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了吗？”
莎莉的脸贴着摄像头，看到手机屏幕上的直播软件显示出自己的精致容颜，连忙叫了声“好了好了”，一路小跑着后退几步，不小心碰到坐在沙发上的于北橘。
于北橘朝她摆摆手，莎莉就跃跃欲试地在于北橘身边坐下，看着面前餐桌上香气扑鼻琳琅满目的美食。
刚才，于北橘指挥莎莉把外卖全都搬到三楼的餐桌上。
这里离曲梨的房间最近，因此美食的诱惑也就更大，于北橘期盼着曲梨能尽快向美食低头。
摆放完菜品，于北橘把自己的手机举起，开始了直播。
【开播了？】
【来了来了，看看榜一老板。】
于北橘坐在沙发前，看到身边巴不得马上大快朵颐的莎莉，不由得皱起眉头，轻轻在她的手背拍了一下：“等一会，注意形象。”
接着淡然自若地回过头看向手机屏幕，略略对着摄像头一笑，对直播间观众打了个招呼。
屏幕中的于北橘，黑色连衣裙下隆起的雪峰格外吸睛，一件星星形状的银饰搭在胸间，系着银饰的脖颈挺拔如天鹅。她的笑容妩媚迷人，一双杏眼仿佛眉目传情，粉润的唇色微微张开，御姐气场全开。
直播间的观众看到于北橘，都被她的美色所惊艳。
【榜一的姐姐好漂亮，我开始相信爱情了。】
【我不管，我反对这门婚事！】
【你在想桃子吃，榜一姐姐明明是梨梨的。】
【原来我羡慕榜一，现在我有点不知道该羡慕谁了。】
【不会真有人信了榜一的鬼话吧？梨梨刚才都否认她们之间有关系了。】
莎莉倒是对直播意兴阑珊，这么多美食摆在面前，她早就按捺不住了，伸手要去拿桌子那头的大龙虾。
这龙虾看上去足有莎莉躯干的身长，虾尾形似鱼鳍、颜色渐变，身体条纹鲜艳亮丽，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
于北橘有些不情愿让莎莉先吃龙虾，但又不想让她难过，于是只好抻住她的手臂轻声安慰道：“看这有你最喜欢吃的芒果炸虾卷，你先别吃龙虾。一会等梨梨来了，咱们再一起吃大龙虾好不好。”
莎莉白了于北橘一眼，一副嫌弃的样子问于北橘：“她真的会来吗？”
一句话就让于北橘忐忑起来。
“应该，应该肯定是会来的，这么多好吃的东西。”
莎莉随意点点头，她只知道于北橘的后半句说得很对。
既然别的都可以吃，莎莉自然也不客气，像是吃自助餐一样，看到什么都往自己的盘中夹。
然后，使用自己的独家工艺，将种种食物以奇妙的方式重新组装到一起。
她拿起两个海苔寿司，在中间塞入一枚蘸过甜酸酱的鸡块，压在烤鸭的薄软春饼皮上，又在饼旁放上几枚软糯可口的薯条，加上些盐酥炸鸡和红柳大肉串的肉块，抹上些黑椒烤肉酱。
一口咬下去，首先是软裹着的春饼的绵甜，然后是烤肉酱中盐酥鸡与肉串的咸香，每口都是厚足的鸡肉与羊肉，极具满足感。薯条的软糯夹杂其间，提供了额外的缓冲，更衬托出肉的韧鲜多汁。内部则是两个沾过醋而略带酸意的海苔寿司，酸萝卜丁与黄瓜丁的爽脆口感又与饭团的黏密不同，一直吃到酸甜的鸡块核心，层层叠叠的滋味让人无法自拔。
莎莉捧着高配般的嫩牛五方露出幸福的笑容，于北橘看懵了，直播间也看懵了。
【这，这莫非就是失传多年的东北乱炖？】
【说实话看她吃得那么香，我馋了。】
【报复社会是吧，下午四点放毒，遭不住了家人们。】
【中午没吃饭，你现在给我看这个，想破我防？】
【美少女吃播，太治愈了。】
【家里啥条件能这么造，你不怕长胖吗？】
于北橘看到弹幕，奇怪莎莉吃饭怎么会让人治愈，不过还是对着摄像头向大家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妹妹。大家不用担心，肉会涨到该涨的地方去的，所以不会变胖。”
弹幕又发了一些没有营养的内容，之后有人意识到，自己来直播间的原因似乎是为了看榜一和梨梨在一起的证据。
【所以姐姐，你和梨梨在一起的证据呢？】
【榜一不是说有证据吗，证据在哪？】
于北橘本想说证据还要再等等，不过还未开口，一条很有含金量的弹幕显示出来，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我是做室内装修设计的，刚才仔细观察了两个直播间的背景装潢，发现设计风格都是现代简约风，而且细节几乎一致。从动线设计来看，刚才那个主播的直播房间，就应该在现在直播间背景中的那扇门后，我说得对不对？】
