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第一次杀人时，有什么感觉？
零号对这个问题感到很疑惑，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
下意识地动作，左手打在对方喉结上，右腿后撤一步同时拔枪，右手持枪放于腰间扣动扳机，击中目标后双手抱枪抬到胸口，开枪。击中目标后，枪口移动到目标头部，扣动扳机。
得益于法奥斯学院培训出的优秀战斗素养，这套复杂的动作在瞬间完成，身体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手持钢管的暴徒仰面朝天重重倒下。直到这时，零号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红白相间的体液从倒地的人身上的伤口流出，零号感觉一阵恍惚。他的意识好像飞出身体，冲上了云霄，去往一个没有人能叫出名字的地方。
他如行尸走肉般躺了四天，他不知道这四天里外界对他的称呼：英雄。
一名不惧危险，只身与歹徒搏斗最终成功击毙歹徒的英雄。
据说那个人是因为自身在空中花园受到了不公正待遇出来报复社会的危险份子，至少他的教官是这么告诉他的。
迷茫，这是零号心中的所有。
他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他甚至连他不知道的是什么也不知道。
随后他递交了退役申请。
他不知道自己能否成为一个合格的指挥官，带领着自己的队员去和那些比暴徒危险一万倍的感染体战斗。
上级驳回了他的申请，在他的教官的开导以及沉重的繁重的训练任务下，这份迷茫渐渐淡了下去。
但这份迷茫一直在压零号心底，成为了一块心病。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他毕业。
某天，教官找到他，告诉他现在正是组队的时候，所有没有队伍的构造体都会在那里等待某一个指挥官选中他们。
他说：“你或许会在那里找到治疗你心病的良药。”
零号去了。
他见到一名女性构造体，她似乎和自己一样，也在迷茫着，也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构造体的模样勾起了他藏在心底的迷茫，零号就在远处观察她，期望她可以从不知道变成知道，这样自己或许也可以受到启发。
一天、两天、三天……她还是每天准时出现在那里，早上第一个来，看到其他构造体被指挥官收入小队，晚上最后一个走。
看到别人有了自己的指挥官，她的眼睛中没有羡慕，没有嫉妒，只有那无尽的迷茫。
最终，零号走到了她的面前：“只有你一个人吗？”
“只有我一个人”……
“真巧，我也只有一个人，你的名字是？”
“露西亚。”
……
“敌人2点钟方向接近中，距离七百米。共三名构造体，进攻型两名、辅助型一名。”里压低的声音从队内通讯响起。
“小队指挥官呢？”
“搜索中。”
露西亚拔出武器，潜伏在零号右前方，准备正面接敌。
“敌方指挥官隐蔽在小队后方两百米低洼处，判断为指挥型指挥官。”
丽芙习惯性锁定地方辅助型构造体：“敌人位置已标记，已锁定地方辅助性构造体，随时可以开火。”
零号略做思考后转身几下爬到树上，抽出狙击步枪解开三角巾盖在瞄准镜盖子上。
“敌人距离五百米，敌方指挥官移动中。”
零号轻声道：“等我开火击伤敌方指挥官后丽芙和里第一时间攻击辅助构造体，让她丧失行动力。
待敌方首尾不顾时，击杀余下进攻构造体。
若无异议，通讯静默。”
简单布置完战术，零号静静地等到敌人接近。
这是灰鸦小队伏击时的惯用战术，里在离小队稍远靠前的位置观测敌方配置，交战后作为副狙击手和观察手，报告敌人位置以及补枪，丽芙在小队最后方负责标记敌人位置、火力支援、医疗支援等任务，零号作为主狙击手打击敌方战略点，而露西亚则是潜伏在小队零号随时准备正面近身交战，同时负责零号的安全。
敌人移动到距里二百米位置正好在里的攻击范围内，敌指挥官也在此时开始移动。
预判移动轨迹，零号一枪击中他的膝盖，正在快速移动的敌指挥官狠狠地摔在地上，脸着地向前滑行了一小段距离。
几乎是同一时刻，丽芙和里同时开火，打断了敌辅助型构造体的双腿和右手。
她的一名队友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子弹就已经呼啸着撕开他的脑袋！
最后一名小队成员终于反应过来，他拔腿就朝着敌指挥官的方向狂奔，灰鸦三人同时开火，他就在奔跑中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露西亚，去把那个指挥官和辅助构造体带回来。”
“是！”
片刻过后，露西亚便扛着两人丢到零号面前，随后将搜来的通讯设备以及指挥终端交到零号手上。
零号点点头收下终端，拉下面罩蹲在对另一个指挥官身边：“姓名、代号、军衔、单位还有你们的兵力配置，联络暗号。”
“你做梦！”
