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前,塔法利亚。
曾经熙熙攘攘的街道空无一人,除了一些戴着鸟嘴面具,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家伙,他们搬运着用稻草包起来的长条状物体,堆在一起,然后烧掉。
路边到处都是燃尽的灰烬,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气味,血肉烧焦的臭味。
这座城市遭遇了瘟疫,麻风病席卷了这里,在病魔面前,平民百姓和王公贵族实现了平等。
大街上,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漫无目的地游荡着,她身材瘦小,溃烂流脓的面部看不出五官,双目的位置长着大片腐烂的肉瘤,已经完全失明,乱糟糟的头发下是一块块斑秃,而且每走一步都有头发脱落。她的衣服布料还算高档,但沾满了脓水,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还不断有鲜血渗出。
有的血是因为皮肤溃烂而渗出的,但更多的血则来自被投掷的石块砸出的伤口。
每当有石块砸到她身上,失明的女孩就知道她靠近了其他人或他们的住处,便会另找方向,一来二去,她身上不知多了多少伤口,但同时也牢牢记住了塔法利亚这座城市的结构。
她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她的父亲曾为此骄傲,但这不能阻止他在她的双眼长出肉瘤时,果断地将其赶出家门,自生自灭。
女孩在城中游荡了三天,这三天里,她没有吃一片面包,也没有喝一口水。这是当然的,没人敢靠近麻风病人,也没人愿意接济她,只会不断驱赶她,哪怕是她想自己弄点儿水喝,也会被粗暴地赶走,因为不能让她污染水源啊。
女孩一瘸一拐,步伐越来越慢,她能清晰地感到,自己的生命正如风中残烛般,即将熄灭。
我…要死了吧…
对于死亡,女孩并没有感到恐惧,确切地说,她不在乎,只是觉得“这就是死吗?”。
不只是死亡,对于一切东西,女孩都不在乎,被人夸赞可爱不会让她欣喜,穿上美丽的衣裙不会让她快乐,看到病榻上垂死的母亲不会让她哀伤,被父亲赶走和被人投掷石块也不会让她愤怒,她不会讨厌任何东西,也不会喜欢任何东西。
当然,在父亲身边时,她活泼开朗,天真纯洁,时不时撒娇任性,是个再正常不过的女孩。
然而这只是伪装而已,在伪装之下只有一片空虚。
但是,也不是一直如此,在一些特殊的情况下,她也会露出真实而纯粹的笑容。
只是,那并不是能跟别人说的事情罢了。
女孩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了,她只觉得头越来越重,脚上越来越没有力气,最后向后栽倒。
一切终于要结束了吗?也好,起码不用再这么无聊了…
然而,女孩并没有碰到冰冷的地面上,有什么东西撑住了她,确切地说,是有个人抱住了她,并向着某个方向跑去。
“请坚持住!”
很清爽干净的声音传入了女孩耳中。
是个和我年纪差不多大的男孩,他…在触碰我!?他…抱住了我!?
“你不害怕吗?”女孩用嘶哑的嗓音说道。
“不怕。”男孩干脆地回应道,“只要做好了防护,是不会被传染的啦。”
骗人…
在女孩完全失明前,她看见过那些戴着鸟嘴面具的医生们,他们没有一寸皮肤暴露在外,但看到她时仍是不断后退,不断躲避,而且在治疗其他病人时,也是生怕有任何接触。
“况且,哪怕我被传染了,能救下更多人也很划算嘛。”
女孩怔了怔,冷哼一声。
“不会有人感激你的,如果你变成我这样,哪怕是被你治愈的人,也会把你赶走的。”
“你也会这样做吗?”
“当然。”
女孩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男孩冷嘲热讽,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意他,或许只是出于她那不可言说的怪癖吧。
“那你可要好好接受治疗啊,等你痊愈了,才有赶我走的资本啊,嘻嘻!”
虽然双眼什么都看不到,但女孩还是感到有什么很刺眼的东西,不仅如此,血液似乎还涌到了脸上。
“笨…笨蛋,你是笨蛋吧!绝对是!”
“我不叫笨蛋啦,我叫赫卡托,你呢?”
