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他的鲜血溅了我一身，遮住了我的眼睛。那是我第一次闻到鲜血的味道，但我却并没有因此而感到恶心，而是……很病态地不停地笑着。”
克里斯蒂娜一只手遮着自己的半张脸，看起来似乎是在重现着她方才所说的笑容，诚如她所说，那是一种病态到了极点的笑容，即便是墨菲佐斯都略感不适。
如果要形容一下这个笑容，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彻底崩坏掉了一样。
“墨菲佐斯先生想看看这把匕首吗？这是我母亲死前送给我的东西，她说或许有一天我能够用到它。”
克里斯蒂娜将匕首收入了鞘中，并将其抛向了墨菲佐斯的方向。
“我没想过我有一天居然真的用上了它，而且是用在了与我血脉相通的亲人身上。”
墨菲佐斯接过克里斯蒂娜抛来的匕首并将其从鞘中抽出，他检查了一下上面的血迹，确定了是属于人类的没有错。
克里斯蒂娜刚刚的那一席话让墨菲佐斯深感惊讶，卸掉了第一层伪装之后，她的表现依然还是看不出有任何伪装的迹象，无论是动作还是情感的流露都显得自然无比。
伪装之下的这一层，究竟是她的真实一面，还是她的又一层伪装，墨菲佐斯不得而知。
但这并不妨碍他听完克里斯蒂娜的那一个故事。
“……你的亲人？是谁？”
“我的叔父，我母亲的亲弟弟。”克里斯蒂娜脸上笑容非但不减，嘴角的弧度反而更加夸张了几分，“您应该听过他的名字，他就是从我的祖父那里继承了公爵爵位的亚里克斯·威廉姆斯，帝国的三位公爵之一。”
在说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克里斯蒂娜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开始了颤抖，她的脸上不断地交替着惊恐与兴奋的神情，碧色的双瞳之前仿佛不断地重复着那日绝望的光景。
“怎么可能？你说你亲手杀死了他，可他明明一直活跃在台前，据我所知威廉姆斯家族的一切产业都是由他一手打理的——”
“找个人替代他的身份，对于我们人类所掌控的技术来说并不难，尤其是在我父皇他默许的情况下。”
克里斯蒂娜停止了颤抖，她的心情似乎终于平复了下来，在简短地调整了一下之后，她的神情逐渐恢复了正常，不再被极端的表情所支配。
“你父皇的默许？霍索恩陛下他知道这件事？”
克里斯蒂娜犹如在说着一件理所应当的事：“发生了这种大事，即便想隐瞒也隐瞒不住。但因为我的母亲死于一场重病的缘故，我父皇他一直对我心怀愧疚，所以他利用自己的权威将这件事情彻底压了下去，并下令所有人不得再提起这件事。”
“我安排了一位只听令于我的手下顶替了我叔父的身份，从此威廉姆斯家族的实际掌控权便落在了我的手上。”
果然，克里斯蒂娜才是那个提线人。
如果她所言非虚，现在的亚里克斯·威廉姆斯公爵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提线傀儡。
克里斯蒂娜刚刚的话算是让墨菲佐斯之前的一个猜测得到了证实，只不过他没有想过会是以这种方式达成的。
因为人类很脆弱，所以人类之间的内斗远比他想象的还要残酷得多，结果往往是以一方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而告终。
“你为什么要杀了他？难道说你如果不杀了他你就会死吗？”
“不，我不会死，但我会生不如死。”克里斯蒂娜的语气之中多出了几分冰冷的寒意，“你能想象得到会有叔父准备强|暴他的亲侄女吗？而且那个侄女还是皇室的成员之一。”
“当时那个两百多斤的肥猪嘴里大声嚷嚷着并准备压在我的身上，我却几乎没有反抗的能力，只能惊恐而绝望地看着那张满是油光的丑脸一点点地靠近我。若不是我想起了母亲临死之前送我的这把匕首，可能真的就要被他得手，我或许就无法带着严重的心灵创伤活到现在。”
虽然说起来可能会稍有双标之嫌，但墨菲佐斯觉得或许巨龙可以没有耻辱观，可人类果然还是要有点耻辱观比较好。
这已经是他今天听到的第二个因色而起的悲剧故事了。
与之前不一样的是，克里斯蒂娜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完成了绝地反击，才让故事最终变成了一个单方面的悲剧。
不……算不上是单方面的悲剧，因为克里斯蒂娜叔父的行为终究给她留下了十分严重的心理阴影，以致于现在的她明明身处高位，却根本不把自己的生死放在眼里。
墨菲佐斯这才注意到刚刚克里斯蒂娜并没有说得很死，而是说，“大部分”事情她都置之度外。
那她又是将哪一件事情看得很重呢？
或许和克里斯蒂娜的叔父当时嘴里嚷嚷着的那句话有关吧。
但墨菲佐斯并不方便现在就直接问，毕竟揭开伤疤——无论是主动还是被迫——都是一件让人难以忍受的事。
而就在这时，克里斯蒂娜突然又换回了她最初的表情，和煦而精致笑颜重新展露，好似刚刚的事情都未曾发生，一切都回归了原点。
她问道：“墨菲佐斯先生喜欢我这个故事吗？”
墨菲佐斯竟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看似平常实则尖锐无比的问题。
墨菲佐斯自己就不喜欢被人找上门指着鼻子兴师问罪，一般这样的人类他一向都是一口龙息处理，向来没有例外。
由己度人，克里斯蒂娜显然也因为墨菲佐斯的行为而心怀不满，尤其是在她已经暴露了部分本性的情况下。
事情发展到现在，故事的真实性已经不重要了，墨菲佐斯看到的是一个可以随意地在两种截然相反的性格中切换自如的皇女殿下，足以让墨菲佐斯收回他之前对她做出的所有评价。
见墨菲佐斯迟迟没有答复，克里斯蒂娜便加大了力度，她换上了另外一种与之前她用过的截然相反的语气说道：
“如果墨菲佐斯先生想听，我这里还有许多个故事，保证每一个都能让你沉迷其中——”
“已经足够了。”
墨菲佐斯打断了准备开始讲述一个新故事的克里斯蒂娜，重新将检查完毕的匕首抛回给了克里斯蒂娜。
“唯一让你无法割舍之事，便是成为这个帝国的第一位女皇，我说得没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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