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5日,科特卡内。
“两块面包,一瓶葡萄汁。”
青年推开门,自顾自地找了个位置坐下,“有牛肉吗,给我切一点,记得夹在面包里,还要刷点辣椒酱,外带,嗯……烤蔬菜吧。”
他像是将这些记下来了一般,明明没有看菜单,却直接背了出来。
“啊……先生,很抱歉,本店暂不营业。”
空间里很昏暗,从角落里钻出了一个灰头土脸的人,他骨瘦如柴,面色苍白,看上去精神也不是很好,“将军大人下了命令,需要彻查塞伦区,他们已经来过这里很多次了……先生,您是外来人吗?如果是的话,请马上离开吧。”
这让青年感到有些疑惑,他不由得询问,“为什么?关于古斯塔夫登基吗?”
这种直呼其名的作法让服务生十分惶恐,他急匆匆地跑到门外,四周环视了一圈之后才跑了回来,然后用着略带幽怨的语气说着,“那是古斯塔夫殿下!”
他像是想要教会青年一般,一字一字地拼写着,“古,斯,塔,夫,殿下!”
看得出来这家伙已经怕得不成样了。
“……你叫什么名字?”他的反应让青年忍不住向他开个玩笑,他一本正经地询问着。
“麦克,先生。”诚惶诚恐。
“好的,麦!克!殿!下!请问您能给我送来一瓶葡萄汁和两块面包吗?我,亚尔维斯,在此,向您奉献最崇高的敬意,您的指导就像贤者塞丽娜的教诲一般,令我终生受益,我想,即便是弥留之际,我也一定能想起您的批评。您是人类史上最伟大的学者,让我们为麦克先生高尚的言语献上掌声!”说着,青年满脸笑容地拍动着双手,正如他的话一般,这样几近癫狂的行为足足持续了十几秒才停下来。
随后他才变得有些正经。
“古斯塔夫殿下可能很伟大,但他却没有对我施以恩惠。相反的麦克先生,如果您今天能够为我带来两块面包,您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他的话看上去是对即将登基的皇帝古斯塔夫先生的大不敬,但却十分合理,这让麦克一下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算是被亚尔维斯说动了。
“先生,得加钱。”
“20%,再往上我就去另一家了。”
“10%就行,但是先生,现在塞伦区四处都在搜捕外来人,要不今晚在这里留宿吧。”麦克并没有追加价格,“我相信您不是坏人,但是您也不希望碰见那些野蛮的家伙吧?”
亚尔维斯愣了神,想清楚后,他耸了耸肩。
“真有你的。”
比起眼前的20%的收入,他选择了增加交易的内容,凭借这种伎俩能够很轻松地得到合作伙伴,就长期发展而言的话,麦克的选择并没有错。
这个旅店很是杂乱,即便是桌上的玻璃杯都被厚厚的尘埃覆盖,亚尔维斯试图用扫帚打扫一下,却扬起了更重的灰。墙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蜘蛛网,照明用的蜡烛也已经用尽,他想起刚进来的时候麦克还是没有点灯的,看起来像是有一段时间没有清理了,除此之外,亚尔维斯还记得外面的门上写着很多恶毒的咒骂,亚尔维斯本是不想来这的,但奈何除了这家,已经没有其他去处。
这可真是奇怪,像麦克这样会做生意的人怎么可能会变成这样呢?亚尔维斯的心里有些疑惑,直到麦克出来的时候,他想到了一种可能,于是试探性地询问着。
“你,最近妻子离异了吗?”
