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良,情况怎么样?”
张京良刚走下楼梯,困顿地拿下眼镜揉揉眼,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戴上眼镜,阮素华正从门外走进来,她一身米色西装外套,搭着同色系的连体短裙,黑发柔顺落肩,干净又利落,眸色幽深,走近时周身满是凌冽的寒意。
“大小姐,贵人多忘事啊,您现在点开邮箱还能看见我发给你的病情诊断书。”张京良喘了口气,累得坐在沙发上双眼无神。
阮素华脱了外套,到了杯热茶递给他,抚平裙角优雅淡然地坐在他对面,“年夜饭吃过了?”
“中午抽空回去吃了。”喝了口茶,气息稍缓,他话里的火药味不再那么浓。
凌晨刚睡下就被好友从被窝里叫起来,来不及和睡眼惺忪的老婆告别,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地等了两个多小时,好不容易才挨到飞机降落。
本以为对方是小题大作,还准备多说几句,但等看清她怀里那人的模样,心上还是重重跳了一下。
四肢冰冷,唇色发白,衣袍上各处都是暗红血迹,心跳声微弱得时断时续,连呼吸都几乎消失,被对方紧紧抱住,像个一碰就碎的白瓷人偶。
“你tm……”他差点爆粗口。
“呼吸机!”他顾不上同阮素华再说什么叙旧的话,向身后一众助手狰狞吼道。
手忙脚乱给人戴上氧气罩送上救护车,情况刚刚稳住,阮素华又让司机送他们去天星别墅。
“仪器都准备好了。”
“但是……”
张京良皱眉正想反驳,她看着他,语气不容质疑地加了句,“全部。”,漆黑的夜幕下,他们又心急火燎地前往天星别墅。
但这位紧急接收的病人,情况远比肉眼看起来更棘手,甚至于刚行驶到半途,对方的心脏就出现一次停跳,吓得众人心脏也跟着停跳了一拍,等镇定下来,他反复静推注入好几剂肾上腺素,堪堪听见胸腔里微弱复苏的心跳声后,吐出一口气,才发觉自己满头都是冷汗。
到别墅时,路上给对方简单包扎的左手,绷带已经彻底被鲜血染红,甚至还在不停向外渗出血珠。
对方血细胞的凝血功能差到一种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
整整一个上午,他们片刻不停地进行抢救,争分夺秒地修补对方这艘千疮百孔,即将彻底沉没的小船。
只是他们杯水车薪地将水倒出去,海水又铺天盖倾注而下。
好在大小姐所说的全部是真的全部,也好在对方的求生意识虽然微弱,但始终没有放弃,中午时,他们累得瘫软在地,却总算将人从生死线上给拽了回来。
又观察了一小时,确认情况彻底稳定下来,他才抽出空回去吃了顿年夜饭。
但,下午的全面检查……
“我想知道他的具体情况。”没有安静太久,阮素华突兀出声。
茶香袅袅,细小的水雾附着在镜面,张京良取下眼镜放在一旁,收起脸上的漫不经心。
“老实说,不是你把人给弄成这样的吧?以我俩多年的……”
“当然不是我,不然也不会来找你了。”阮素华抬眼,对上对方痛心疾首的视线,平静地回答。
“那就好。”张京良悬了一天的心放下,继续说道:“那个小孩现在虽然情况稳定,但之后还不太好说,他这一次昏迷,保守估计时间也不会太短,乐观点一个多星期,悲观点……”
阮素华微微蹙眉。
“一辈子不醒也有可能。”
“而且,对于他来说,醒来或许更痛苦。”
阮素华眉头皱得更深。
“左手手腕严重骨折,原先的伤也一直没有得到好的治疗,之后就算能养好,左手也没办法像正常人一样正常活动,别说重物,可能连一杯水都端不稳。”
“之前的伤?”
