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背负着沉重的十字架
身上披着奴隶的褴褛
神明从天上降临人间
为你们寻求庇护，从此能够立足大地。
……
祭坛壮烈的焰火，烧死凶恶的异教徒。
*
“这里免不了要来段复杂冗杂的开场白，就是那种带有文学色彩的语言，不然就能算是葬礼吗？”米蒂亚魔女笑了笑，对着特蕾莎继续说道：“瞧，那个天才般的演说家！特蕾莎，你知道吗，对于那做修道院里的人我简直是厌恶到了极点！我和他们之间的恩怨发生在数个世纪之前，那时候诗歌里的神明把人们迎向美好的至高点，这一点你早就知道了。且不说埃尔帕索这座城市，即使是在封闭的山村，原始的部落，微如蝼蚁的人们都在演出着神明的剧本，把圣母、天使、圣徒、基督和上帝本人搬上戏台，那时候这一切都演的很朴实。”
“后来它变了。”特蕾莎抬起头说，她脸上挂着一种宁静的微笑。
“嗯。”米蒂亚默默点了点头，“正巧那时候在东方——在深渊，出现了一种黑色的光明，一颗黯淡的星光冉冉升起。”
“陨落在水源上，水就变黑了。”特蕾莎轻声说道，脸色有些发白。
“一种新的秩序诞生了，人类的眼泪开始为自己流淌，人们开始寻找真实的自我，追逐内心的力量，像很久、很久以前一样……看吧，人类怀着火一般的炽热祈祷了数个世纪：主啊，快降临吧。人类用自己的力量创造了多少个神明，这就是证据。最终它们终于怀着怜悯之情降临到了祈求者面前，在此之前，它们不存在。”
“可笑的是，它们认为：自己比他们先诞生。”特蕾莎嘲讽似的补充了一句。
吟诵过冗杂的开场白后，院长的葬礼才算正式开始，这天，来了很多人。
主持佐西马院长葬礼的祭祀是巴伊西长老，这位巴伊西长老也是个伟大的神甫和修士，他现今一百三四十岁，有关他苦行的事迹，至今还在修道院以及埃尔帕索周围地区流传，种种有趣的故事为他增添了极大的神秘色彩。
七十年前，巴伊西长老接受了前任院长的邀请，在这里为年轻修士们讲解经文，值得一提的是，他所住的修室是整座修道院最安静的修道室。
他的修室简直像一间农舍，但又很像一座小小的教堂，里面有很多圣象和经书，圣象前一年四季都点着长明灯，经书则凌乱的散落在屋内。那时佐西马院长还是个年轻的修士，他专门负责修士们的饮食，据他与人闲谈时曾透露，巴伊西长老每隔三天才会进食，每次进食只吃两磅面包，不会再多——这的确是事实，因为院长从不说假话。
四十年前佐西马修士当上了院长，在此后给他送面包的是年幼的圣女。很快，圣女就同巴伊西长老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谊，在一天的工作结束后，和圣女一起去散步或者是在修道院的空地里放风筝。
当风筝飘在高空的时候，他总爱对年幼的圣女说：风筝飞得很高的时候，我在上面贴的经文会随风飘落，微风会把这些草稿上的事实带到很远的地方，任其散布开来。
然后他会经常性的，几乎是已经成了习惯般，踮起脚尖望向地平线，同时把手搭在圣女的肩上，自言自语般兴奋的说：“世界就是这样发展的，这是一个疯狂的世界！”
每到这时，他看上去就很兴奋，也很怪异。直到黄昏来临，他们才把线收回，看着风筝伴随着夕阳落下，然后慢悠悠的、闲庭信步似的回到修室参加晚祷。
不过，除了佐西马院长和圣女，其他修士都觉得他是个怪异的人，他很少出来做弥撒，到修道院来祈祷的人们看到他每天目不旁视的做到教堂那儿祈祷，即使是偶尔跟他们交谈，那也只是三言两语，缺乏连贯，言辞古怪，而态度始终心不在焉，不过在极端偶然的情况下，他也会指导那些陷入泥潭的人们。巴伊西长老的指导通常也很有效。
天渐渐亮了起来，阳光直逼大地，光线越来越亮。
“让我们俯首在上帝赐予的恩赐前。”圣女站在高大的祭坛上，四周簇拥着悲伤的人群，她正在做念弥撒开始时唱的赞美诗，声音颤抖且哀伤，此时的却教堂明亮而多彩，人们穿着白色的衣服，柱子上悬挂着惨淡的缟素和花朵，处处是悲凉的景象。
大门口的开阔地带，高悬着巨大的白色帷幕，六月正午的骄阳从帷幕的皱褶间渗透进来，洒下斑驳的光辉，仿佛阳光下麦田里红罂粟的花瓣一样闪烁。
各修道院的派来的使者擎着圣餐，本修道院的修士碰着蜡烛，照得祭坛两侧幽暗的小祭坛一片光明，走廊两侧挂的是游行用的白色旗帜，银灰色的旗杆和随风摇曳的白色旗帜在拱门下闪耀着熠熠的光辉。彩色的窗户把唱诗班教士们的白衣映衬的五颜六色，阳光照到了内殿的地板上，闪耀着橘红色、紫色和绿色的方形光斑。祭坛后面悬挂着亮晶晶的银色帷幕，正是这副帷幕以及各种白色装束和橘黄色的烛火映衬出了葬礼上的悲伤。
圣女身着拖地长袍，脸色苍白，她眼神呆滞的看着铺满鲜花的棺材，整个人活像一尊沉睡的雕像。
按照圣者去逝的惯例，圣者的灵柩需要在城里游行，然后再回到教堂经由修士们祈福一周后才会下葬。
救济祈祷后，圣女离开了祭坛，慢慢朝着铺满白菊花和蝴蝶兰的灵柩走去。沿途的长老和修士们纷纷向她微微鞠躬。
一个修士对声旁另一个修士耳语：“圣女大人恐怕是身体欠佳，神态有些不大对劲。”
圣女微微低下头，伸出指尖轻轻摩挲着冰冷的灵柩，由巴伊西长老担任的主祭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朝她看了一会儿，然后向前轻声说道：“游行即将开始。”
圣女微微偏过头来，眼神似乎没有对此做出反应。
“抱歉，请原谅。”巴伊西长老小声说着，然后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暗自责怪自己打扰了深陷悲伤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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