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亮的时候，汐娅迷迷糊糊地听见奥妮从墙壁另一边透过来的微弱哭声，不由得心烦意乱。
是因为库莱斯吧。
他并没有回家，而是直接跟着欧勒用转移魔法去了提特城，说是要先通知提特城城主做好战时戒备，只托汐娅跟奥妮说自己只是有急事要出去。
但奥妮肯定猜到了些什么，女人的直觉总是灵敏的可怕。
她从床上坐起，将衣服披在身上，抬起头用惺忪的睡眼望着桌上的失诔，愈发地清醒起来。
迪尔大概率要死了，化作一个晶石茧，成为虚空幼体的温床。
虽说汐娅对于迪尔的印象并不深刻，但多少也是个熟人，此刻心里也五味杂陈。
就连她都如此，那个胆小的泽尔说不定会奔溃的痛哭流涕无法接受吧。
村民们还一无所知，这股悲伤的气息暂且还只缭绕着他们几个知情人。
等到联盟军到来，大概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吧。
但愿迪尔还有救，这样库莱斯就不需要承担任何风险了。
汐娅想着，穿好衣服就从房间里走出，叩响了奥妮的房门。
库莱斯在临走之前对她的唯一要求就是在奥妮面前装作一无所知。
可她确实没办法放着情绪失控的奥妮不管。
“妈妈？”
汐娅朝着门内试探地问道。
奥妮时不时的抽泣声总算停止，汐娅看着房门被打开，迎面而来的是奥妮湿漉的双眼。
汐娅很清楚奥妮现在需要什么，于是张开双臂，扑进了她的怀中。
怀中的温暖让奥妮愣神，她不禁怀疑汐娅是否知道了些什么，却又只能苦笑着搂紧自己的女儿，叹着气。
“是我哭的太大声把你吵醒了吗？”
“没有，就算是妈妈也有做噩梦的时候吧？我来看看你。”
虽然汐娅自认为这番话语很是蹩脚，但当她再度抬起头看到奥妮拧巴成一团的眉毛时，依旧觉得这样的回答是最好的。
感受到奥妮的手愈发颤抖，汐娅挣脱出怀抱，反手将其紧紧握住。
“没事的，爸爸会回来的。”
她对着奥妮，也是对着自己缓缓说道。
…………
到了夜晚，村长果然召集了所有村民，说要在村口说一件很重要的事。
因为库莱斯并没有说过他把迪尔的事告诉了泽尔，她担心那个小胖子只以为自己的大哥是普通的生病而固执地要待在家里照顾他，于是她违背了奥妮让她乖乖待在家里的命令，提着油灯跑了出去。
踏着月光走过曾经最熟悉的路，汐娅的心里开始紧张起来。
短短几分钟，她再次来到了泽尔家的帐篷前，一切都依旧，但却让人不寒而栗。
没有向任何人请示的打算，她掀起帐篷的帘子，走了进去。
没关系的，迪尔还是潜伏期，自己只要把泽尔带走就行了。
“泽尔，你在吗？”
她大声地问着，但并没有人回应她。
见状，汐娅只能深吸一口气，朝着房间里走去。
然而映入眼帘的却是瘫倒在床上，下半身已经彻底结晶化的迪尔。
这幅场景她从来没有见过，呆滞的瞬间，油灯摔落在地，裂成了碎片。
一双有力的大手突然按在汐娅的肩头，她顿时寒毛倒立，连四肢都变得僵硬。
“谁！”
她猛然回过头去，却看见一张不能再熟悉的脸。
是库莱斯。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让你跟你妈好好待着的吗？！”
看着汐娅偷偷跑到这里来，库莱斯除了讶异，更多的是恼怒。
她难道不知道这里有多危险吗？万一迪尔已经化茧成功，后果可想而知。
“我，我……”
汐娅顿时说不上话来，更没有勇气把目光对向库莱斯，只能幽幽的说。
“好吧，我是担心泽尔。”
“我害怕他还守在迪尔跟前。”
那声音小的就像是另一个房间的烧水壶一样。
“你是不是傻？我肯定在昨天就安排好了泽尔的去处，用得着你操心？”
库莱斯听着汐娅的回答，不禁气不打一处来。
怎么感觉这傻丫头越来越蠢了？
他摇了摇头，随后把汐娅掉在地上的油灯捡了起来，放在桌上。
“你……算了，你妈已经知道所有的事了，你现在就回家去吧，明天早上我来送你们。”
库莱斯说的自然是关于村民迁移的事。
为了防止虚空带来的恐惧肆意传播，经过欧勒和库莱斯的提议，村长把迁移的事换了个说法。
说是因为雪山有崩塌的风险，为了村民们的安全考虑，联盟打算在提特城内划出一片地来为风铃人提供落脚的地方，等到学者们确定雪山没有危险之后，村民们可以考虑是否在回来。
这种讨巧的说法完美的掩盖了虚空污染的真相，也极大地抵消了村民们的抵抗情绪。
只是汐娅仍然无法接受库莱斯需要留在村里的事。
但那也无可奈何，虚空之所以可怕，就是因为他们除了单体破坏力并不强大以外几乎没有其他弱点。
晶石茧的迪斯浦洛夫立场会令它无法被摧毁，只能等到它开始孵化再下手。
汐娅看了一眼迪尔，这人前天还为自己跟别人打架，结果今天就和死了毫无区别，不得不感叹了一声。
看着愁眉苦脸的汐娅，库莱斯也头疼起来。
其实虚空对他来说并没有那么可怕，怕的是联盟的追责。
他完全有能力在虚空污染的地区全身而退，换言之，奥妮和汐娅的安危更令他感到担忧。
“欧勒已经联系上了联盟军，等明天他们到了以后，会有一小支分队护送你们迁移到提特城的。”
库莱斯依旧在考虑母女俩的安全，可他越是这样，汐娅越不好受。
就像是他已经准备好去死了一样。
“那你呢？你曾说过一只虚空就可以手刃近百人，那你呢？你怎么办？”
“汐娅，这种事我见得多了。”
“可欧勒说你早已经不复当年勇了！”
“你听他瞎说，好歹是占星者之刃，轮不着他一个按编号排的大魔导师指手画脚，听话，回家去吧。”
突然间，库莱斯拉起汐娅的手，半蹲下来看着她，眼神里满是恳求。
“别忘了你和我说的靠你自己来保护你和你妈妈。”
库莱斯这副模样是汐娅最不敢去看的，她只能低下头去，选择相信自己的父亲。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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