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菲佐斯的心“咯噔”了一下。
“黑色梦魇”一词，哪怕在他的上辈子，也是到了他与人类交战的中后期才多出来的名号，这辈子更是他第一次听到被人提起，并且是出自于一名对人类来说非常重要的老者之口。
难道说他已经知晓了他重生的秘密了吗？
不……这很有可能只是碰巧而已，虽然他不相信所谓的“女神的预言”，但也无法排除布拉德利通过一些其他的黑科技窥探到了未来这一情况。
总之，不能因为布拉德利的话术就主动卸下伪装，一切都还没有定论，他还远远没到满盘皆输的地步。
墨菲佐斯收敛心神，面不改色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虽然是一条黑龙，但我并不知道什么‘黑色梦魇’。”
原本墨菲佐斯以为布拉德利还会继续他的攻势，直到他露出破绽为止，但布拉德利却并没有这么做。
“这不重要，毕竟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把这个听上去很骇人的名号与你匹配在一起。”
果然之前只是在诈他，让他自己自爆而已吗？
绝对不会这么简单，能够成为白鹰教廷名义和实际上双重的第一把手，布拉德利绝对不可能只有这些手段。
墨菲佐斯很快便发现，布拉德利似乎有意识地在引诱他进入到自己的思维方式之中——就像布拉德利之前提到的“不安”与“迷茫”两个关键词，如果顺着他的思路去思考，就会发现确实如此。
墨菲佐斯确实产生了迷茫，但并不是出现在大方向上。当他骑行在圣城露西亚的街道上时，完全陌生的氛围让本就因为圣城严密的防护措施而困扰的他变得愈发不安，进而化作了布拉德利口中的“迷茫”。
这是一个陷阱吗？还是说，布拉德利还有其他的目的？
仅仅只是一个回合，墨菲佐斯便感到了巨大的压力，他能感觉到布拉德利确实没有多少战斗力，可偏偏是这样一名弱不禁风的老者，在他看来难以应付的程度已然超越马尔斯太多太多。
在经过了短暂的思考并重新评估了布拉德利的威胁程度后，墨菲佐斯再度与布拉德利对视，略带点不耐烦地道：
“我不喜欢绕弯子，所以务必说得直白一点。”
布拉德利满足了墨菲佐斯的要求，换了一种通俗易懂的说辞：“简单来说，我认为预言是可以改写的，我想挖掘那种可能性，这正是我邀请你成为女神的护卫的原因。”
“改写什么？让我从一个不知何时会爆发的威胁变成你们手中称手的工具吗？”墨菲佐斯面色一沉，“更何况，身为女神最虔诚的信徒的你，质疑女神的预言难道不是一种亵渎的行为吗？”
“如果我和你说，预言不止一个版本呢？”布拉德利神秘地一笑，“女神的双目始终注视着这片生活着她信徒的大地，哪怕是一点微小的改变，她都能察觉到，并给予我们指示。她将那种可能性告诉了我，我所做的不过只是将它转达给你而已。”
墨菲佐斯没有将布拉德利这种宛若狂信徒的言论太放在心上，他关注的始终是前一个问题。
“说得好，那这又和我有什么关系？你还没有回答我前面的问题，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哦，对了，人一上了年纪总是容易忘记一些重要的事情。事实上，我想改写的仅仅只是你与我们之间的关系而已。如果能够选择和平共处，谁又愿意去体验那残酷的战争呢？”
“你们是不是太高看我了？很难想象我居然值得你们如此高的评价。”墨菲佐斯嗤笑了一声，“我不过只是那个叫做马尔斯的人类的手下败将而已，你们根本没有必要如此恭维我。如果真的担心我未来会威胁到你们，想必不需要我来教你们怎么做。”
布拉德利这次直接没有回答，而是摇了摇头，片刻之后他主动开启了一个新的话题。
“说点轻松的事情吧，初来乍到，圣城给你的感觉如何？”
墨菲佐斯不知道布拉德利为何要这么问，考虑了一下后，他选择了如实回答：
“城墙上的对龙弩炮和笼罩在城市上方的防护罩让我感到很不适，除此之外，我觉得圣城的居民们幸福得过头了。”
“哦？这话怎么说？”
“我不觉得你们教廷是一个多么圣洁，手上片尘不染的组织，为了‘营救’年幼的勇者，你们甚至不惜勾结强盗，让他们袭击勇者所在的村庄，事后还让那些知晓内幕并可能会泄露此事的人永远地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这绝不可能是某种特例，为了达成目的，你们使用手段可不像你们表面那般光鲜。”
这是墨菲佐斯根据他当时的观察以及通过与马尔斯的交流中后者偶然提及的一些信息得出的结论，虽不能确保一定正确，但也能有个九成把握。
生活在这种无言的恐怖之下，圣城露西亚的平民们真的能生活得像他所见那般幸福吗？
如果是，那只会让他更加无法理解人类这个物种。
布拉德利面露惊讶之色，算是应证了墨菲佐斯的说法：“没想到你比我想象中的要更加了解我们。”
墨菲佐斯又冷笑了一声：“那你们打算怎么做？像清除那些会威胁到教廷在平民心目中地位的潜在威胁一样清除我吗？”
面对墨菲佐斯的咄咄逼人，布拉德利丝毫没有乱了阵脚，以四两拨千斤之势化解了墨菲佐斯的攻势。
“不，没有那个必要，因为不会有人相信一头龙的话。而且无知在大多数时候都是一种幸福，一旦习惯了这种幸福，哪怕他们有能力有条件接触到‘真相’，他们也会下意识地催眠自己，以期让自己永远待在舒适圈以内。”
“……我承认你说的对。但是谎言一旦形成，你就必须不断用其他的谎言去填补漏洞，终有一天这个漏洞将大到无法弥补——”
“你是想说勇者的事情吧？”
墨菲佐斯感觉自己就像是赤身露体地站在布拉德利面前一般，对方总能准确地猜出他的想法，并且早早地准备好了无懈可击的回答。
习惯了随心所欲直来直去的巨龙们向来不善于勾心斗角，在言语碰撞上败给精于心计的人类根本毫无悬念，墨菲佐斯自然没有例外。
在面对布拉德利的时候，墨菲佐斯同样感觉到了一股深深的无力感。这种无力感，甚至要超出当初被马尔斯一招制服时的感受。
墨菲佐斯咬了咬牙，不甘道：“如果她知道了真相，你觉得她还会如此死心塌地地为教廷服务吗？”
“你还是太小看那孩子了。身为天选之勇者，她知道的东西远远比你想象之中的多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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