于北橘笑着点点头，没有想到直播间里有如此懂行的观众：“这位朋友看来很懂，说的一点不差。”
【就这？我差点就信了你的邪。】
【榜一这是从哪找来个托，当着我们演戏！】
【你点进去看看他空间，人家是专门搞室内设计的，当托犯不上吧。】
【那，那你们两个真的是那种关系？】
【我先嗑为敬，嘿嘿，百合，嘿嘿…】
【楼上你正常一点，太吓人了。】
众人议论纷纷，有了这个室内设计大佬的猜测，很多人相信二人真的住在一起了。
不过，有关心曲梨的观众发现了新的问题，那就是为什么只有她们两个在吃饭。
曲梨呢？这么好吃的东西不叫上曲梨，是什么用意？
【梨梨怎么没有出来？】
【既然在同一个屋里，那为什么不让梨梨吃饭！】
【就算梨梨喜欢学习，姐姐也不能由着她这样辛苦吧。】
【坏女人，就是你逼梨梨在房间内做题，自己还在这里吃席！】
【嫂子，你这人不地道啊，这么多好吃的不让梨梨吃？人家太可怜了。】
【什么嫂子？她就是个弟弟！不过就算是弟弟，也不该让弟妹饿着！】
【这都什么辈分鬼才，过年时候亲戚没被你气死算是烧高香了。】
看到直播间里的人纷纷声讨她，于北橘正了脸色说：“我一直记挂着梨梨呢，你看这压轴菜澳洲大龙虾，我都没有动过的。你们快劝她别学了，出来吃饭吧。想吃什么都有，很香的。”
与此同时。
房间内，曲梨仍然一丝不苟地做着作业。
刚才房间外似乎有一阵骚动，似乎是于北橘在说话，不过她并没有在意。
直到越来越多的香味飘进来。
自从两年前负债缩衣减食开始，曲梨就再没有吃过这些让人感到罪恶感的美食了。现在又恰是饥肠辘辘，闻到垃圾食品的香气，做题的思绪早就被身体的本能中断了。
这香气混杂着，但却又层次分明地抽离开。能闻到汉堡和炸鸡散发出炸物的特有香气，还有披萨的面胚混合着肉酱的香气，甜面酱的丝丝甜意，串串香的孜然味道，烤肉的滋滋肉香，高汤的鲜味，麻辣小龙虾的酱料味道。
这些诱人的气味从门外飘进来，曲梨久旱逢甘露，竭力控制着不流下口水。
她忍耐住自己本能的欲望，瞥了眼直播间，惊喜地看到很多不畏强权的粉丝在为自己加油打气。
【主播，你千万不能着了对方的道啊！对面的饭，庸俗！咱们这可是精神食粮啊！】
【就是，梨梨从来就不是为五斗米折腰的人。只是主播你做的题我实在看不懂，所以我还是去隔壁做卧底比较好，方便给你通风报信。我去看吃大餐了，主播不用担心我！】
【你们这些叛徒，不就是对面的龙虾大了点，烤串肉多了点，主播好看了点，披萨的芝士卷边浓一点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感觉这些人好像并不是在为自己打气。
算了，不管了，继续做题！
曲梨试着集中精神，认真阅读题干，可是怎么也做不到。
每次刚把焦点移回试卷，门外的香气就扑入她的心脾，让她分心。
一道简单的题目，题干断断续续读了好几次，就是记不住。
肯定是于北橘想要让她屈服，所以用这样的糖衣炮弹引她出洞。
于北橘，你好狠的心啊！
但是，确实好香啊，好想吃……
曲梨缓缓站起身，想要在房间内走一走，平复自己浮躁的心绪。
没想到刚刚起身，那种熟悉的难受感觉再次出现。
而且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猛烈。
曲梨就感到一阵心悸，耳边嗡嗡地响着杂音，接着双腿发软到几乎站不住，眼前的黑影像网一般扩张，笼罩住了视野。
吭地一声，曲梨摔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于北橘听到声音还在疑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见弹幕密密麻麻炸开了锅。
【嫂子，梨梨晕过去了！】
【坏女人，都是因为你，梨梨被气昏了！】
【谁之前说要直播事故？嘴开过光吧？】
【快去救梨梨！】
于北橘看到弹幕不由地被震住。
曲梨晕倒了？！怎么会？
这时手机的通知震动吓得于北橘手指一松，任由手机掉到地上不停抽搐。
她只顾扑到曲梨的房间前，打开屋门。
她憧憬自己打开门后，曲梨正趴在桌子上认真学习。看到她来了，就生气地嘟起嘴不做理会。也有可能骂她一顿，拿小拳头用力地打她。
只要曲梨安然无恙就好。
然而，现实却是如此无情，眼前的一幕让她的心都停跳了片刻。
于北橘打开门，看到曲梨趴在地上，摊开的马尾像柔软的羊毛地毯，遮盖住她的上肢。而娇小的下身曝露在外，两只白皙玉足无力地垂在地面上，像是可怜的女孩子被弃尸荒野。