女孩没有回答他,她不能说出自己的名字,她不能让人知道自己的父亲抛弃了女儿,这样会有损父亲的名望。
“没关系,没关系。我们到了。”
男孩停下了脚步,把女孩轻轻放下。女孩虽然看不见,但能听到有成年男子的脚步声靠近过来。
“病情真严重啊,不过放心,小姑娘,我会治好你的。”
男人的声音很温柔,很优雅。
“请问您是…”
“海涅穆斯·柯里昂,不过叫全名太长了,叫我大叔就行。”
女孩心里一惊,她知道这个名字,同时成为枪之勇者和剑之勇者的男人,十年前和“剑圣”约翰尼斯一起重创了魔王安尔恭的,卡伦多最强勇者。
……
女孩在海涅穆斯这里卧床修养了一周,在这段时间里,她听说了海涅穆斯的事情。这位勇者在得知塔法利亚爆发了瘟疫后,立刻赶了过来,租下了一座主人早就逃走了的二层小楼,搭建了临时医馆。
虽然她从没听说过海涅穆斯会医术,但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有治疗这恶疾的能力。在海涅穆斯的治疗下,虽然她身上依然有大片肉瘤,但是皮肤已经停止溃烂,肉瘤也不断脱落,新的皮肤逐渐生长出来。
最重要的是,她的眼睛在逐渐恢复,虽然左眼还是失明的,但右眼已经能模模糊糊地看到东西了,这意味着她终于能看到那个把她带到这的男孩,看看他到底长什么样子了。
这段时间,一直是男孩在照顾她,在男孩为了给她吹凉汤药而摘下鸟嘴面具时,她终于看见了对方的相貌。
白净的皮肤,有点儿女相的俊俏脸蛋,棕色的头发,还有那最引人注目的,清澈通透的蓝色眼睛。
“好了,快喝吧。”
男孩微笑着把汤匙递到了女孩跟前,丝毫不畏惧她现在丑陋的模样。
要是他在意的话,也不会把我带到这了吧。
女孩一边喝下汤药,一边注视着男孩的笑脸。
真是闪闪发亮啊…
闪闪发亮到想看到他黯淡的模样…
“噗!”
女孩突然把汤药呛了出来,吓得男孩立刻用毛巾为她擦掉溅落的汤药。
“没事吧,我喂太快了吗?”
“不,只是我喝太快了,没事的。”
等男孩给女孩喂完药,便立刻跑下了楼,他还需要照顾其他病人。
见男孩的身影消失,女孩蜷缩起来,身体不停颤抖。
我到底在想什么啊!什么暗淡的模样啊,这是不对的,绝对是不对的…但是,为什么…为什么我无法让自己不去那么想呢…我到底…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儿子很不错吧。”
海涅穆斯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女孩后面,她回头一望,看到一位银白头发的俊美中年男人,正微笑着看向她。
这位中年男人有着一双和那男孩一样漂亮的蓝眼睛。
“海…海涅穆斯先生!是的…不愧是您的儿子,他以后一定能成为很优秀的勇者。”
“叫我大叔就行。是啊,他会成为比我还强的勇者,命中注定。”
海涅穆斯坐到女孩身边,邪魅地笑着。
“但对你来说,你只想看着他变得丑陋、堕落、光芒暗淡的样子吧,蕾娜丽王女。”
女孩,或者说蕾娜丽,心里一惊,被看穿的感觉让她全身如同被蚂蚁噬咬般难受,但还是努力保持镇静。
“我完全听不懂您在说什么呢,大叔。”
“我可是知道的哦,当名贵的油画污损时,当鲜艳的花儿凋零时,当精致的瓷器摔碎时,您可都会掩面啊,但遮住的并非哭泣,而是笑容。只有在美丽之物被毁灭时,您才会感到愉悦,才会不那么空虚,不是么?”
蕾娜丽一言不发,冷汗直流。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知道,没有人会知道才对…
“如果不是看到了我儿子的光芒,想要熄灭那道光,您也不会在意他吧,殿下?”
蕾娜丽的手攥得紧紧的,低下头,两肩颤抖着,泪珠不断滴落下来。
“请治好我,大叔,我不想这样…求求您…”
“我会治好您的麻风病,您身上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和以前一样美丽。但我治不了您的内心,不过我有办法让您不再痛苦。”
说着,海涅穆斯把一个铁盒子放到了蕾娜丽面前。
“等您成年那天,打开这个盒子,这里面的东西可以让您接受自己,确切地说,解放自己。当然,您也可以选择一直空虚地生活下去,做一个完美的王女,嫁给根本不爱的男人,请自行选择。”
蕾娜丽看着盒子,心乱如麻,不知道该怎么办。
“对了,如果您打开了盒子,在我儿子这方面,您会得偿所愿的,殿下,无论您所愿的是什么。”
海涅穆斯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蕾娜丽咬着嘴唇,犹豫不决地拿过盒子,突然感到里面有什么在跳动,吓得把盒子扔了下去,但立刻又接住了。
“您到底…有什么目的?”
“没什么,执行披鳞之神的意志罢了,他们可一直看着我们啊。”
海涅穆斯的脸上挂着帅气的笑容,但蕾娜丽只感到异常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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