“……”
显然是被他说中了,麦克并没有出声,他点了点头。
“我看到外面的墙上都在骂你,看起来你应该是做了什么错事……或者是别人以为你做了什么……”他一边若无其事地问着话,一边注视着麦克的表情和肢体动作,“总之,你惹到了不该惹的人,然后被报复了。而且那个人很厉害,你还搞不过。”
“……”亚尔维斯越是说,麦克的表情越是难看,他的眼睛已经不自觉地游离到其他地方。
这家伙太好猜了。亚尔维斯心里想着,他又开始根据现场自顾自地分析着,“综合这两点来看,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你的妻子家族显赫,但家族里不同意你们两情相悦,然后通过诋毁你来带走你的妻子;另一种是有个很厉害的家伙看上了你的妻子,至于做法,和前面一样,以我的直觉来看应该是后者。”
他在生意上可能很精明,但是其他方面却很老实,目光有些紧张,他将视线投向其他地方,像是在逃避着什么。
“你……你不会是来看我笑话的吧。”麦克有些不能确认亚尔维斯的身份了,他虽然看上去像是个外来人,但却很清楚他的事情,而说出来的话则更像是在玩弄自己一般。
“……你想不想夺回来。”
“先生……请不要再开玩笑了。”他的眼睛中闪过一道希翼,却转瞬即逝。
“我是说,你想不想夺回来,夺回原本属于你的一切,当然,选择权在你身上。”
四处播种是他的一种习惯,每到一个地方,亚尔维斯都喜欢做这种事情。倒不是说他对麦克起了同情心,只是单纯地觉得这样做会很有意思。
脆弱的人总是经不起这种诱惑的,他的精神实在不算好,亚尔维斯只是这样稍微提起了他的欲望,麦克就不自觉地朝着他点了点头,这位矮小的男人在亚尔维斯面前哭了起来,“先生,您,您一定要帮帮我……”
他开始讲述起他的遭遇。
{
在几年前,他和一个姑娘安洁相爱了,她很勤奋,出身贫困的麦克觉得这位姑娘和他简直是天作之合,可是她却总是被她的老板娘德尔塔刁难,这让麦克很是心痛,但过于贫困的他又无能为力,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能和她一同分担痛苦。
像麦克这样有头脑的小年轻很容易便得到了另一个老板哈希卡的赏识,他给了麦克机会,让他尝试去经商,结果麦克不仅成功地将哈希卡给他的那批货物都卖掉,甚至还将许多积压的库存都清理干净,哈希卡大为赞赏麦克,便给了他一笔丰厚的报酬,希望他能继续为他工作。
他借着一个夏天,用这笔钱购买了冰晶石【注:一种存储冰元素力量的石头,有去热的作用】,并苦心将它雕琢成吊坠,送给了她,这种既漂亮又实用的东西得到了姑娘的喜爱,再加上长期的陪伴照顾,安洁答应了麦克的告白。麦克将自己的妻子介绍给了哈希卡,并恳求哈希卡能够给他一份稳定的工作,他也会在未来向哈希卡继续出力。
可是这次哈希卡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好说话,他对安洁动了情,给麦克提供了一个旅馆,这对麦克这种有商业头脑的人实在有些不太合适,但麦克并没有表露不满,他希望用自己的双手让这个旅馆成为哈希卡手中的掌上明珠。
然而在不久之后,麦克便感到十分奇怪,哈希卡总是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尝试支开自己从而和安洁独处,但麦克又不敢多说,在一次,他偷偷地透过窗户,看见哈希卡正握着安洁的手,虽然安洁一脸的不情愿,但并没有做出反抗。他不敢直接顶撞哈希卡,只好私下询问安洁的心意,麦克这才知道,哈希卡一直都在以自己为筹码胁迫安洁,这让麦克很愤怒,他想当面对质哈希卡,揭露他那丑恶的嘴脸,幸好安洁及时劝住了他,这才没做出蠢事。
于是,他们决定在哈希卡的手下再多工作一些时间,等攒够了足够的资本之后,再一起离开科特卡。这样的小心思自然没有逃过哈希卡的眼睛,他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了解到这个消息,开始准备他的阴谋。在不久前,科特卡的古斯塔夫殿下将要登基,魔法师绮莉不断下令请求彻查塞伦区,结果有一天在麦克的房间里,搜到了许多都是咒蛊之术的魔物之流的小人偶【注:通常用于施加诅咒魔法,据说可以将人偶和被诅咒的人的命运联系在一起。】,这可犯下了大逆之罪,麦克直接被定责,被抓了起来。
这个时候,手眼通天的哈希卡站出来,他再次以麦克为筹码,胁迫安洁站到自己这一边。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将要被处以极刑,安洁想都没想便答应了哈希卡。哈希卡果真手眼通天,他硬是将麦克的罪责栽赃到另一个死囚身上,把他给救了出来。但是为了防止安洁反水,哈希卡还四处散布谣言,说真正的罪犯是麦克这样的话,也才有了这番惨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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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起自己发生的事情,他的情绪越说越低落,眼睛有些发红,明明是旅店的老板,但麦克已经给自己灌下了好几杯,在讲完的时候,他有些醉了。
亚尔维斯并不会对有着这种悲惨遭遇的麦克感到同情,他拿出来自己的小本子,将麦克所说的事情都记录下来,关键的几个人物以及他们的身份做了标记,同时还记录下了一些科特卡目前的形势,他接连着问了麦克好几个问题,随后确定了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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