“你不知道?”张京良抿了口茶,“他左手手掌有一道贯穿伤,应该是被利器贯穿过,还伤到了手上的神经,本来恢复就没什么希望,这一次骨折,更是雪上加霜。”
“利器……”阮素华似乎想起什么,一时有些出神。
张京良没有注意,继续说道:“除了外伤,他身体内的情况更糟,糟到简直不是一朝一夕能形成。”
“严重营养不良,贫血,低血糖,肌肉萎缩,检查时还发现他已经切除了三分之一的胃,但于事无补,剩下的部位也没好到哪儿去。”
“你送人过来时,因为吸入过量浓烟,他的呼吸道里全是黑血,肺部也损伤严重……”
说到这,他顿了一下,“说真的,大小姐你下次救人的时候能直接把人送医院吗?再晚来一点,我真是回天乏术,神仙难救了。”
“嗯,没有下次了。”
“行吧,这些还都是暂时检查得出的结果,至于还有没有其他的后遗症,得等他醒了,才能具体得出结论。”
“好,辛苦了。”心上泛起的波澜收敛,阮素华说道:“我先上去看看他,你早点回去,到家说不定还能和茜茜嫂子再吃一顿年夜饭。”
“啧,知道了,哪次不是被你用完就扔?”
张京良见好就收,站起身戴上眼镜,拍了拍身上的白大褂,压低声音,看向她说:“外伤好治,心病难医。”
“难得看你带人回来,提醒你一句,那小孩身上伤痕不少,有些还在化脓,可能是被虐待过,不知道会不会留下什么心理阴影,之后他要是醒了,你多注意点这方面,万一有事,及时……”
“算了,反正你一有事也只会通知我,先走了。”张京良系好脖子上的围巾,向外走去,“对了,忘了说,祝我们大小姐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早点回去吃年夜饭吧。”
“嘁。”
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送他离开的管家折返回来,静默地站立在角落,阮素华笑容温暖,对他说道:“王叔,今天太晚了,你也回去吧,不用在这陪我了。”
“是,小姐。”
迈步走上楼梯台阶,高挑的身影忽然定住,她回过头来,“等等,王叔,我带回来的那个人,要给他一个全新的身份,你明天就着手去准备吧。”
“好的,小姐。”
管家转身离开,门外远处的鞭炮声若有若无,空荡荡的别墅一下安静下来,头顶的吊灯洒下银白明亮的光线,阮素华一阶阶走上二楼,停在了最深处的房间外。
郁逐。
她想起凌晨少年落入自己怀中的触感,握住门把手的手指烫得飞速收回。
郁逐。
她会给他一个全新的身份,一个只属于自己的身份。
他的名字……
名字……
阮。
阮……
羲……和……
阮羲和。
他的新名字。
从今往后,他将不再是郁逐,只是她的羲和。
门把手轻轻转动,阮素华难得紧张地深呼一口气,抬手将脸庞落下的短发别至耳后。
房间里的光线很暗,床头的台灯柔和地照开一圈,静谧安静。
仪器上的数字平稳地变化,嘀嗒作响,少年鸦羽似的墨色长发简单扎着落在了枕头上,脸庞被衬得没有半分血色,氧气罩上凝出薄薄的水雾,乌秀纤长的睫羽紧闭,投下一片浅淡的阴影。
阮素华放轻脚步,站在床前俯下身看他。
这是她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平和地看他。
细腻白皙的肌肤纹理,纤细乌黑的发尾,锋利微翘的眼尾,柔软单薄的唇。
无一不是上天精心雕琢,完美得引人痴狂,无法自拔。
“郁逐。”
阮素华念起这个名字,声音很轻,却格外郑重。
少年折断的左手处理过后固定在一旁,哪怕裹着层层绷带和石膏,依旧细瘦得令人心惊,她垂眼敛去眼里的情绪,指尖拂过白色的绷带。
郁逐这个名字,太轻。
轻得悬浮,为人觊觎,窥探。
哪怕是她,也无法幸免。
只是,初次相见,这缕高悬于空的云,已然被人攥在了手中。
C市,顾家。
阮素华忽然回神,指尖触到了少年蓝白布料下温热的皮肤。
她回忆着未来会发生的事,气若幽兰的呼吸扫过少年的脸庞。
“羲和。”
这一次,我没有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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