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这里的雪云早已消失,天空一碧如洗,阳光照在高耸的城墙上,又在城内撒下一片片阴影。
虽然临近过年,但许是受到了各地雪灾影响,城里的街道上也冷清了不少。
仅有为数不多的店家阁楼仍旧开门迎客,饶是如此,这里的光景也比丽州城要好上许多。
毕竟是皇帝脚下,没有匪寇胆敢作乱,但仍旧有许多难民逃难至此,这些难民的家乡大多离京城较远,有妖兽为祸,又恰逢连天大雪,只得逃来京城寻求活路。
在集市口处,虽然已经过了中午饭点,但仍旧有许多灾民排着队守在粥铺前,等着领取救灾粮食。
排头的粥铺里,一个身穿锦衣的年轻人正拿着饭勺,给灾民盛取米粥,每发完一桶,身后便有官员立即端来新的粥食。
即便面前灾民的队伍还很长,这青年人也不曾着急,按部就班地发饭,倒是身后的几个官员脸色紧绷,看起来很是紧张。
就在这时,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汉子走过来,径直走到年轻人身边,躬身喊道:“陛下……”
“赵戟?”
年轻人正是云御,听得这汉子声音,看也不看他,手上动作没有停顿,平静道:“你不去处理军务,跑我这里来做什么。”
天策上将赵戟神色不变,继续道:“军中密探传来消息,说是熠王殿下的正在丽州府。”
云御的脸上终于有了变化,他看了看身边魁梧的中年人,笑道:“这小子溜消失了这么久,终于舍得露头了?”
赵戟不敢接话,只是继续道:“礼部的老尚书还禀报了丽州府的情况,还请陛下定夺。”
云御点点头,伸手招来身后官员接替自己,朝中棚外走去,道:“你跟我来,到别处商议此事。”
赵戟跟着他来到一处墙角处,从这里刚好能看见灾民长长的队伍。
云御左右看看,也没找见什么石头,索性就地坐下,拍了拍身旁,失意赵戟也坐下来。
待到赵戟落座,云御才开口问道:“前两天,我收到密探来信,说是丽州城附近也有反贼趁着夜色来袭,今日你来找我,可是丽州城又出了什么变故。”
“那倒不曾。”
天策上将摇了摇头,道:“只是丽州城内尚无万象境之人坐镇,因此上书请陛下增派高手,帮忙一同镇守丽州府。”
“丽州府没有万象境?”
云御皱了皱眉头,仔细回想了一下,纳闷道:“当年我遣他回去做丽州府尹的时候,他便是灵合境,而今过了这么长时间,他还没有突破?赵戟,你和他曾一同在太学院执教,可知其中缘由?”
赵戟苦笑一声,道:“陛下有所不知,当年陆师弟以刀入灵合境,刀法刚猛极致,不拘一格,但他一开始学的太杂了,现在反而收束不住自身刀意,想要更进一步却摆脱不了以前各种刀法的影响。”
“他的路走的有点歪了。”
云御眉头皱的更紧,叹道:“一开始他无拘无束,自然想怎么来都行,但现在他是丽州府尹,丽州府既是他的束缚也是他的责任,有这些东西牵扯着他,又怎能再和以前一样。”
见云御有些生气,天策上将唯唯诺诺,不敢接话。
云御想了想,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道:“罢了,现在是特殊时期,我也不怪罪他了,赵将军,你既然是他的师兄,便由你带一些将士去帮他守城吧,顺便再让云逸那小子快点回来!”
赵戟迟疑,没有立刻答应下来,而是问道:“陛下,那南疆和西域的叛乱该怎么办?”
云御不回答,而是接着问道:“西域南疆那几个宗门的跟脚,你们找到了吗?”
“岳山派,离火宗,太白剑派……”
赵戟沉吟,老老实实回道:“还有最近冒出来的叫阎神殿的神秘势力,叛乱各地都出现过身穿古怪道袍的道人,这些道人就是阎神殿的人。”
“这些势力都是小宗门,不足挂齿,倒是这个阎神殿有点麻烦,连雪灾都有他们的影子!”
云御瞥了一眼灾民,哼声道:“只凭这一点,就够朕砍几遍他们的脑袋,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我总觉得他们还有一些目的。”
他转头招来一旁的文官,要走文官手里的笔墨和书纸,又吩咐道:“你去把司农大臣找来……沿途要是碰到其他官员,也一并叫来!”
那文官匆匆离去,云御用玄气展开纸张,又拿起笔墨,在上面写了起来。
赵戟得不到答复,只得老老实实陪在身边。
不多时,那文官回来了,后面跟着司农老者和其他几个官员,见远远的便看见云御和天策上将都坐在地上,一时有些无措,不知道该不该上前。
云御注意到他们的身影,放下手中笔墨,又把写下几行字的纸张叠起来,起身招呼他们过来。
司农等人立马走来,躬身行礼道:“不知陛下叫老臣前来,是有何吩咐。”
云御问道:“各地粮仓的储备还剩多少,够百姓吃到什么时候?”
“这……”
司农大臣从袖中掏出一本厚厚的账簿,细细翻阅了一下,这才道:“京城粮仓盈余尚足,够现在城内的百姓吃到来年开春,但各府的粮仓都少了一点,只怕不够吃到来年庄稼收成的时候。”
云御摇了摇头,道:“而今战事将起,再算上军备需要,灵石倒是够了,但粮食就远远不够了。”
他想了想,把手中叠好的书信递给天策上将,道:“赵戟,你选几个得力战将,让他们调集半数军队去舒、怀二州府帮助当地府尹一同平叛,那些宗门世家安逸了这么久,有的是粮食,我们可以以战养战,你则依旧去丽州城镇守,另外,把这封信交给云逸。至于霸州府和并州府……”
“没想到我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年轻的帝王摇了摇头,面上古井无波,道:“这两州府的水太深,叛乱宗门的实力尚不明朗,还有一些老怪物未曾露面,需要徐徐图之,你先不要轻举妄动,但可以遣密探先去探明局势。”
赵戟点点头,接过那封薄薄的书信,随后躬身告退,急匆匆地转身离开。
云御把剩下的笔墨交给文官,抖了抖衣袖,抬眼看了面前的几个官员一眼,随意道:“灾年和乱世并起,今年的年不好过啊,要是没有工部侍郎的阵法,即便是朕也只能放弃治灾去平叛,他是个能臣,等事情都处理完了,朕要给他升官进爵。”
几个官员唯唯诺诺,不敢说话,云御明面上是夸奖工部侍郎,其实是在敲打他们,让他们这些官员多做点实事。
云御又看了他们一眼,脸上露出笑容来,先前的压抑氛围顿时消失不见,道:“朝廷的能臣也不止他一个,治理雪灾,平定叛乱,还得靠诸位爱卿一同出力,希望诸位爱卿不要让我失望!”
几个大臣一动不敢动,躬身道:“臣等一定竭尽全力,不负陛下嘱托。”
云御点点头,挥手让他们退下。
待到几人离开,云御定了定神,随后从袖口掏出一杆血红色的小旗,喃喃道:“我还没动手,你们反倒先坐不住了,先是雪灾,后又是残魂怨气,你们到底在谋划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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