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武局的门前，总督府的专车缓缓停靠。以往情况下的会面，往往是在总督府，而如今，总督却亲自前往了神武局。
局长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总督将帽子放到桌上，站在了办公桌前。
“杨大人？”江潼抬起头，自己面前的，正是江陵总督杨文武。
“老江，很抱歉这么晚来找你，但是我只能这么做。”
“你的意思是？”
“呼。。。”总督长出了一口气，说道:“政务院将开展对青帮和天理教的清剿活动，我希望神武局能协助。”
“我早就这么想了，只是。。。我不相信这是你能主动提出的。”
“不相信我吗？也罢，我知道你很难去真的相信我。但是这次，政务院会和你站在一条战线，希望你能相信我。”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江潼点点头:“就让我在退休前再折腾一次好了。”
总督坐到一旁的座位上说道:“经过我的调查，青帮领袖的真实身份是商会的副总管，至于天理教，我想你很清楚。”
“我当然清楚，希望杨大人能和我一样，不再对天理教有任何的幻想。”
江陵的雨，淅淅沥沥，即使是白昼，也如黄昏般昏暗。距离总督和江潼的会面，已经过去了三天，苏瑾看向窗外，乌蒙蒙的天空让人感到十分压抑。
“班长，怎么了？”虞琳拍了拍苏瑾的肩膀说道:“看你百无聊赖的样子，今天放学后有什么打算吗？”
“今晚学校会举报校庆晚会，而我在晚会上有节目，虽然练习挺久了，但还是有些担心。”
“可是我听说，校庆会的参加与否是自愿的，也可以直接回家。”虞琳有些疑惑。
“可是我是有节目的，而且，参加一下也没什么不好的，小琳，你打算和我一起参加吗？如果去的早，咱们就可以坐的近些，我和叶司都挑好位置了。”
“唉？这样也可以嘛。。。那，谢谢班长。”
“当然可以啦，毕竟我们是朋友嘛，自己的朋友在台下替我喝彩，我也会很开心的。”
“朋友。。。”虞琳心里重复了下这个词汇，那种即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再一次涌上心头。额头上钻心的疼痛让她的双腿发软，突然跌倒在了地上。虞琳很清楚。这是主教的警告。
她明白自己的使命和任务，但一个月的学校生活，已经让她沉浸在这种虚构的情感中。
一种莫名的恐惧感充斥着虞琳的身躯，这种恐惧是特别的，不是对死亡的回避，也不是对父亲给予的痛苦的畏惧。这种对于失去的独特的恐惧感，是虞琳以前未曾体验过的。
『失去』，多么可怕的一个字眼，主教给她下达的指令是无法违抗的。她很快就会失去这种平静的生活，失去自己的朋友。更可怕的是，她不得不去亲手杀死自己朋友爱慕的男孩。
“小琳？小琳？”苏瑾的声音，将虞琳带回了现实。
“刚刚你的神色好像不太好。”
“没事的，我最近睡眠不大好，休息一会就行了，没什么问题的。”虞琳回到了教室，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显得有些疲惫。
“加油打起精神来，今晚我的节目，小琳你可要替我助威哦。”
“肯定的，班长。”
“我其实更希望你直接叫我瑾呢。”
上课的铃声响起，苏瑾挥挥手，坐回了自己的座位。虞琳揉着自己的额头，疼痛感还有些残留。向后排看去，昔日盛气凌人许坤坐在角落里默不作声，谁也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骄横的态度早已经不复存在。
许坤抬头看向前方，正好和虞琳的目光对视，刚抬起的头再次低下，眼神中透露着惊恐。周围的几个小弟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用鄙夷的神情看着他们的大哥，嘴里议论纷纷。
“好了，都静一静！”班主任林烈站在讲桌旁，用手敲了几下桌子，说道:“你们已经不能把自己当学生了，你们是考生，只有一年的准备时间了，都给我打起精神！”
熙熙攘攘的课堂很快静下来，林烈咳嗽了两声，说道:“都给我抓紧时间学习，这节课我们接着讲西方史，把书翻到工业革命。”
刷啦啦的翻书声取代了闲聊声，学生们把书翻好，听着林烈绘声绘色的讲解。虞琳享受着这一切，在这里，她接收到了很多自己不曾见过的新知，但越是这样，在这种虚假的生活里，陷得越深。
正午的阳光，从灰蒙蒙的乌云中穿过，石砖地上的小水洼，映射着乌云中洒出的一缕阳光，显得五彩斑斓。尽管天空中还有着丝丝细雨，矮丘上的神社，仍显得明媚许多。
