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已然是深夜,沈恒娓娓道来那些B事。
有的时候,他觉得,他生在一个很好的年代。
他想,如果一个古人,不知因何缘由来到了现代社会,那么他一定会感慨这世界的便利以及神奇——
人们可以用一个方方正正的小屏幕,和全世界同样持有这个屏幕的人同时通讯……而且,还可以借用一个镶嵌着玻璃的黑色大方屏,看别人精心准备的节目。至于其余的,也有很多神奇的东西,支付宝、wifi、动辄三十来层六十来层的摩天大楼,其他的,还有笔直的马路,精美的衣服、天上飞的水里游的,人类的科技上天入地……这些对于一个从未接触过这些的人,这就是神迹。
沈恒是站在前一代人的劳动成果之上,这些惊世骇俗的改变,对他而言,仅仅只是普通常识。
但是,当赫萨莉雅这种异类,她第一次来到这个时代,接触到人类的先驱者前仆后继去研究、去商用,去普及的成果……也难怪她以为自己来到了神界。
历史书上写到:清朝人当年见了洋人的照相机,避之不及,这个按一下就成画儿的盒子,实在太邪门,人们以为它能够将人的魂魄吸入其中。其实对于赫萨莉雅也是一样。来到这个最好的时代,她其实比清朝人开明不到哪里去。
沈恒耐心告诉她真相,用她能听得懂的话,大概分如下几部分:
第一:首先,他并不是什么神仙,他也不会斗气和魔法。
第二:非但如此,这个世界的所有公民,也没有一个会使用斗气和魔法。因此,她可以算得上目前世界上唯一一个可以使用斗气和魔法的人……所以,最好要学会掩人耳目,省得惹出不必要的麻烦和骚动。
要是浪得太大,搞不好会被一些“炼金术师”抓走,被解刨看看大肠什么的。
第三:刚才上来那老头是房东,相当于旅馆老板,没事最好别得罪他。
第四:虽说很想照顾你的情感,但不得不说,你这一套板甲加大剑的装备,在其他人眼里看上去就像个脑瘫,你最好把它换下来,省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其实赫萨莉雅是一个很聪明的人。
沈恒说话的时候,她一边听,一边略微点头,表情倒是很冷静。
可能最开始,她就已经隐隐察觉到,自己并不是来到了神界,而只是来到了另一个不太一样的地方而已——而她,作为一个舞刀弄枪的人,只是习惯凡事做好最坏的打算。狮子搏兔尚使全力,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先假定这里的人都很猛,显然会活得更久一些。
但她对于前三个接受度尚可,到了第四个,她很显然有点接受不了,一口回绝,小脸冷漠:
“脱掉铠甲?不行。”
沈恒忍不住问:“为什么不行?”
临危正坐的她高傲抬起下巴,目光冷淡:
“骑士永远不会背叛手中的剑,也不会愧对保护自己的甲,这是常识。”
这是哪门子常识。
沈恒深吸一口气,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心平气和:
“我刚才说了那么多,你一句也没听进去,是不是?”
她摇头,淡淡道:
“别的说什么都可以,叫我脱掉铠甲,绝对不行。”
沈恒歪脑袋想了想,点头:“那也行吧,如果这段时间你一直在我家呆着,哪儿都别去,那你在我家穿这个也可以,就是以后不能出门……”
她淡淡道:“出门,还是要出的。”
沈恒看了她半天:“姐姐,你在拿我消遣,是不是?”
