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上，血日映天，冷风萧瑟，气氛悲凉。
围观的万千百姓和那高阁上的文武百官，都在看着皇帝亲手掐着自己的女儿。
皇后痛哭流涕，深一脚浅一脚，跌跌撞撞地跑来演武场中央。
不是斩除小鬼吗……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到底是什么蒙蔽了人心……
皇后哭着喊着跪在皇帝和武安公主面前磕头，求他们不要自相残杀。
即使他们犯下天大的错，可一个是夫君，一个是女儿，她又能怎么办……
若是非死不可，就一剑了断！
她真的接受不了父女相残。
楚夜凉见皇后哭得可怜，心生不忍，挥手分开皇帝和武安公主。
皇后转而过来给楚夜凉磕头，道：“道长……道长……求道长一剑杀了他们吧，他们有罪，他们该死，就一剑痛快了断吧！”
楚夜凉连忙扶起皇后，苏盈袖过来帮忙扶着。
“请道长替天行道，惩奸除恶！”
与此同时，围观百姓振臂高呼，义愤填膺，齐齐注视着楚夜凉。
皇后被苏盈袖扶着。
楚夜凉转而握住宝剑，盯着瘫倒在地的皇帝和武安公主。
白素尘瞪大眼，惊诧道：“你要杀了他们？你不是杀鬼吗？”
楚夜凉目不转睛，眼神冷然，道：“杀的就是他俩，还要谢谢你助人为乐了！”
白素尘猛然醒悟，喃喃自语：“你早就知道了，你早就知道了，怪不得……”
她昨夜里偷偷去把武安公主和孙御医的女儿魂魄换了回来。
所以现在的武安公主就是货真价实的武安公主，葫芦里和那抱剑侠客呆在一起的就是孙御医的女儿。
她幻想着今天楚夜凉除鬼，除掉的是孙御医的女儿……
然后他就要后悔，他就知道后悔的滋味，就可能改变心思，觉得后悔有用。
可她想得太美好了……
天真！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怔怔地盯着楚夜凉手里的宝剑。
仿佛那剑要杀的人是她！
她苦苦追求的意志要被磨灭了……
不能杀！
“你不能杀！”
白素尘忽然连跑带爬地过来，抱住楚夜凉的握剑的手，哭喊道：“求你了！你别杀她们！求你了，求你！”
楚夜凉一下子晃开白素尘，冷然道：“你觉得你有资格说这种话吗？你说为什么不能杀，他们的罪足够死千次万次！”
白素尘又扑过来抱住楚夜凉的握剑的手，抽噎道：“杀杀杀……该杀，我没说不该杀，杀得对……我只是求你别杀！我杀了他们行吗？求你了！”
只要不是楚夜凉亲自动手，那么她就幻想着自己残存的希望并没有磨灭……
只是楚夜凉再次甩开白素尘，不容她再次捣乱。
他猛然抬手一剑！
唰！
一道弯月弧光闪过！
“不要——！”白素尘绝望地伸着手，泪流满面。
可那剑气已然切过皇帝和武安公主的脖子！
人头落地……
结束了……
宝剑非凡，连同魂魄也一并斩灭了……
“道长杀得好！”
“道长英明！”
百姓们高声喝彩，七嘴八舌地称赞楚夜凉，甚至想过来把他举高高捧起来。
可惜他们不敢。
天空的太阳也恢复了正常，耀眼夺目，大地刮起清风，吹散了空中的血腥。
“哐啷”！
楚夜凉扔了手里的宝剑，眼神有些呆滞。
杀人了……
他杀过鸡鸭鱼，可杀人是第一次。
前世今生，他是第一次杀人。即便是杀了坏人恶人，可还是不那么自在。
他闭上眼，呼吸沉重。
一起闭上眼的还有白素尘。
她瘫坐在地上，绝望地哭着，泪水恍若奔涌的河流一般冲刷了这演武场上的血。
最后的希望磨灭了……
仿佛那宝剑下死的人是自己……
白素尘闭着眼流泪，心如刀绞，仿佛万蚁噬心。
武安公主的经历和她如此相像，最终却不得好死，白素尘无法接受。
她甚至最后只求楚夜凉不亲自动手，只要随便别人杀了她都可以。
可惜并没有。
楚夜凉亲手杀了武安公主。
那一瞬间，白素尘觉得一切都失去了意义，一切都完了，绝望了……
心里好痛！
白素尘捂着胸口，疼得打哆嗦，完全无法忍受那种苦痛。
她变成了玉佩。
玉佩还在疯狂颤抖，流泪……
可惜没人知道她的痛楚。
苏盈袖眼里只有宝贝徒弟。
她过来抱了抱徒弟，柔声道：“别内疚，你杀的是十恶不赦之人，没有人会怪罪你，只会夸奖称赞你。修行路上，难免会有杀伐，你只要问心无愧，那便是对的。”