紧接着对方破口大骂，见他不肯配合，零号捡起地上的树枝狠狠地**他膝盖的伤口里，在里面用力搅动！
“啊——！唔……”
对方刚张嘴惨叫就被他抓起一把枯枝落叶塞进嘴里。
“如实回答我的问题，我可以不虐待你。
不然我有一百种方法折磨你！”
接着语气一转：“其实你没必要死撑着，我也是空中花园的指挥官，至少曾经是吧……
我知道成为一名指挥官有多不容易，要经历多少艰险困苦。我不想杀你，告诉我你知道的，我可以放你走，你回去可以再找几名构造体继续当你的指挥官。再说了，执行那么多的危险任务，一个月才那么点钱，值得吗？”
见对方眼神变化，零号扶起他，甚至轻拍他的后背帮他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
“你真的会放我走？”
“当然了，同为指挥官我还会骗你不成？我完全可以在刚才一枪打死你，可我为什么没有这么做？就是因为我们都是人类，都是指挥官啊！你放心吧，除了我们没有人会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只要你自己不说，没人会知道今天发生的表情！”
零号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真诚，只是灰鸦小队的几人都咽了一口唾沫。
“可……”
被俘指挥官“无意”地看了眼自己仅存的一名队员。
“不…指挥官千万不要相信他啊！”
零号将手枪交到他手上。
露西亚在俘虏身后握住刀柄。
俘虏看看手中的枪又抬头看向零号，零号没有说话，只是用平和的眼神看着他。
“不！不要相信他！他是在骗你啊……！”
“砰砰砰砰砰砰砰……！”
枪声连续响起，二十五发子弹全部清光。
“很好。”零号从他仍然不断扣动扳机的手中取下手枪，重新装弹关上保险**腿上的枪套里：“现在你可以放心了。”
俘虏稍微冷静了一些：“你，你真的会放我走吗？”
“如果你不再问问题的话，我会放你走的。”
“好。”俘虏咽了口唾沫：“我是牛蛙小队的指挥官，我们这次行动由四支小队组成一个战斗小组，三个战斗小组为一个中队。
在这片区域只有我们一个战斗小组，最近的中队最快要两个小时才能赶到这里。
每个战斗小组都有不同的分工……”
“好了，你可以走了。”
零号打断了他的话，他已经得到了想要的情报，再深一些的情报也不是他一个普通小队指挥官能知道的。
俘虏愣住了，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你真的要放我走？”
“当然，”零号站起身拿出缴获的指挥终端摆弄着：“我让你走了。”
“谢，谢谢你……！”
话还没说完，一道激光将他的脑袋轰碎。
零号耸耸肩：“看来我的队员不想放你走。
把那个构造体救活然后拼上。”
片刻后，里将之前被零号包爆头的构造体拖了回来，三两下卸下他的肢体而后拼在辅助型构造体身上。
“别装死了，我亲手换的空包弹我还会不知道？”
听到零号的话，辅助型构造体只能睁开眼睛坐了起来。她怒视着零号：“你究竟想干什么！”
“不是吧？”零号夸张地大叫一声：“你不会想替那个废物报仇吧！”随后表情缓和了下来：“我不知道总部下达的命令中我都做了什么，我也不在乎你们是怎么看我的。
这次放你一条生路只是想让你带个话。”零号顿了顿：“叫黑野的人，我说的是每一个人，让他们夜里睡觉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然当心第二早上醒来时找不到自己的脑袋。
丽芙和里过来，露西亚送她走，不想走就杀了。”
“可……！”
露西亚拦住了构造体：“走，还是留在这？”
她最后看了眼零号离去的背影，低下头：“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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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告，发现数只敌方小队，身份标识与情报一致。”丽芙手指在终端上快速点击：“已将敌人位置火力配置等信息发到各位的终端上。”
“不好办啊……”零号摩挲着下巴：“这几支小队距离太远，我们无法集中消灭。虽然没有重火力，但每个小队都远程火力打击的能力，阵型相互照应，可攻可守。一旦我们突袭其中一支小队，我们都会暴露在其他小队的火力范围内。
各位有什么看法？”
里皱着眉头：“这几支小队守住了这条路的唯一出口，我们想要前进就必须要经过这里。
可从这里到出口至少有两公里的路程，想要在不暴露的情况下溜过去基本是不可能的。”
露西亚点头：“根据丽芙给出的情报，这些小队都配有监测装备，扫描半径有三公里，也就是说我们再往前走一点就会被他们发现。”
“他们的监测设备是针对感染体的，扫描对象是帕尼什，只要你们两个压制住，他们的监测设备不是问题。
丽芙，扫描一下前面有没有雷区。”
“收到，扫描中。”
片刻后。
“报告指挥官，在敌方小队附近发现防御型地雷和少许警戒装置。”