“周围不安全的时候,我从来没有脱掉身上盔甲的习惯……索利亚菲尔特一世的扈从骑士,就曾经在战场上的帐篷里脱掉盔甲,以美女和葡萄酒享乐,最后被刺客一刀洞穿了脖子,沦为笑柄……这是我在历史书上学到的。”她将一缕金色发丝撩到耳后,声音冷淡:“况且,这盔甲是王国的公主亲自赠予,我不会轻易脱掉,你说什么也没用。”
沈恒无语。
他家楼下就住着房东,那老头本来就成天一副精神衰弱的样子。如果赫萨莉雅在自己家还穿着这套盔甲,也不用走几步,那老头就要上来骂街了。
再说了,今天这货穿着这一身一路跟来,毛事没有,也就是因为她一路走的桥下,桥下人少,没什么人管她。如果她出去逛街也穿这一套,再扛着一把门板似的大剑——怕不是走几条街就被请进局子里喝茶了。
沈恒叹气,摇头:“这个没商量,你必须把这一身给我换了。”
她冷笑,反问:“如果换了,我穿什么?”
他一指橱柜:“先穿我的,明后天反正国庆节放长假,我领你去趟商场。”
她冷笑:“不换。”
沈恒看着她,看着这个英姿飒爽,却犟得跟头水牛一样的家伙,顿时心里一阵无力感袭来——人设里说好的天然跟温柔呢?
沈恒问:“你换不换?”
她一扬脑袋:“我如果不换,你又能怎样?”
她说的没错,其实就算她不换,沈恒也实在拿她没辙。
但是她那一副“你能奈姐何”的表情,还是让沈恒一阵气堵。
但说起来这位姐属于是一刀能移山填海的主儿,而且还有斗气傍身,总不能硬按着她,逼她把这身玩意儿脱了吧——他要是能办到,早就练就元婴白日飞升了,还在这儿当什么国产高中生。
沈恒有点无语:“……你也是个有头有脸的骑士,我已经告诉过你了,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什么斗气和魔法,你就算不穿这铠甲,只穿个裤衩,都没人能奈何得了你,你老在这方面跟我哏什么?你穿着这个在家走动,楼下又找上来怎么办?你还要跟楼下老头对着骂街?”
她冷声道:“那我遇到危险怎么办?”
沈恒一拍胸脯:“我保护你!”
赫萨莉雅眼神有些鄙视,看着沈恒的细胳膊细腿,让沈恒一时间有点心虚。
不过看了沈恒恳求的神色,她倒是神色略软化,叹了口气,道:“……你真有替换的衣服?”
沈恒立刻点头:“有!”
她道:“给我看看。”
沈恒心里一喜,欢天喜地地站起身,去翻橱柜——
这算是说服了这位姐,沈恒可实在没有在家里看着铁皮罐子的情趣,看着这人穿着全套板甲往这儿一坐,总有种莫名其妙的违和感。
沈恒翻衣柜的时候,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赫萨莉雅的个子很高挑,光站着,就比沈恒高上一些。不过这段时间沈恒长身体,买的运动服都稍微大了一些,所以这个问题倒也不用过多担心。
沈恒从衣橱里拿出以前跑步穿着的运动服,丢给赫萨莉雅,笑呵呵的:“这件行不行?实在不行你先拿这个凑合一下,等明后天带你去逛商场,到时候买几件好的,正好我最近有生活费,你要什么我就买什么。”
她低头,摸索了一下运动服的料子,却有些诧异。
本以为这个少年掏不出什么好衣服来,她已经做好了要穿亚麻衣裳的准备,没成想这料子倒也非常舒服,而且缜密,摸起来跟丝绸都有的一比。
赫萨莉雅凑上鼻子闻了闻,衣服上倒也没什么异味,味道像是被太阳晒过的被褥一样,掺杂着樟脑的香气,淡淡的烟味,还有沈恒身上一股少年的气息。
她的脸色逐渐缓和,张了张口,正要说些什么。
“嗡……”
“轰隆轰隆……”
房子外面,传来震彻半座城市的嘶鸣声,如巨兽正在哀嚎,也像铜牛和巨象正在咆哮,铁蹄踏响地面的声音一并响起——
对于赫萨莉雅而言,这声音绝对是陌生而恐怖的,这让她的精神顿时紧绷了起来。
她面色一变,碧绿的眸子顷刻透出精光,豁然站起,伸手就去摸一旁的巨剑,寒声问:
“什么声音?这里有魔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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