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水悠悠。
群龙争游。
泰河之上，千条万条龙舟蓄势待发。
端的是，龙舟争渡，搴旗捶鼓骄劣。
两岸行人驻足观望，神情激动，欣喜不已。
只因那身披甲胄之人。
帝王，参赛了。
“噗······哈哈哈哈······”
赵玥明从未见过赵光义如此模样，不免捧腹大笑，陈衣雪亦是偷偷抹掉了眼角憋出的泪花，觉得分外有趣。
原来如此。
难怪赵叔叔如此受人爱戴。
一言九鼎，一诺千金。
更能与百姓同甘共苦。
摇了摇折扇，陈衣雪抱起了赵玥明。
小公主惊呼一声，旋即被更清晰的视野吸引住了。
赵玥明轻，陈衣雪抱着她一点儿都不费事。
河岸人忒多。
陈衣雪都快看不到了。
甭提小小的公主殿下。
一年一度的龙舟盛会啊······
记忆中浮现小时候的情景，小姑娘骑在陈飞绝的双肩上，兴奋地注视着龙舟争游。
她会告诉爹，哪一条龙舟最有可能胜出，爹也会指给她一条。
赢了可是有奖励的，一盒甜甜的糕点。
输了就没办法啦。
功课得多写一些。
有得必有失。
“衣雪姐姐，你说哪条会赢？”
小公主的问题将少女的思绪拉回。
谁赢啊······
“陛下吧。”
“我觉得也是，父皇的龙舟可是母后亲手打造的，唐家的机关可不是寻常工匠能够看透其奥妙的！”
陈衣雪木讷颔首。
她可没想这么多。
存粹是由于划船的人内力深厚。
那可是天下寥寥无几的帝境高手啊。
粗略扫过去，还能有几人喊得上名字。
比如北冥将军。
再比如林将军。
她有印象的将军来得差不多了。
而那击鼓之位，帝王身披暗金龙袍，傲视群雄。
看来今日赵叔叔不是划船那个，是为将军们击鼓助威之人。
似是察觉到少女的视线。
赵光义看向了陈衣雪。
微微一笑，颔首致意。
旋即恶狠狠地瞪了小公主一眼。
嘴巴微张，似乎说了些什么，陈衣雪没能听清。
又苦于离得太远，便是口型也没看着。
“陛下说了什么？”
小公主肯定知道。
在她的怀里，赵玥明方才抖了一抖，想来对她而言不算什么好话，不然也不会害怕成这副模样了。
“父皇说了。
回去后再教训我。”
哦······那没事了。
陈衣雪沉默良久。
“要姐姐帮你准备点好吃的吗？”
小姑娘自己被关紧闭时，最想念的便是各色美食了。
赵玥明惊讶得瞪大了眼，嘴角不住地抽搐。
“不用了。”
牙缝里蹦出几个字。
但小女孩儿嘛。
总是无忧无虑。
烦心事不一会儿便被抛在了脑后。
宽阔奔流之泰河，此刻依旧在发出独属于它的咆哮。
人们却是知晓，泰河守护益阳百载春秋，这一声声怒号不过是它的欢快罢。
人们依赖它。
它需要人们。
只是它的欢快有那么些不合时宜。
浪头高高涌起，击打着纤细的龙舟，将其中或光着膀子，或摩拳擦掌的人们淋成了落汤鸡，好不狼狈。
唯独赵光义的龙舟。
浪奔中，唯坚城屹立不倒。
北冥鸿大喝一声，刀出鞘，势斩出。
生生将浪头给斩为两半。
“今年真邪乎。”
林天雄喃喃自语，紧紧握住了手中的桨。
“陛下，若是我们赢了，那些奖励该如何是好？”
龙舟盛会的奖励是朝廷提供的，若他们胜，岂不是回到自己腰包里了？
“以此钱财设宴，邀请全城百姓，地点的话······随意。”
相当不负责任地下了个命令。
赵光义高高举起了鼓槌。
“前提是，要赢。”
