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说谎，轩宇。”敖云渲的语气平缓，表情保持微笑。
说谎，打算这么回应吗……
“我……”
“这不是我自说自话，轩宇。”敖云渲以柔和的目光看着周轩宇，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一样，抢先说道，“不如你再仔细问问你的内心，再跟我表达你的心意。”
“仔细……你不用再多说了！”周轩宇咬着牙，心中在悸动，“我的心意就是我不喜欢你！”
“轩宇……”敖云渲看着周轩宇的眼神稍微有些哀伤，“……我知道。”
“你知道了吧？”他露出勉强的笑容，看着她。
敖云渲颔首：“我知道，你不喜欢的不是我，而是我的身份。”
周轩宇一愣，注视着她，心中被某种东西蒙上。
“可是，我的身份就那么重要吗？”
他无言。
很重要……
但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轩宇……”敖云渲注视着周轩宇的双眼，伸出双手，捧住了他的脸庞。
他人的温暖让他心中一颤。
随后敖云渲的手往上抬，下一刻，他的眼前失去了隔阂。
“现在你看到的我是什么模样？”
周轩宇双目微张。
是龙头，龙尾，浑身鳞片的模样。
“龙……”他缓缓说道。
“没错，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跟我描述的，你看到的我的模样。”
第一次见面……
一时间，周轩宇的思绪回到了多年前那天的那个沙滩上。但很快，他的思绪又回到了这个时空。
“正如我所说的，你这种感官是错误的。所以，为了让你看到我真正的模样，我给你戴上了这副眼镜。”
说着，敖云渲的手放下，周轩宇眼前的隔阂再次出现。而此时，她又变回了那个美少女的模样。
“哥哥，你忘记了吗，你可是说过明年还会来找我的。”
哥哥两个字，在周轩宇的脑海中回荡。
随着声音的回荡，一段似乎尘封已久的记忆浮现在了周轩宇的脑中。
七年前，夕阳西下，海滩边。
“哥哥，你要走了吗？”
“嗯，我已经找到我爸妈了。爸妈说，我们要回去了。”
“是吗……”幼年的敖云渲露出明显遗憾的神色。
“不过，爸妈答应我了，明年还会来这里玩，所以我们到时候再见吧。”
“嗯！”敖云渲露出开心的表情，点了点头，“不过走之前，我们要拉个勾。”
周轩宇爽快地与敖云渲拉钩约定。
然后，他与爸妈回家，半路上突然大哭，喊着要龙妹妹。
记忆到此为止。
周轩宇沉默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现在才回忆起来……
“是那个明年再见面的约定吗……”看着敖云渲，目光微微闪烁着他缓缓问道。
敖云渲露出惊喜的神色，点了点头：“嗯，轩宇！”
但很快敖云渲的脸色暗下：“不过，在那之后你却没有来了。我想去找你，也不知道你住在哪里……”
“可，那只是一个来年一起玩的约定而已，并不说明……”
“但这也说明了你不是不喜欢我，而是有别的原因……”
“但那不是男女的喜欢！”
“是的！”
“是？可，我怎么会突然就喜欢上你了？我没有那样的记忆。你不会想说我那时候说过要娶你之类的小孩子话吧？”
敖云渲摇了摇头：“没有。但在我们分别之前，我知道，我们已经互相喜欢上了，所以我才那么期盼着你第二年的到来。也正因为这样，第二，第三，第四，往后那么多年的夏天都没有等来你的我才那么伤心！所以才那样盼望着再和你相见。轩宇……”
敖云渲的双眸在微微闪烁。
周轩宇一愣，但很快便立即找到了突破口：“还是那个问题，为什么你会喜欢我，我又为什么喜欢你？难道这一切都没有缘由，莫名其妙地就互相喜欢上了？”
敖云渲一愣，低头思索着，最终用略微沙哑的声音说道：“我……记不得了……”
“记不得了……”
周轩宇也尝试过去回忆那时的别的记忆，但是无论如何，有些他都回忆不起来。他感觉到自己忘记了什么，却不知道忘记的是什么东西。
“但我清楚记得，在那之后我就喜欢上了你，轩宇。否则，这份七年来的感情就不会存在。”
敖云渲再次用双手托着周轩宇的双颊：“而且，我和你的愿望是一致的。”
“什么一致？”
“刚才我说我想对你说的事情就是这个。”
敖云渲与周轩宇四目相对：“我也想过上平平凡凡的生活，和你在一起，结婚生子，就那么过一辈子。”
“你为了迎合我才说这种话？”
敖云渲轻轻摇头：“不是的轩宇。或许，跟你经历的东西不是一个量级，但确实我和你一样正被一件自己不想要的事情所束缚。”
周轩宇沉默，没有避开她的目光。她的语气没那么坚定，但却如平常叙事一般，说着一件确定无疑的事。
有这样的事，周轩宇确信。
“不过，我的选择是面对它，而不是去逃避。”敖云渲继续说道，“因为那东西过于根深蒂固，避无可避，甚至你越去躲避，它就越气盛一分。只有下定决心，与之正面对抗，才有彻底破除束缚，真正拥抱平凡的可能。”
“……”
两人沉默对视，一时间，两人间只有两个呼吸的声音。一个平缓而自得，一个粗重而沉闷，一个是敖云渲的，另一个是周轩宇的。
“那么，轩宇，现在你还能复述一次之前的那句话吗？”
“哪句话？”周轩宇瞳孔微张。
“你喜欢我吗，轩宇？”
周轩宇的脸庞微微抽动，想说什么，却如鲠在喉。
敖云渲双手环在了他的后背，随后脸贴近他的胸膛：“哥哥，别再忘记你的承诺了……还有，再次见到你，我真的很幸福……”
周轩宇被敖云渲抱着，举手无措，只能直直地看着自己的前方。
在夕阳中，又一段回忆浮现在他眼前。
“我们明年还能再去那个海边吗？”坐在车上，幼年的周轩宇用略带哭腔的声音问道。
“嗯，还能来。”传来妈妈的回答声。
心中顿时涌起的酸楚，触动了他的双眼也跟着一酸，滚烫的泪水便从幼小的他的脸上涌出。
为什么忘记了……
但是现在，与她的分别时的不舍填满了他的心头。
被敖云渲抱着的周轩宇眼中酸涩，泪水汩汩地流出。
为什么开始的，又为什么忘记了，他通通都不记得了。但是，留在他心中的那份不舍，却深埋起来，今天终于被敖云渲再次触动。
他舍不得敖云渲。
“轩宇？”敖云渲在他胸前抬起头，“你哭了……”
随后她离开周轩宇的胸膛，伸手去擦拭他脸上的泪水。泪水没有擦干，而是在他脸上抹成了一片。不过，他此时也不在流泪，这薄薄的一层泪水，被风一吹就干了。
敖云渲双手再次捧着周轩宇的脸，注视了她一会儿。
她双眸在颤动：“轩宇，可以让我确认一下吗？”
“确认什么……”
周轩宇用仍残有一丝泪光的双眼注视着她。心在悸动。
“你对我的感觉。”
“怎么确认……”
敖云渲没有回答，而是微微一笑，脸渐渐地靠近着他。
再一次，周轩宇没有躲避，看着脸庞逐渐与自己接近的敖云渲。
期待，喜悦，不舍……
双唇只剩下三指的距离，两人的呼吸碰撞在了一起，荡起了炽热的风，掠过他的脸颊。
“找到了！”
一个声音陡然出现，将刚好的气氛彻底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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