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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雨

第十五章 雨

似乎是在为某位王者的逝去而恸哭。

在吉尔维尔动身返回圣诺伦后不久,天空之上,就开始下起了雨水。

起初,雨水很小,点点的,落在莉娜的皮肤上,很是清凉。

甚至为了能够更加清晰地感受这股清凉,莉娜还伸出了自己的手,她将手摊开,以掌心朝着天空,在心中盼着那雨点能够密一些地落进她的手中。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回应莉娜心中的期盼,这雨水的雨势涨得很快,几乎没过一会儿,这场雨便从点点的细雨化作了一场落珠似的大雨。

大雨的雨水很多,可雨势并不焦急,大约是颗粒般大小的雨点不间断地落在莉娜的手掌之中,连带着她的衣裳,她的全身尽数化作了这如雨一般的潮湿之物。

可哪怕是全身已经彻底湿透了,莉娜也丝毫没有站起来,移动身体,去到能够避雨的地方将自己隔绝出这大雨的环绕的想法。

因为她现在在‘听’。

在被剥夺了睁开双眼的权利之后,莉娜便有所感觉,自己的听力得到了一种近乎不可思议的强化。

或者应该说是‘进化’。

这种进化在这场雨开始落下之后便变得尤其的明显。

起初,她先是能够听见那点点大小的雨落在物体上的声音。

不止是落在她的手心之中,就连那点点的雨水落在泥中,浸入到了泥里面,那细小的水流在泥土的缝隙之中流动的声音她都听得清晰无比。

这种感觉,这种感觉就像是被整个世界亲和地包容在了怀中,不但比拥有双眼时能够更加真实的感觉到世界的存在,置身于这世界之中,莉娜甚至感觉自身的存在也变得更加地真切了起来。

这种感觉让莉娜沉醉其中,虽然知道只是错觉,但是这位白鸟是真的有感觉到自己的肩膀处生出了一对拥有着丰满羽翼的翅膀,这翅膀微展,就像是她所唤出来的那些白色的鸟儿一般,羽翼只是轻轻地一扇,肩生了双翼的莉娜便腾入了空中。

当然,生而为人,是不可能拥有双翼,凭借着双翼飞翔的。

但是这飞翔在空中,气流与雨在身边行径的感觉却又是无比的真切。

如似梦幻。

这就让莉娜觉得,即使这种感觉只是错觉,但是这错觉也是美好无比的。

从这个方向思考的话,似乎失去了双眼,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

莉娜不知道。

她只是淋着雨,放空了身心,在雨中漫步,聆听世界在雨中所发出的那些奇妙声乐。

于是乎,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场雨,下得更大了。

大到盖过了周围的一切声响,大到洗去了四处的所有血腥气味,大到整个世界,在莉娜的耳中都好似除了雨外再无其他任何事物。

这场雨,真的很大啊。

在心中默默地感慨着,莉娜侧耳,继续一点一点的将自己的注意力投入双耳之中。

她现在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在最大限度上的,近一些,更近一些地去聆听这个让她如痴如醉的世界的声音。

于是,随着莉娜注意力的不断投入,她耳中的声音也变得愈来愈清晰。

不,不止是清晰,这只白鸟甚至感觉自己在雨中,似乎听到了某些其他的东西。

是什么呢?

幻听吗?

因为投入了太多的注意力,所以导致听到了不存在的声音?

不,绝对不是这样的。

莉娜可以肯定,自己在这雨中听到的别样的声音绝对不是她自身所产生的什么幻听一类的东西。

可是,既然不是幻听的话,那又是什么呢?

莉娜不知道。

所以她能做的,就是专注,更加专注地在这磅礴的雨声之中寻觅到唯一的与雨声不同的声音。

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尤其是在这大雨坠地的声音几乎将整个世界覆盖的情况之下,想要寻到其他的声音无疑比在雨中找寻蚊虫还要更加地困难。

但是,莉娜不认为自己做不到。

原因很简单。

现在的她,已经不再是过去的那个莉娜了,她已经成功地‘进化’了。

所以,就像是理所当然一般,莉娜再一次地寻到了她先前在雨中听到的那个不同于雨声的声音。

虽然这声音在磅礴的雨声中依旧显得细微无比,但莉娜还是将这声音听得真切十足。

是个女声,单从声音听起来的话,这声音很空灵,有着一股如似细雨一般的轻细韵味隐藏在其中。

但是这声音好听归好听,莉娜在其中所读出来的内容可就没有那么美丽了。

————救救我。

很简单的三个字,却在那空灵声音的无数次重复之下让莉娜感受到了一股如同溺亡一般窒息感。

————救救我。

再加上这大雨磅礴的声音,一时之间竟让心情本是悠然的莉娜从心底滋生了一股莫名的绝望感情。

————救救我。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莉娜的双耳已经逐渐地适应了从大雨之中寻觅那个并非雨声的声音的缘故,她耳中的求救之声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愈来愈大。

莉娜也愈来愈能够从这声音之中感受到那求救之人的痛苦。

于是莉娜深吸一口气,她强行压下了心中的窒息感,开口,尝试与那求救之人进行交流。

“你怎么了吗?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

那求救之人似乎是听到了莉娜的声音,她竟是停下了那好似无休止的悲鸣。

不知是不是错觉,莉娜感觉,那磅礴的大雨似乎是停了那么一瞬。

“你......能帮助我吗?”

随后,便是由那求救之人空灵的声音所发出的句语之中满是不确定的问话。

“你先说我能够为你做什么,我才可以帮你呀。”

似乎是想要安抚那个求救之人的情绪,莉娜此刻的声音温柔无比。

“我...我...我不知道......”

混杂着雨声,那求助之人的话语尽显无助:“我...我好痛...好痛苦...我不应该...不应该在这里......”

“我要去...要去找到他才行,要去找到他。”

“是要去找人吗?我可以陪你啊,虽然现在我看不见任何东西,但是在路上我还是可以陪你说说话的。”

而且若是遇上了威胁,我也可以保护你。

当然,最后这半句话莉娜并没有说出口。

“你...愿意和我一起吗?”

能够从语气中很轻易地听得出来,这个求助之人对于莉娜的邀请保持着一定程度上的怀疑的态度。

“当然可以了,我叫莉娜,莉娜·茱莉亚,你的名字呢?”

“......红,天云红。”

“天云红吗?真好听的名字。”

“谢谢你。”

“不用。”

由于双目看不见任何东西的原因,莉娜只能对着空无一物的面前温和地微笑。

这只在微笑着的白鸟并不知道,在她的身后,已经生出了一对拥有着洁白并且丰满的羽翼的翅翼。

同样的,她也不知道,组成了现在天空之上所下着的这场磅礴大雨的雨珠皆尽为血色。

莉娜便是沐浴在这血色的雨中,拍打着那在血雨之中依旧洁白的双翼,面朝着血雨之中一片朦胧的红雾。

而在她的身下,包括这只白鸟在内的所有生灵,眉间全部长出了一根如似利刃般的长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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