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第一高中的夜空，闪烁着七彩的烟花。舞台上的灯光和音乐声，将远处的爆炸遮掩，在烟花与音律构建的世界中，学生和教师们并未察觉到厅外的异样。主教披着长袍，站在教学楼的天台上，俯瞰着不远处的汇演厅。
“你终于来了。”身后的脚步声靠近，主教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我说过，我总能找到你的。”从楼梯走上来的，正是神武局的局长江潼，一个即将退休的老人。
“让我猜猜，你是以什么身份来找我的。是神武局局长，还是我的昔日战友？”
“你只需当做是朋友间的重逢即可。”
“呵呵呵，重逢么？”主教看向夜空，缓缓说道:“恐怕这个重逢的氛围并不太好。”
“你来这里，是想把学校作为筹码吧。”江潼向前走去，和主教并排站立，看向汇演厅:“要是想作为筹码，在这里看着可没什么用。”
“我自有安排，整个汇演厅里的人都是我的筹码。”
江潼深深叹了口气，说道:“你还是这样极端，用你极端的方式来洗刷这座城市，这就是你想要的正义吗？”
“黎明前的黑夜是无法避免的，如果需要一位先导来指引，那我愿做黑夜中的守夜人，哪怕我会在黎明的光辉下化作尘埃。”
“这并不是个好理由。”江潼摇摇头，说道:“你以为江陵第一中学里的都是些贵族子弟，然而并非如此。这是江陵最好的高中没错，但70%的学生都是靠成绩录取的，他们有的家庭并不富裕，甚至在西城做工。不可否认，作为经济中心的江陵，是腐败的滋生地，但你又如何保证为你的理想死去的每一条生命都是罪有应得？”
“我无法保证。”主教的声音有些沙哑:“我会为他们祈祷，祈祷他们在死后追随神明的脚步。”
“你变了，你不再是当初那个义侠了。即使你用所谓的黎明来麻痹自己，也改变不了你正在将这个国家拖入更深的深渊的事实。”
“人都会变的，过去软弱的我已经死了。在神的指引下，我获得了新生，我是神的代行者。”
“过去的你死了，难道就要拿整个国家给你陪葬？你可曾想过，有朝一日即使你真的颠覆了大夏的政权，你又如何将这个满目疮痍的国家引向正途？你又如何去弥补百姓失去亲人的痛苦？如何去面对虎视眈眈的外敌？是靠你的天理教，还是靠资助你的那些虎豹豺狼？”
主教听着江潼的话，默不作声，沉默片刻后才开口:“老朋友，你老了，有些事你不该去管。享清福才是你应该做的。”
“我既然当一天大夏的公民，我就有责任和义务来保护自己的国家，而且我不会与恶魔去做交易。”
“责任？义务？”主教哈哈大笑，说道:“你还打算用你那套权内正义的理论吗？看看这个城市吧，你救得了谁？你这几十年又改变了什么？底层人民还是那样痛苦，资本官僚还是那样猖獗，我不一样，我能改变这一切，只要我掌控了『祂』，我就能改变这个不公的现实！我等这个时候太久了，天理教被雪藏的太久了。”
风，吹起和黑夜融为一体的长袍，主教转过身，月夜的淡淡光辉映到他的脸上，干裂的嘴唇颤动，说道:“只有这些筹码还不够，我的朋友，我要感谢你对我的帮助。”
主教伸出长袍下的手，说道:“老朋友，你才是我的筹码啊。”
江潼没有躲闪，也没有后退，面不改色地看着面前这个自己曾经的朋友，眼神中带着的并不是愤怒，而是一种遗憾。
伸出的手，被冻结成了冰晶，在晚风吹拂下化成血色的碎片。主教捂住了自己的手臂，怒吼着:“我就知道！”
冰晶覆盖了整个天台，隔在主教和江潼中间的，是手执长剑的叶正卿。
“局长，我告诉过你的，你和他接触很危险。”
“抱歉，但我不想放弃挽救的可能。”江潼叹着气说道。
“如此便好。”叶正卿舞动长剑，几乎是在一瞬间冲到主教的身前。长剑『寒霜』的弧光闪烁，雷电环绕，只是一剑便将主教劈开。
“替身。”叶正卿说道，被劈开的主教，化成一缕黑烟，只留下破碎的长袍在天台上。
“他的本体不在这里，他在等待，等待一个时机。”叶正卿转身对江潼说。
“那我们也该动身了，我了解他，在他预期的条件达成前，他不会动自己的筹码。”
“看来你有了自己的答案，想必你能猜到他的下一步行动吧。”
“你猜的比我准。”
神社的石阶上，陈翎正静静地坐着观看夜空，雨蓉一边修剪着道旁的花卉，一边和陈翎聊着天:“喜欢看夜空吗？”
“不喜欢，黑漆漆的，什么都没有。可能我小时候能看到想象中的那种繁星吧，但是我根本不记得了。”
“所以你在期待着不是吗？万一什么时候就能看到呢。”
“是啊，这也算是一种无意义的期待吧。”
江陵城中的爆炸声，打断了雨蓉对花卉的修剪，向下看去，火光和浓烟在城市中回荡。
“这是。。。难道这就是你让我和你待在一起的原因吗？你早就知道会发生这种情况？”陈翎看着城市中发生的爆炸，对雨蓉说道。
