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身侧是良姝，也不知道她到底睡着没有，只听到耳畔微弱的呼吸声。
蓦然，良姝开口：“邢师弟，你好像很害怕我的样子？”
邢奕禅讪讪地发笑：“哪有……”
他才不会说出心中的想法呢！
只是把被子裹得更紧，再往一旁挪了挪。
“我又不是傻子，什么都看不懂。”良姝说着，突然握住邢奕禅的手掌。
她手劲很大，邢奕禅挣脱不开。
“上次我是故意装醉。”
“嗯？”
装醉？
什么时候？
哪个上次？
“你不会忘了吧！那可是咱们第一次亲密接触呀！”
邢奕禅瑟瑟发抖：“师姐，说清楚一点，我们什么时候亲密接触过呀！”
现在就是最亲密的时候了吧？
良姝不说话，屋子里沉默了很久，邢奕禅依旧还很精神，他警惕着，睡不着。
屋外的雪声更大了，外面嘈杂的声音却逐渐平息。
那些挖雪的人回来了？
邢奕禅发散思维，胡思乱想，他早就做好离开的准备，却找不到最好的机会。
沉默了许久，良姝又突然开口：“邢师弟，你的梦想是什么？”
原来她也睡不着。
“师姐，你突然问这个干嘛？”
“人这一生，总要做点什么，总要定下一个目标，不然岂不是白来一趟了？”良姝自顾地道，“我想成为名震天下的强者，想获得惊人的财富，想活出自己的精彩！”
话锋一转，语气变换。
那股与她相得益彰的英气，在此时给邢奕禅一种锐利的感觉，好似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
“我并不是巫冶门中的后辈，我以前生在一个小村庄，经历过许多。兵荒、灾年、逃难、厮杀！直到四年前，突然一个机会摆在我面前，我捡了起来，我为之努力，就是为了以后可以高人一等，可以不再经受这些苦难。”
邢奕禅沉默地倾听着。
他未曾想过，原来英气逼人，一直显露自信姿态的良姝，居然会有这样的过去。
“师弟，我可以不惜一切，可以利用任何卑鄙的手段，甚至可以暂时牺牲一部分的幸福，这样的良姝，你会支持……你会喜欢吗？”
“为什么问我？”
“咱们关系好嘛！”
邢奕禅沉默了。
良久，他微微张嘴：“我不知道。”
他最终还是茫然地回答，正如他自己都找不到方向，他也无法给别人确定的方向。
良姝再次沉默，似乎对这个回答不满意。
邢奕禅低低地说着：“我不知道自己的目标，不清楚自己的方向，虽然父亲曾给我留下遗言，但太过模糊……好多事情在我脑子里搅成了一团乱麻，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师姐，我真羡慕你，你好歹还有自己的目标，还可以为之努力。
“至于你刚才说的那些，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坚持就行了，为什么要来问我呢？”
良姝回想自己经历的一切，摇了摇头。
“那不一样。”
“师姐你的目标，也不追求认同感吧？”邢奕禅道，“再说，有葛师兄、雅雅师姐他们，他们和你关系这么好，这些问题问他们，或许更容易得到答案。”
良姝坚定地拒绝。
“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
“他们……他们和你不一样！”
良姝突然翻身坐起，明亮的眼睛直视邢奕禅，月光映在她的眼眸，好似泛起一汪春水。
邢奕禅有些紧张，心跳在加速，他不知道良姝要做什么。
但“不一样”三个字，此刻回荡在他的脑海，让他不禁多想。
是什么不一样？
到底哪里不一样？
良姝道：“他们只是我的同僚，是暂时联合的战友。你不同，我……我……”
她突然词穷了。
一个字卡在嘴边，半天吐不出下文。
邢奕禅紧张地看着她。
出于某种预感，他觉得良姝会说出很惊人的话。
可良姝放弃了。
她说不出来，认命般躺了回去，再次沉默。
屋子里再度恢复了安静，这下屋外的喧闹也消失了，只有外面愈演愈烈的风雪。
邢奕禅想要说些什么，没有理由，就是想说点东西。
“雪好像下得更大了，明天挖路会不会受到影响？”
“邢师弟，”良姝打断了他的问题，“我说如果，如果……”
她着重强调了这两个字。
“……如果我梦想的道路上，你是我在这道路上非常重要的人，你……还会支持……还会喜欢我动用卑鄙的手段去追求目标吗？”
这话的意思，似乎有些歧义。
邢奕禅不是傻子。
尤其是那句“非常重要的人”，就算他一直把良姝当成女流氓，一直觉得她对自己抱有什么非分之想。
但这句话说出口，他还是觉得心防被击破，许多想法都在动摇。
“我不明白，”邢奕禅颤声道，“我和师姐才认识没多久，为什么师姐会说我是非常重要的人？”
良姝给了他一拳。
语气里不见羞愤的情绪。
“没听见吗？我说的是如果！如果啊！”
邢奕禅腹诽。
这个如果就跟父亲经常说的“我有一个朋友”那样，这个朋友一般都是他自己。
他刚想回绝，父亲遗书中的一些话从脑海划过，电光火石，他不禁脱口而出。
“我不管是不是如果，师姐也是我很重要的人，我不想要师姐牺牲自己的幸福，为什么就没有两全的办法呢？”
良姝瞪大了双眼。
两全的办法，其实是有的，只是……
她侧脸看向身边的邢奕禅，邢奕禅的侧脸非常好看，轮廓清晰，而且总有一股香味散发。
这种香味说不出什么味道，却能勾动她心中最原始的渴望，渴望与他亲近，渴望与他联系。
良姝笑了。
“有两全的办法哦！”
邢奕禅俏脸绯红。
刚才他脑子一热就说出了那样的话，什么“很重要的人”，现在冷静下来，顿时觉得羞耻万分。
良姝很高兴，已经不在乎邢奕禅此刻的回答。
她翻来覆去，过了很久，突然把邢奕禅抱住。
邢奕禅慌了，被子之鉴还在眼前，他不得不害怕。
“两全的办法就是不牺牲我的幸福，不用卑鄙下作的手段，光明正大，堂堂正正！邢师弟，你刚才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那种羞耻的话？
我自己都不清楚怎么脱口而出的！
但是良姝的眼睛正在发光，像天边的明星，他从未在这位英气逼人的师姐脸上，见过这样童真可爱的一面。
邢奕禅心一软，点了点头。
“当然，我不喜欢说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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