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一脸黝黑，走出实验楼的时候还有晚霞，吃完饭再走出饭堂，就已经无影无踪，只剩下了夜色。
唉，陈寻叹过气之后还是如往常一样，再回去出来的地方。已经在那里待了一整天了。
外面一片昏暗，但是一走进楼里，恍如白昼。电费好像不用钱一样。
实验室里看起来暂时还没有别人，自己是不是也该先回去睡个觉再来呢？还是算了，早点做完，早点轻松。
实验室中间摆满一排排的桌子，桌子上是好几层的架子，架子上又塞着满满的各种瓶瓶罐罐，还有各种只有英文的盒子。然后四周一圈，密不透风地堆满了各种仪器，冰箱、光照培养箱、大型离心机、超净工作台、恒温水浴锅等等。只是这样说一下，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是用来干嘛的吧，总之其实也并不是太高级的仪器。因为高级的仪器都在专门的仪器室，大部分是所有人共用的，使用之前要在一边的本子上写下姓名时间。
有什么东西在轰隆隆地响，一刻不停。“犯人”显然不止一个，但是其中的主犯，大概是工作着的恒温培养箱。充盈着黄色液体的锥形瓶和离心管被里面的卡位卡住，被底下的层托带动着，不停地上下左右摇晃振动，冒出一层白色的泡沫。把手贴在培养箱正面的玻璃门，透过手掌，传来让人舒适的温暖。
做实验的环境，就是如此杂乱而又喧闹。身处其中，不觉得痛苦就已经算是不错，很难能沉浸其中吧？不过也好像真的有人能够如此，让陈寻很是困惑。是兴趣使然，还是说实验成果的激励？这两者，陈寻都没有，因为自己的实验总是做得一团糟，又因为如此，每次都要做几遍。实在是喜欢不起来啊，已经在考虑是不是应该转行。但是转专业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倒是也可以自己学习。总之最终还是自己选择就业方向。
想要毕业其实不太难，等到大四再慢悠悠地随便做点什么，然后再随便写成一篇毫无价值的论文，也差不多。然而有点不甘心，觉得自己被打败了。还想再坚持一下，多少应该有始有终，还是想要继续把自己的实验做到某个自己能够满意的节点。
开始实验之前，先看看自己写的实验流程，想一想自己做到了哪一步，下一步又要做些什么。然后就得准备各种试剂，拿着刷子洗各种瓶子。
已经没有必要再说了，怎么说都有趣不起来。科研成果就是这样，无数人一天接一天，不断重复枯燥乏味的过程而积累出来的。其实没有那么高大上，但是应该对投身科研的人致以更高的敬意，各行各业的都是。
陈寻觉得自己还算不上是其中的一员，因为自己做的，实在是太上不了台面，最后形式上的成果大概也是卵用没有。多么残酷的事实，但是必须接受。自己大概就是在这潭水的表面游游而已。自己没有深入其中所必须具备的品质。
要一直带着乳胶手套，所以在实验中等待的时间里，想要掏出手机来看一下，是很麻烦的事情。干脆也就不了，只是坐着发呆。想来有椅子已经算是不错了，听说以前很多地方椅子都没有，只能一直站着。
时间过得太缓慢了，实验的进展也太缓慢的。在最需要沉心静气的时候，却完全走向了相反的一端。
都要到十点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已经可以了吧？自己肯定已经是一副“身体被掏空”的模样。离开之前，还要把自己的东西都收拾好。有用的，没用的，不管三七二十一，也要在实验记录本上好好地写下。最后再把用过的瓶子洗干净。然后，终于可以摘下手套，里面已经一层汗渍，白色的实验服也终于可以脱下来了。离开之前不要忘记洗一遍手，仔细地，这是实验室的规矩。
实验服直接披在肩上，走出实验室的时候，神清气爽。不用关灯，已经有别人回来了，不知道别人是要做到几点，但是暂时还没有要走的迹象。据说，有一些做到半夜两三点都是正常。
陈寻刚出去，却迎面碰上了一群人，被拦住了去路。不知道是来干嘛的，印象中自己应该没有得罪过什么黑恶势力。
“陈同学终于做完了吗？”胡言苦笑。
“也太辛苦了吧，差点打算要先打道回府了。”桃符无力地说。
一旁的叶织锦笑了笑。
陈寻却笑不出来。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情吗？无论是什么，都先到外面再说吧。”
堵着过道实在是不像话，也容易让人误会。但是更主要的原因，是陈寻一刻也不想在实验楼里多待了。
终于走出来了，今天的工作也结束了啊。呵，不对，一分钱工资都没有，所以不能说是工作。
外面的空气真是新鲜，都要热泪盈眶了。这样说未免有些夸张了，只是心理作用而已。
好像没有地方可以坐的，只能站着说了。对于疲惫的陈寻来说，真不愿意这样。
“是要说什么事情，需要很长时间么？”
“大概还是要一段时间的。”
“那就边走边说吧，现在的我，只想要尽快回到宿舍。”
“生物的实验都是要做到这么晚的嘛？”
还是走起来吧。陈寻的宿舍在南区。一整个宿舍的人都在这学期开始的时候，申请搬过去了。
“看每个人的安排吧，还是很自由的，但是大部分不这样，就做不完。也有的，只是因为必须要连续着做。”
“不是我们能理解的。”
“你们难道都是文科的么？”
“只有一个是，不过我们都是偏工学，所以还好。”
“你们的，也是我不能理解的。”
“隔行真的如隔山呢。”
“在你们看来，我们做的实验会很有趣吗？”
“以前以为你们都是在野外研究各种动物、植物什么的，所以觉得好像都会很好玩的样子。”
“确实也有那样的研究，但是那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大部分还是只是一直窝在实验室里埋头苦干。不过做的，和初中、高中实验课上的，是完全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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