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闷的气氛在教室里毫无声息地蔓延，令人窒息的紧迫感沿着窄小的沙丁鱼罐头的罐壁淤积在一起，让人喘不上气来。
苏语望着窗外沉寂的夜色，跑道边的老旧路灯不知什么时候失去了光亮，黑暗一直沿着跑道蔓延到视野的尽头，似乎有怪物躲藏在黑夜里，舔舐着獠牙，布满血丝的瞳孔里，倒映着苏语的模样。
“嘿，买点零食去？”
忽然有人拍了一下苏语的肩膀，他回过头，看见了身后的陈凯。
“小卖部关门了。”
“那就出去买。”
“那…行吧，出去逛逛也好。”
苏语没多想，答应了陈凯，他们班在周三的晚自习是没有老师监管的，趁着天黑偷偷溜出教室透透气再回来的事情，以前他和陈凯没少干，气氛太闷，总需要有些能够宣泄的地方。
“夏千歌，要不要给你也带点吃的。”陈凯又喊了一句前面的夏千歌。
“嗯？”夏千歌放下手里的笔，慢慢回过了头，她细长的眉微微蹙起，“你们…又要出去？”
“太闷了，我和苏语出去透透气。”
夏千歌黑白分明的眼眸里闪烁着迷蒙的情绪，她分明是看着他俩，可苏语却觉着夏千歌是在盯着他，他甚至能望见那幽黑的瞳孔里，倒映出的光影。
“我…能和你们一起去吗？”
“啊？”
陈凯愣住了，苏语也一样，他曾经的记忆里从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应该…可以的吧？”陈凯侧过脑袋看了苏语一样，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苏语，你说呢？”
……
出学校的的路除了正门和侧门，只剩下一个很少有人知道的出口，那是陈凯和苏语以前发现的，出口学校翻修时留下的，出去之前，还需要穿过一片小林子。
苏语和夏千歌走在了一起，而陈凯为了给苏语创造机会，一个人快步走在前面。
“没想到你会跟着我们出来。”
“你很意外？”
“嗯。”苏语点了点头，“感觉你不像是喜欢凑热闹的人。”
“这样吗？”夏千歌悄悄停下了步子，撩起了遮挡在眼前的刘海，她盯着苏语问，“那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
“嗯？”
苏语想着心事，甚至没有发现身边的夏千歌已经停下了步子，他不小心踩到了一根歪曲的树枝，清脆的响声在幽静的树林显得有些刺耳，他回过神，才发现夏千歌落在了他的身后。
“我…”
夏千歌站在黑暗里，今天的月亮很圆很亮，可依旧透不过夏天茂密的树冠，轮廓不清的阴影遮挡住她小半张脸，看不清神情。
“你生气了？我没有那个意思的。”苏语顿了顿，他解释了两句，以为夏千歌是以为他不愿意让她跟着。
可夏千歌依旧没有回答，她还是站在那里，有夜猫栖息在林子的角落，晚风里叶片淅沥的碎响中混杂着婴儿啼哭般的猫呜声。
苏语的喉结在不经意间起伏不定，他忽然有些警惕，这些天他被那些美好的东西冲昏了头，此刻的岁月静好，只是因为他重生了。
能改变过去的能力还是让苏语有些飘忽了，他不必为了高三的重压而发愁，随手就可以挽救曾经的错误，甚至能轻而易举地让他的未来变得一片坦途，重生带给了他很多好处，也让他的神经松弛太久了。
或许怪物此刻正躲藏在黑夜里，瞪着猩红的凶眸，在他的身后默默地注视着他。
苏语下意识望了一眼天空，那轮本该皓白的圆月不知什么时候被染得血红，血色的光芒落到了他的身上，全身仿佛鲜血淋漓。
血，粘稠…腥红。
苏语被吓了一跳，他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几乎不敢相信他的眼睛。
“噗嗤…”
婉转的笑声压过了耳边所有的异响，苏语强忍着恐惧抬起了头，夏千歌正向着他走了过来，阴影从她的脸上退去，这次苏语终于看清夏千歌的表情了，原来她在笑，再抬头看天时，哪里还有什么血月，天空上只有一轮洁白的新月。
“没想到，苏语你胆子这么小啊，我开个玩笑而已啦。”
夏千歌轻笑着走到了苏语身边，俏丽的眼眉弯成月牙，看起来可爱极了。
“呵呵，真是吓到我了。”苏语就势摸着胸口，顺着夏千歌的话说了下去，“其实我还挺怕黑的。”
“怕黑啊…”夏千歌轻轻念着，笑意浮停在嘴角。
“喏，让你牵着我，如果害怕的话…”
夏千歌伸出了她的手，放在了苏语的眼前。
“啊？”
苏语望着夏千歌那纤细的手腕看了一会儿，他湿润的手心在背后的衣料上摩擦着，看起来犹豫不决，他不明白夏千歌忽然的热情是因为什么。
是夏千歌意识到了自己的刻意疏远，或者只是因为他太敏感了。
“喂喂喂，你俩快点啊，到了外面再卿卿我好不好我。”走在前面的陈凯等不及了，他有些不耐地喊了两句。
“我们快走吧。”
苏语的心神依然没有缓过来，他径直向前走去，甚至没来得及看夏千歌一眼。
白皙纤细的手腕就这样停在了半空中，动人的微笑依旧挂在脸上，单薄的指节却慢慢缩成了拳，血管因为用力过猛而浮现在了皮肤表面。
干闷的空气很快烘干了被冷汗浸湿的衣料，苏语的呼吸也渐渐趋于平稳，他忽然记起了身后的夏千歌，他正想回头，鼻尖便拂过了好闻的栀子花香。
“怎么不走了？”
苏语才发现原来夏千歌已经跟了上来，就走在他身后一步远的地方，女孩笑容如常，只是脸颊挂着异样的绯红。
“那个…你刚刚有听到陈凯的那句话吗？”夏千歌继续跟在苏语身后，她轻轻抿着唇，分外小心地问。
“陈凯？”苏语皱了皱眉头，他下意识地重复着记忆里的答案，“陈凯刚刚说，让我们走快点…到了外面，再卿卿我我…”
苏语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没再说下去了，因为夏千歌的脸蛋更红了。
“你果然听见了，陈凯好讨厌。”
夏千歌碎碎地念叨，她生气似的踩了苏语一脚，很轻…几乎没用力，“快点忘了，早知道就不和你俩出来了。”
青春期少女的心思此刻在夏千歌身上展露无遗，那是纯真所带来的羞涩，干净而美好。
女孩没有变，无端的警觉看起来的确有些多此一举了，一切都是错觉，他不禁想着。
（晚了一点点，后面没课了，更新会稳定下来，停更太久不好意思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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