儿。
顶多让鱼儿们被骗了后长长记性，不敢乱吃。
听说鱼的记忆只有七息来着······
那就当她特别好心吧。
“曦云。
好了没？
回去以后吃烤鱼吧，我馋了。”
端木曦云顿时站直了身，微微踉跄两三步后，没好气道：
“哪有这么容易就看出来湖里还被下了什么毒的呀，肯定不止‘寒天’一种了。”
小姑娘也不好打扰少女认真，便一心一意地扑在钓鱼上。
这就是把鱼放掉的另一个缘故啦。
鱼里有毒。
人吃不得。
偏偏不影响鱼啊，鹿啊，兔子啊一类的。
也是靠着南宫衣雪灵机一动，突然想到雪龙城百姓们一定会做的事儿。
“人总是要喝水的吧，会不会毒就下在水里？”
少女如此喃喃自语道。
事实证明。
她猜对了。
端木曦云一靠近这片湖泊，周身便泛起苍绿的内力。
而后便一头扎入研究湖水的工作中，接连待了两个多时辰，生生熬走了一顿午饭，即将要把晚饭也给熬去了。
“你的武功叫啥？”
“叫作《长生诀》。”
没营养的废话不时在少女们身边响起。
属实是等待的时间漫长，多少会令得少女们觉得厌烦。
直至端木曦云惊喜地呼了声，长舒了口气。
“找到了。
也能够解。”
南宫衣雪终于在阴云密布中瞧见了万里无云。
眼前的少女发自真心地笑起来时，的确是相当引人注目的温柔与光明。
南宫衣雪伸了一个懒腰，凑到端木曦云的身边。
出神地盯着她手中的瓶子。
变黑了······
“这是湖水吗？”
“被奇毒染黑，变成了这副模样。”
便是南宫衣雪不懂毒术，也难免为如此骇人心生讶然。
但更让小姑娘胆寒的还是端木曦云的笑容。
直觉告诉她，一会儿准没好事。
无奈一叹。
斗笠一戴。
少女将逍遥剑提起，拍了拍长裙上的落雪。
“说吧，还要我护卫你到哪里？一看你就是还要跑哪出去的样子。”
端木曦云终于胜了小姑娘一筹，平白无故地升腾起些许的喜色，好不容易才按捺下去，正色言道：
“还是治寒天的方子。
需要莲子来解了寒天。
不过······莲子需要雪莲的。
师傅说张在雪龙群山深处，得去一趟。”
南宫衣雪颔首，堪堪抬起脚来。
却不免怔住了。
“你说在哪？”
“群山深处。”
仿佛怕南宫衣雪理解不了。
端木曦云还朝着那片连绵的群山指了指。
唯见南宫衣雪抽搐的嘴角。
这么大。
怎么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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