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忽然,一声刺耳的惨叫响彻整座村庄,惊得中年人蓦地放下了手臂,这叫声十分苦痛和骇人,而且非常近,中年人偏头一看,双眼顿时瞪得溜圆。
只见跟他一起搀扶着老者的黄衣男子的后背,已经被鲜血染红了,脏兮兮的布衣被撕开了一道宽长的口子,皮开肉绽,露出深红的伤痕,血液飞溅!
“哼哼。”轻蔑的笑声传入中年人的耳中,他循声望去,看到黄衣男子的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个和他一样体格健壮的男人,生得粗犷,一脸横肉有一半是被烧伤的疤痕,一身戎装,左胯挂了一条像尾巴一样的暗红色绒毛,手上握着一把宽刃短柄大砍刀,刀刃前端被鲜血浸染,还在往下滴落。
不用想也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黄衣男子直接倒了下去,他一倒下,老者顿时没了左边的支撑,重心不稳,再加上中年人处于一种完全懵了的状态,一个不留神,没能及时托住老者,导致老者也跟着摔倒在地。
这一切的发生太过突然和意外,不出几秒地上就多了负伤的两个人在翻滚和哀嚎,中年人和瘦高男子一时半会儿根本反应不过来,只能傻在原地。
“斯克医生,叔!”终于,中年人意识到了危机,对着地上的两人惊呼道。
那大汉持刀凭空一挥,紧接着,在他们的周围,断墙后,房屋内,瓦顶上......亮起了火光,燃起了火把,许多全副武装的人影从各处倏地冒了出来,这些人的穿着和护具样式不尽相同,但都无一例外地在身体的某处装饰着颜色各异的绒毛,而且这些人中年人都认识,正是洗劫了他们村庄的罪魁祸首,原来他们一直都隐匿着,而自己一路走来从未发现。
可,这不是那位大人探出的路线吗?不是都避开了他们了吗?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抱着成堆的疑问,中年人再次回头看向“救”了他们的那人。
那人也已经在他们不经意间转过身来面向他们,同时,脸上挂着一抹微笑,阴冷的微笑。
中年人与他对视,感到一阵毛骨悚然,他心中那种得救和逃生的喜悦与亢奋,正在呈阶梯式消退。
“你......”中年人的脸部肌肉在抽动,他心中那种不好的预感在膨胀,即将化为现实。
而那持刀的壮汉则与中年人擦肩而过,来到那人身前,用蛮横的嗓音说道:“亏你想得出要演这一出戏。”
只是这一句话,就好像把所有的疑问解开了,中年人与瘦高男子浑身哆嗦起来,活下去......活下去?怎么活?他们的内心世界在一瞬间完成了颠倒,就像是已经伸手够到了大坑的顶端边缘,即将来到地面上,却被一脚踹回了无底的漆黑深渊。
“很好玩不是么?看看他们现在的模样,再想想他们一开始那副获救了的表情,呵呵呵。”那人笑着摇摇头,那神情和语气充满了戏谑,简直和之前判若两人。
“各位,怎么样,我想出的点子有趣吧?”他又放开声音,对周围聚集过来的人高声说道。
“嘿嘿,确实好玩。”
“哈哈哈哈哈哈,太好笑了,看他们这样子,像小丑一样。”
这些人纷纷回应道,一时间,村子里热闹了起来,充满了“欢声笑语”。
“找乐子还是你在行,不过,下次,我可不当‘尸体’了,得换个人。”一个个头很矮的人说道,他应该就是之前那个倒在房屋门前的人。
“前提是有下次,不过,这玩法还挺屡试不爽的,在接到下个命令之前,我们可以再找其他的乡巴佬玩玩,那时,咱们抽签,谁来当这救人的‘英雄’,怎么样?”
“好好好好好。”
“谁叫这村子这么破,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有,这些乡巴佬活该。”
这些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中年人的拳头再一次握紧,他看向那人,用尽全力调整着自己的情绪,用颤抖的嗓音说道:“那......那令牌是怎么回事?”