看到丽芙发来的警戒装置覆盖范围零号也死了用光学迷彩摸掉他们的心，面对这种死局零号下令：“所有人原地警戒。”
随后坐了下来思考对策，可怎么想都没可能四人完好无损得通过这里。
“靠，要是有一辆坦克……不，一辆步战车就行！我能把这群人骨灰全扬了！”
“机械战早在黄金时代就被淘汰了……”
露西亚小声提醒道。
“我知道，”零号道：“机械化被信息化淘汰，但没有机械要信息又有什么用呢？对了！”
零号激动道：“小露你真是个天才！”
“我？什么？”
虽然被零号夸奖露西亚心里有些小开心，但她还是没明白他在激动个什么。
“资料显示这几支小队的指挥官只有土拨鼠指挥官奥力戈此前参加过正式战斗，只要把他给黑了，剩下的人不足为惧。”
“黑了？怎么黑？”里不解问道。
大体方针定好，余下的也简单了许多。
“资料显示此人法奥斯爆破专业毕业，成绩合格。
在战斗中喜欢以优势火力打击敌人，随后上前近身肉搏。
与凡妮莎不同，他这样的战斗方式把敌人打残再慢慢的收割，更像是一种小人得志的样子。
这样的人大多刚愎自用，不会透露太多情报给别人，也不会在一开始就将计划全盘托出。
看见远处那座山了吗？一会露西亚跟我摸过去，准备狙击土拨鼠指挥官。
一旦得手，其余人必定会乱掉阵脚，到时候我们再过去就简单多了。
但我们要过去有可能被捕捉到信号，你往不同方向投射和我们两个相似的虚拟信号，丽芙用缴获来的终端模仿我和他们公屏对话施加压力。
指挥官代码DZ00001，解除第一协议，允许对敌对指挥官进行攻击。
现在是下午三点，这个地域天黑时间大概在五点。我们七点开始行动，从丽芙开始轮班监视警戒，每半小时换班一次。
没有异议的话原地休息。”
露西亚点点头坐到零号身边，里对零号的计划也没什么意见，随后也坐了下来。
左右无事，露西亚想了想开口问道：“指挥官，您在法奥斯学院时是什么专业？”
“我？”
零号笑了笑：“我是侦查专业的，副修CQB和战场医疗与构造体维护。”
“怪不得您那么厉害！”
露西亚多少也对指挥官的各个科目有些了解，可她没想到自家指挥官竟然选择了最困难也是最危险的六个专业其中的三个！
“哪有？”零号打着哈哈：“我第二年后半年就转到后勤去了。”
听零号这么说里有些不明白：“可你不是全科目优秀毕业的吗？”
零号挠挠头：“那时候我不小心毙了一个暴徒，之后就自闭了一段时间。
后来不知道怎么就被选进特别突击队里面当副队长去了。”
“副队长？特别突击队？”露西亚更懵了。
“是，后来队长毕业了，我就变成队长了。再后来我也毕业了，也就从特别突击队里除名了。”
说起往事，零号算是打开了话匣子：“我跟你们说啊，原来那个队长贼二，就一六人小队，非要叫什么法奥斯处理应急事务别动大队，我们就简称法别大，当时队里一人在他面对不小心说漏嘴了，给他气得当晚就拉着我们到地球上来了一次激情武装越野五公里。”
“那指挥官当队长时队伍的名字叫什么呢？”露西亚托着下巴侧头看着零号，一副想听故事的样子。
零号撇撇嘴：“我没他那么骚包，我当队长时队伍就叫123……”
啪嚓……
露西亚的梦碎了。
她想象过许多或霸气或诗意；或文雅或张扬；或内敛或豪放的名字，可她万万没想到这货竟然在这种重要的时候偷懒！
“看我干什么？”零号摊摊手：“我那时的代号也叫零号，副队一号，依次往下排。任务代号也是根据时间命名的，和你们刚来时不也差不多么？”
里扶着额头站起来，喃喃道：“我无法接受，算了，我去换班了，缓一缓……”
不一会丽芙小跑着回来：“里先生好像受了什么惊吓的样子，刚刚发生了什么？”
“没事，里嘛，每个月都会有那么几天。”
零号打着哈哈糊弄过去，露西亚继续问道：“那指挥官加入特别突击队后都做了什么呢？”
“反正也过了保密时限了，和你说说也不算泄密。”
零号换了个姿势：“你们都知道大多数军用构造体的底层逻辑代码之一就是不允许以任何形式的方法伤害人类，除非高级指挥官使用权限解除协议。”
丽芙点头：“没错，是有这样的限制。”
“但那么大个空中花园不可能没有罪犯吧？”
露西亚歪歪头：“或许……有吧。”
“不用或许，”零号摆摆手：“我可以肯定得告诉你，有。而且不少。至于为什么普通群众和你们不知道就是因为我们。
那些罪犯都被我们消失了。”
“杀了？”丽芙问道。
“也不全是，大部分关了起来，有的被当成活体实验样本。有的杀了，还有一些全家流放到地球。”
零号看看露西亚：“除了内部其实还有一些对外的，比如剿灭地球上的匪徒，回收地球高价值的资料，简而言之，只要不是面对感染体的高价值战略目标，都有突击队的影子。”
“怪不得您和遗忘者的首领那么熟悉……”
“别乱猜啊，”零号轻轻敲了下露西亚的小脑袋：“我和渡边还有曲都是成立灰鸦之后认识的。”
天色渐暗，零号趴在观察阵地用狙击步枪观察着路线，露西亚在一旁将零号拟定的路线同步到小队作战信息模块上。
最后一条撤退路线定制完成，零号起身：“所有人，按原定计划作战！”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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