于北橘愕然看着面前的一切，无法相信这竟然是真的。
她多希望这一切都是网友合伙骗她。
她所不愿意看到的场景，仿佛一枚钉子，深深刺痛了她的心。
“莎莉，快叫救护车！”
于北橘跪坐在曲梨面前，将身体翻过来，只看到她的双眼阖着，腹部一吸一呼，好像是睡着了一般。
她将曲梨抱起，用自己的大腿支撑曲梨，让曲梨倚靠在自己的胸腹，仔细观察对方的情况。
曲梨的嘴唇微闭，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因为少了几分血色，显得更加娇弱无力。
于北橘的胸闷且颤痛，她从未像今天这样后悔过。
楼下似乎传来林香雪的喊叫：“于北橘！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家！”
自己一定是因为太过痛苦而幻听了，林香雪明明在外地出差。
于北橘顾不上这些，急得俯下头，嘴唇贴在曲梨的耳廓呼唤：“梨梨，醒一醒。”
曲梨没有反应，身体一动不动，像是陷入永恒长眠的睡美人。
于北橘的双眼张大，嘴唇麻木地翕动，哀哀地唤着：“梨梨，梨梨……”
曲梨仍然没有回应。
都是因为自己。于北橘的心中突然升起这样的想法。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迁怒她，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不让她吃饭……曲梨就不会受伤，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自己原来是这么蛮横，这么无理取闹的人。于北橘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如此巨大。
此前和曲梨交游的往事历历在目，无不印证着这一点，不断刺激着她的情绪。
愧疚海啸般冲击于北橘的内心，她摇摇晃晃地挣扎着想要站起，却又无力地跪坐回地上。
于北橘的双眼痴痴地盯着怀中羸弱的少女，痛苦而无法相信的神情分明可见。
她忍不住想，如果曲梨一觉不醒……
那对方印象中的自己，岂不一直是这么讨厌的角色了吗。
不过，自己做了这么多对不起曲梨的事情，若是真的被对方讨厌，她反倒会释然不少。想到这里，于北橘苦涩地笑起来，但眼眶却是红了。
曲梨的亚麻色头发在空中摇曳，精致的睡颜温婉可人，本该像是漫画一样的场景。
而现在却是那么令人心痛。
于北橘拂拭过曲梨的额头，看到曲梨的晶润小口，用力吻了上去。
闭上眼睛，眼角的一滴清泪，潸然滑过脸庞。
滴答一下，这泪水正打在曲梨的刘海的一簇上。发丝被泪水润湿，散发出点点晶莹，比其它几簇贴得更低了。
腿间轻微的重量变化，让于北橘不由得一振。
她睁开眼睛，是曲梨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然后突然想起什么，露出惊慌的样子。
“…梨梨！”于北橘愣了片刻，神色转悲为喜，嘴唇再次紧紧贴住曲梨。
曲梨的苏醒，让于北橘的泪水激动得四处播撒，曲梨的脸颊都被打湿好几处。
曲梨唔唔地发出声音，表示自己不能理解眼前的处境，双臂想要推开于北橘的拥吻，两只小脚丫四处乱蹬。但对于体力不支的娇躯，这样的反抗没有几下就失去了力气，只能顺从地忍受着于北橘大胆而灼热的吻。
想到这一切正直播着，虽然机位看不见但是会听到声音。而自己无力反抗，只能被于北橘按在地板上肆意妄为，一开始的嗔怨很快变为极度的羞耻。
门外响起高跟鞋的步伐声。
“不行，她们在……”是莎莉急促的声音。
一切戛然而止。
房门咔的一声被推开，林香雪神色焦急地冲进房间，看到眼前的场景却也愣住了。
于北橘正跪坐在地上，双手按在曲梨的大腿内侧，转头愣愣地看向林香雪，脸上挂满泪水。
而曲梨的身体看上去格外虚弱，她的双腿搭在于北橘的大腿上，上半身倚靠在于北橘的怀内，脸色羞得绯红，紧闭着嘴唇扭过头去，把头搭在于北橘的肩膀上一声不吭。
众人一时无言。
最终还是林香雪打破沉默，解嘲地呵呵笑起来。
“你们，你们挺会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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