咚——咚——咚——
鼓槌伴随号角豁然落下，诸条龙舟如离弦之箭，豁然冲向了前头。
果不其然，处于群龙之首的正是赵光义的那条龙舟，以一个异常不讲理的速度。
废话，一群王朝顶尖的武功大家划的船，能不快吗。
皇帝陛下只是来图个乐呵的。
陛下乐呵了。
小公主也乐呵了。
趴在河岸旁的栏杆上，兴奋地盯着千舟万舟渡泰河，可惜苦了陈衣雪，为了护住小公主操碎了心。
她还抱着她呢。
但双手已经有些脱力了。
“我没力气啦。”
赵玥明愣了愣，旋即从她的怀里挣脱出来。
反正都在最前头，下来一样看得真切。
倒是陈衣雪，嘴角微微扬。
“我们去终点。”
牵起小公主的手，仗着少女身材的娇小在人群中穿梭。
终点处人多得多，也被小姑娘寻着了一处能站着的地儿。
“姐姐，看！”
才站定。
便有龙舟劈波斩浪。
却是赵光义玩心大起。
将军们面面相觑，不自觉地大笑出声，竟是不约而同地用上了内力。
随着重重的鼓声，诸位将军高声大喝着苍劲有力的号子，豪气直冲云天，有气吞万里如虎之势。
有诗云：
棹影斡波飞万剑，鼓声劈浪鸣千雷。
鼓声渐急标将近，两龙望标目如瞬。
坡上人呼霹雳惊，竿头彩挂虹霓晕。
只道是，令山岳沉浮。
民间亦有高手。
君不见那后头的龙舟。
船夫赤着上身，露出由于风吹日晒而变得黝黑的肌肤。
正咬牙切齿地追赶帝王的龙舟，可寻常百姓又怎么比得过几位武人呢？
只得苦笑着摇了摇头，目送那条龙舟冲过终点。
刹那，两岸人生鼎沸，无不是欢呼喝彩。
他们看到了一场精彩的比赛。
小公主松开陈衣雪的手。
沿着小道，扑向赵光义的怀中。
小公主扑闪着大眼睛，甭提有多欢喜了。
“父皇好厉害！都看不到后面的龙舟的影子了！下次带我坐坐龙舟，也让我体验一下，好不好？”
宠溺地揉了揉赵玥明的脑袋。
赵光义故作思量，还是松了口。
“明年端午，一言为定。”
难得过节，就让她好好地疯一疯，该玩的时候就要使劲玩儿。
欢呼一声，赵玥明拍拍小公主的脑袋，朝陈衣雪努了努嘴，陈衣雪亦是回以灿烂的笑意。
“去找你衣雪姐姐，别晾着人家太久了。”
赵光义看着女儿离去。
忽地想起了什么。
“晚上有端午会。
带你姐姐去看看，应该还是挺新鲜的。”
听得赵玥明与陈衣雪的谈天声，赵光义无奈地耸了耸肩。
大手一挥，领着一众将领们向高台走去。
“走，随朕领奖去！”
“喏！”
虽然奖励都是他们出的。
但形式还是要做一做的嘛。
他们可是“堂堂正正”赢了的。
“陛下，方才高公公派人传了信，已经备好设宴之处，也邀请了全城名厨前来制作，今年的端午盛会，怕是非同一般啊。”
北冥鸿轻声言道。
眼底是抑制不住的乐意。
很久没这么欢快了。
仿佛回到年轻时了。
是啊，难得端午。
“众位爱卿，不如今晚朕请尔等吃顿饭？”
摇了摇兜里的钱袋子，赵光义嘿嘿一笑，早已没了帝王架子。
“从月儿手里攒出一些私房钱挺不容易的，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将军们哪还能不明白。
今晚，不醉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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