“切,你问这个啊。”那人不屑一顾,甚至都不正眼瞧他,“那倒也不是伪造的,我们灰戎帮神通广大,要搞什么不能搞到手?帝国的这些人都是废物罢了。”
“你混蛋......”中年人咬牙切齿,只觉得内心有股火在烧,这火焰甚至压过了自己的恐惧,他身体前倾,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拳头上的伤口再次开裂,血液汩汩流下。
“你这混蛋!”他的情绪即刻爆发了,带着强悍的气势,猛地朝那人冲去,同时举起右拳,对准了那人的面门。
“哈。”那人噗嗤一笑,不躲不闪,就站在那儿给他打。
正当中年人的拳头要砸过去时,突然脚下被什么细长的东西给绊住了,瞬间失去了平衡,狠狠地摔在地上,往嘴里送进了不少泥巴。
“啧啧啧。”一个匪徒撤回了自己的长枪,幸灾乐祸地看着中年人。
一旁的瘦高男子像一根陷进地里的枯木棍一样,他的眼神又变得空洞,失去光泽,不管眼前发生什么,他都一动不动,已经失了魂。
而黄衣男子趴在地上,还在承受着伤口带来的剧痛,不断呻吟着,除了痛感,他已经无暇顾及其他事了。
但老者此时却在某种意念的驱使下,不顾还在流血的刀伤,“嘶呼嘶呼”地喘着气,费力地挪动自己那肥胖的身躯,手脚并用,一下下地爬到了那持刀壮汉的脚边,在地面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迹。
看老者腹部的刀伤形状,与那壮汉手中的大刀出奇地一致,谁当初砍了老者,已经不言而喻。
“哦?”壮汉注意到了老者,狠笑道:“老东西,接了我一刀,还能活到现在,你命还真硬啊。”
老者的喉结在蠕动,已经虚弱得说不出话来,他抬起头,瞪着眼睛,与壮汉对视,随后,“啐”的一声,竟是将一口混着暗红色粘稠血液的唾沫吐到了壮汉的铁靴上。
“你他娘的,活腻歪了是吧!”壮汉勃然大怒,眉毛拧在了一起,他破口大骂,狠狠地踹了老者一脚,那蛮力将老者整个人踢翻了个身。
“好,既然想死,老子就成全你。”壮汉握紧刀柄,然后抬起手臂,就要持刀往老者的脖子上抹去!
“叔!”中年人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他四肢并用,急着要从地上爬起,背上却传来两股大力,两个匪徒一左一右踩在他的背上,让他一时间动弹不得,而且故意踩中那些尚未愈合的伤痕处,疼得中年人又闷哼一声,可他还是十指陷入泥土中,想要奋力挣脱。
霎时,后颈传来一阵寒意,有另一个人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这下,中年人彻底被制服了。
“住手!”他只得大喊道。
可壮汉气在头上,哪里会听他的话,只见壮汉大刀一挥,染血的刀刃在老者的脖颈处一闪而过!
随后,鲜血的喷泉,在中年人的面前喷涌,时间仿佛静止,周围的一切声音也随之消弭,唯有泼洒的猩红,倒映在他的眼中.....
这是他们的命吗?他们早就注定是这样的下场吗?
几乎是同一时刻,在距此处几百里外的轻羽森林内,一个人类的性命,马上也要被一只血魔给夺走......
索妮斯贴近刘默,爪尖已是近在咫尺,眼看就要穿过他的胸膛,刘默出于人类的本能向后仰去,眼皮也微微拉下,心脏更是在狂颤。
如果他想活命,那早应该撒腿就跑了,但他不会,这是一场豪赌,他把自己的命押在这只血魔身上,押在她的与众不同上,不论是为了自己的私心,还是为她和自己的行动考虑,又或是为了他想拯救的生命,他都必须这么赌。
“呼——”索妮斯小嘴微张,近乎无声地叹息了一下,她的血色利爪终究没再向前,又变回了正常人类的白嫩手掌,放了下去。
看到索妮斯此举,刘默有种劫后余生的侥幸,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心跳也恢复了正常,他不断地小口喘着气,为刚才的消耗做补充,同时,他也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以及他对索妮斯的看法。
“所以,你答应了,是吗?”刘默擦去额头的汗珠,对索妮斯说道。
“我会同意你的请求?你想得美。”索妮斯双手抱胸,不再正眼去看刘默,她绕开他,与他擦肩而过,继续向前走去。
“如果你不怕死,那尽管跟上来吧,储备粮。”
“等等,‘储备粮’?那是啥?”刘默回头,惊愕道。
“我说过不杀你了吗?我是血魔,怎么可能放过人类,我只是想把你先留着,等我饥肠辘辘的时候,再宰了你然后吃掉。这不是储备粮是什么?而且我总是叫你人类,也叫得烦了。”索妮斯语调轻松,全然没有之前的凶意,如果她是人类,说这话肯定在开玩笑,但她是血魔......可能未必?
“那为什么不直接叫我名字?储备粮......呵,行吧,你高兴就好。”刘默无奈地笑了笑。
“填饱我的肚子,这是你对我而言唯一的价值了,而且,我可没说要帮你,这不是合作,听明白了的话,就做好心里准备吧,哼。”索妮斯一如往常地“哼”了一声,她回头瞥了刘默一眼,橘黄色的眼眸中,有了一丝本不该属于血魔的东西。
“当然,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血魔小姐。”刘默打趣地说着,快步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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