楚夜凉嗯了一声，抱住师尊，贪恋着师尊的温暖。师尊总是最了解自己心里想什么，总是在最关键时刻出来抚慰自己的心，开导自己。
在师尊的宽慰下，他心里那杀人的不适感正在慢慢消退，仿佛随风而过的沙子。
旁边围观的百姓看到也感觉很温暖，这一幕确实暖人心。
良久后。
师徒分开。
楚夜凉收起地上的宝剑，把颤抖的蛇玉佩捡起来，轻轻摩挲几下，挂在腰上。
蛇玉佩忽地停了颤抖，安静下来。
就在此时，天边飞来一朵白云，白云上站着一位仙子。不过她打扮得很中性，身上穿着男道士常穿的道袍，眉宇间英气尽显。
这份英气倒是和武安公主很像。
“武仙人！”
说书人最先认出来，这人和那武仙人画像一模一样。
“武仙人来啦！”
武氏落在演武场中央，周围百姓又沸腾起来。
不论皇帝如何，武仙人的名声还是极好的。
武氏轻笑，直接走到苏盈袖面前，恭敬作道揖：“小仙参见妍姝上仙！”
“善。”苏盈袖回了一礼，笑容淡淡。
顿时。
周围百姓又掀起一阵热浪，惊讶连连。
在那哭泣的皇后，连同高阁上的文武百官也都惊住了！
在他们心里，武仙人的地位很高。
武仙人都给苏盈袖行礼，那还了得……
搞半天是真正的仙家来下凡惩奸除恶了！
很快，满城百姓和文武群臣齐齐向演武场中央行大礼：“拜见妍姝上仙！”
声音洪亮如雷，回荡在这演武场上空。
苏盈袖朝着众人回一礼，道：“诸位请起。其实无论是收鬼，还是除恶，都是我徒弟楚夜凉冒着危险正义出手，此份功劳应属于他。”
紧接着，所有人都望向楚夜凉，目光崇敬无比。
“拜谢楚仙长！”
楚夜凉呆呆地站在原地，眼里满是师尊的笑容……
苏盈袖笑靥如花，眼里都是徒弟，轻嗔道：“笨蛋，还愣着……”
楚夜凉回过神来，立刻朝着周围百姓作道揖。
“大家快起，不用如此，这都是我该做的。”
百姓们起身后，纷纷称赞着他，一时间演武场上热闹起来。
武氏微笑着点点头，然后又对苏盈袖说道：“此次给上仙造成了麻烦，还请不要怪罪，是身不由已。”
“不必介怀，我心中有数。”苏盈袖自然明白武氏的意思。
这个局不是武氏一个人布下的，她也没必要这么繁琐。而是她上面还有人指示。
她不为难武氏。
武氏又忍不住夸赞：“这段时间我暗中观察，不得不佩服上仙和你徒弟的缜密心思，一切都逃不出你们的手掌心。”
“多谢称赞。”苏盈袖笑了笑，又道，“没有其他大问题了，这里剩下的事就交给你，我和我徒弟再去处理别的事。”
武氏作道揖：“请。”
……
随后，楚夜凉便和师尊离开了那喧闹的演武场。走的时候，百姓们又不约而同地朝他们行了一礼。
楚夜凉感觉心里一阵温暖。
不久后，他和师尊来到了城外不远的城隍庙，四周有树林和一片小湖。
接下来就要处理孙御医女儿的事了。
可楚夜凉刚拿出葫芦，一股浓郁的危机感从心头升起……
他四处张望，处处青山绿水，貌似没有异常。
“师尊，你有没有觉察到不对劲……”
苏盈袖手中掐算，暂未回答。
不久。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呐喊！
“凉儿！”
楚夜凉一听，顿时僵立在原地，仿佛冰雕。
她来了……
白素尘来了……
白素尘追来了……
与此同时，苏盈袖抬头看着天边。
白话也化成人形，看着天边。
别说楚夜凉懵了，白话自己都懵了。
唰！
一道身影落在楚夜凉前方远处，赫然是白素尘，直勾勾地盯着楚夜凉！
“凉儿！”白素尘没命地朝着楚夜凉冲过来。
楚夜凉回过神来，立刻拦腰抱起师尊，遁法法力全开，瞬间飞没了踪影。
他不想和白素尘这个恶女有任何纠缠，被她抓回去可就惨了！
现在他早已经离不开苏盈袖了……
楚夜凉离开后。
白话怔怔地站在原地，注视着面前的白素尘。
“你是我，那我是谁？”白话面无表情，语气低弱……
她摸了摸脖子上的项圈，迷茫了。
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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