“不，这不是青霞能干出来行为。”雨蓉也有些诧异，手机上并没有相关的信息。江陵市中心的信号塔已经占领，不管是本地信号，还是卫星信号，都无法正常联通。
“该死，打不通！”
陈翎用手机不断给叶司拨打着电话，但回应她的只有信号不通的忙音。
“我不能在这待下去，我要去找叶司，谁也不知道这种情况下会发生什么。”陈翎在石阶旁站起身，往市区走去。
“等下，你现在去不安全，万一青霞来的话。。。”
“不管是谁来我都得去，我只剩叶司一个亲人了，而那小子可能还在若无其事享受他的校庆晚会。”
“可是。。。”到嘴边的话，被雨蓉收回，她理解陈翎的想法。
“那我和你一起去，我不能让你独自面对青霞。”
“抱歉，她不可以离开。”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那是此时此刻雨蓉最不想听到的声音。
青霞靠在树木的枝干上，缓缓说道:“雨蓉，你这么怕我和陈翎交手吗？”
“你会杀了她的。”雨蓉转过身，警惕地看着青霞。
“你是对自己的朋友不信任吗？认为她一定会输给我。但不论结果如何，这都是她的宿命，我和她都没办法选择。你与其担心还不如选择去相信她能活下来。”
“别和我扯什么宿命论，天照婆子给我下的诅咒也是宿命，但那不能阻止我继续自己的生活。青霞，不要被你那所谓的宿命裹挟，至少今天不要。”
“不，雨蓉，我没得选择。”青霞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愁虑:“你还记得那个预言之墙，我们不能违背既定的命运。”
“啧，那你就先过我这关！陈翎，做你该做的，我在这里拦着她！”
雨蓉挥舞着『御币』，雀鸢组成的法阵将青霞困住。陈翎点点头，快速向市区跑去。
“雨蓉，你能困住我，但困不住命运的，或许你不想看到我们中任何一人离去，但那也是不得不去接受的现实。”
“住口！我是神明，我才不允许你们这些凡人随随便便就互相杀戮！”
“你还真是不坦诚啊，和当初一样。”青霞苦笑着:“从那时开始，我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这就是终局，『渊』给我们设计的终局。”
“既然你不想接受这样的命运，那就不要去接受，你有很多种选择的！”
“不，我没有选择，我可以等待，但『渊』不行！”
墨笔在青霞衣袖挥动中显现，握在手中如同一柄长枪，将雀鸢组成的束缚阵划破。
“雨蓉，不要拦我，我最不想伤害的就是你。”
“那你也得先过我这关，让我把你打得清醒些！”
神社的树木扭动着，将枝条甩出，如同长鞭将青霞的手臂捆住。『御币』顶端的法力流动，爆炎奔射而出，把夜色下的神社映得火红。
“既然你想去和陈翎决斗，那就先打赢我！”
“我知道了。”
墨龙将周身的烈焰吞噬，只有几点火苗还在青霞的衣服上燃烧着。青霞舞动墨笔，巨龙奔腾，直冲向雨蓉的雀鸢护阵。
“啧！”雀鸢飞动，金色的护阵将雨蓉遮蔽，巨龙怒吼着，碰撞到护阵之上。
“你破不了我的护阵，等等。。。”墨龙的撞击将墨汁泼洒在护阵上，浓黑的墨迹快速蔓延，夺去了雨蓉的视野，在眼前的只有无尽的黑暗。
“雨蓉，我们没必要这样。而且你知道的，我不会再一次对你动手。”看着雨蓉身旁涌动的墨汁，青霞苦笑着:“真是可笑啊，今天我又一次背叛你了，不管是什么理由。我不知道今天后，我还有没有和你道歉的机会，就算有，恐怕你也不会接受吧。”
青霞拿出酒壶，一饮而尽，晃晃悠悠向山下走去。
墨龙的束缚，在金色的光芒下被炸开，墨水如同细雨般淅淅沥沥落下，拍打在地砖上。
青霞停住脚步，看向石阶之上，雨蓉静静地站立着。
“青霞。”雨蓉缓缓开口:“十几年过去了，恩怨什么的也该放下了，你还可以是当初的那个青霞，我曾经的那个朋友。”
“不，雨蓉。即使你原谅我，即使你装作不在意。我也无法原谅我自己，我知道道歉没有任何用，我也不想跨出今天这一步，让我们刀剑相向。我又何尝不想，回到当初呢？”
“那就停下吧，路是要自己选的。”雨蓉走下台阶，向青霞伸出手。
“谢谢你，雨蓉。”青霞握住雨蓉的手，几乎是同一瞬间，神社，城市，夜空都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那墨水构筑的世界。
“再见了。”青霞的身影在那画的世界中消失，雨蓉瘫坐在画中的湖心亭上，用力锤击着那画出来的石桌。
“抱歉，陈翎，我只能做这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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