雨蓉修剪着树上的枝条，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在春天的成长中变得更加茂盛。在雨蓉的身旁，陈翎打着雨伞，将自己和雨蓉罩在伞下。风从树梢走过，留下沙沙的声音，和孩童嬉闹的声音交融，展现出别样的趣味。
“江陵的雨，比往年多了不少寒意。”
“今年的冬天也比以往长，不是吗？”雨蓉笑着说道。
“天晴后，神社的来客多了些许。”
“是啊。”雨蓉将剪下的枝条收好，装到袋子里:“毕竟朝廷的政策有变化，这也是正常的。话说，你很久没来这里了吧。”
“是啊，记不起上次是什么时候了，但你只有换上这身巫祝服，才更像我印象里的老神棍。”
“我又不是天天穿这个，只有在神社才这样好吧。”
陈翎将手伸出伞外，手掌已经察觉不到下落的雨滴，抬头看看天空已放晴，便将雨伞收起。
“偶尔跟你来一次，倒也挺好的。不过你今天突然提出，执意要我来神社陪你，是为什么？”
“能有什么嘛，就是太无聊了，我平常能交流的，也就是这些孩子，或者来祈福的无趣成年人。”雨蓉蹲下身子，摸摸身旁孩子的头，从兜里掏出一个护符，递给了不过六七岁的小男孩:“这个送给你，它能保佑你梦想成真。”
“姐姐，什么愿望都行吗？”
“可以的，只要你努力，神明就会祝福你的，天道酬勤。”
“那我想要姐姐当我的新娘子！”小男孩用非常认真的语气大声说道。
“唉唉？好了好了，别说胡话了。在神社里不要大吵大嚷，小心神明不高兴啊。”雨蓉轻轻捏了一把孩童的脸，几个孩子便蹦跳着离开，寻找正祈福着的父母。刚刚收到礼物的男孩，不停地向自己的父母炫耀，直到正在祈福的父亲瞪了他一眼，才安静下来。
“『神明』会不高兴吗？嗯？”陈翎用肩膀顶了下雨蓉，明知故问着。
“你怎么和那些孩子一样啊，总喜欢开我的玩笑。”
“对你来说我不就是孩子吗？你比我家祖宗岁数都大。”
“别总把我想的那么老，我来凡间才几十年。”雨蓉走到石阶旁，靠着石制围栏说道:“虽然神社位置不算特别高，但从这里看下去，也挺好的不是吗？”
陈翎顺着雨蓉的目光向下看去，石阶的两旁都是已放出新叶的树木，目光的尽头，是无数的的钢铁森林。
“老江也真是大手笔啊，他哪来的钱给你买的这块地。”
“他个穷酸老爷，不贪不腐，哪来的钱？这是他以前帮过的下属，转当了商人后主动帮忙的，江潼他只是选了个地方。但说起来，动工的第一个石砖，还是他亲自铺的呢。”
“局长他，对你真的是一往情深啊，你就没想过接受他吗？”陈翎问道。
“如果可能的话，卫国战争时期我们就在一起了。但是我是神，他是人，注定是没法相恋的。而且江潼他也没再提这件事，所以就这样不了了之，毕竟我也没有和谁相恋的想法。”
“也是，这才是你的作风啊。不过说回来，你让我和你待在一起，应该不是单纯觉得孤单吧。”
“抱歉。”雨蓉把头低下，声音有些颤抖:“我不能让你和青霞交手，你和我待在一起，她是不会轻易动手的。”
陈翎没有多说什么，拍了拍雨蓉，说道:“放心吧，我不会出事的。”
“嗡。。。嗡。。。”陈翎衣兜里的手机，不停地振动着，在神社里，陈翎特意调成了振动模式。
“喂？叶司，有什么事吗？”
“学校今晚有校庆典礼，我和苏瑾晚些回去，先提醒下，怕龙姐你担心。”
“嗯，我知道了。晚上回家时注意安全，今天晚上。。。。”
“你不能回去。”雨蓉轻声说道:“不然受到波及的会是你的家人。”
“今天晚上我可能不回去了，雨蓉有些事需要我帮忙，拜拜。”陈翎匆匆挂断了电话，面前的雨蓉，脸色相当难看。
“怎么回事？”
“雀鸢在预警，她可能要来了。”
烟花在江陵第一高中的操场上空绽放，或如繁花，或若游龙，将夜空点缀得格外绚烂。学生们聚集在室内的大型会议室，这里被临时改建成了校庆的汇演厅。
叶司坐在座位上，紧盯着舞台，他在期待着，期待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你也在等班长嘛。”坐在身旁的虞琳对叶司说道。
“是啊，下一个节目就是她了，为了校庆的表演，她准备了好久呢。”
“哈哈哈，倒也是。毕竟叶司同学是班长的男朋友嘛。”
“唉？别，别乱说啊。我和她只是朋友而已。”
“叶司同学别着急，我只是开个玩笑啦。”虞琳朝叶司微笑着，昔日寡言的叶司脸颊有些微红，说道:“虞琳同学，别拿我开玩笑了，我们还是观看表演吧。”
虞琳尽力将表情放松，说着一些开玩笑的话。她并不想叶司看出她的想法。按目前的表现来看，这个少年还没有对自己起疑心。尽管现在虞琳的心里是那样的忐忑。
总督府内，杨文武在亭子里独自饮茶，正对面江潼常坐的位置空无一人。
“江局长。”总督将话筒靠在耳边:“该行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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