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街口缓缓驶过一辆车,刺眼的灯光由远及近直直照进巷子,又很快偏转着从青黑的墙壁上移开。
墙角那棵小蓬草被大起的风压弯了枝干,月下的影子粗细长短,摇曳轻晃。
郁逐坐在墙角,阮素华坐在他面前抱着他,她没有说话,郁逐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却能感受到腰上那双越箍越紧的双手。
“羲……和……”许久后,如同砸在冰面上的一颗石子,她的话打破了夜风的寂静。
寒意从漏风的冰窟里涌来。
“不要……想太多,你爸妈……他们只是搬家了。”
“我们回……回帝都后,我帮你好好查查,好不好?”
她的话磕磕绊绊,如同此刻紊乱的思绪,前后都是万丈悬崖,她只能赌那点渺茫的希望。
她不想承认自己此前都是在骗他,一旦带他去艮良山公墓,他们的关系就再也回不到之前。
没有人会向一个一直欺骗自己的人袒露真心,就算她将自己的心剖出来给他看,他也最多顾念两人间的一点情谊,不至于丢弃,却也不会再看上一眼。
只要不承认……
只要不承认,一切都会是暂时的,他们很快会回到帝都,现在所有的事都会过去,他们会继续之前的生活,要去扶山看星星,一起堆新年的雪人,来年还会去看看异域山川,未来……
未来,他们还会有一场盛大的婚礼。
她会邀请那些人坐在看台下,一个一个看着她和郁逐在教堂祝词中宣誓,在飞起的白鸽中,得到全世界的祝福。
他们还会……
还会有自己的孩子。
不论是男孩,还是女孩,都会长得像他,漂亮又乖巧,让他有不得不留在她身边的理由。
他们还有很长的时间,长到足够他们变成牙齿掉光,说话含糊,只能慢慢悠悠搀扶着一起回家的一对普通夫妻。
这个她想过太多次的未来,不能,绝对不能轻易被一句不知真假的试探打破。
“我……我们先回去,羲和,外面风大,容易生病……”
“我们……先回去好不好?”
她害怕自己看见少年眼里的泪水会再一次心软,于是死死看着墙壁上的青砖,不敢送开抱着他的手,话语里却是难得示弱的哀求。
“姐……姐……”
郁逐沙哑的声音在风声中消弭,先前细碎的泪水全落在阮素华单薄的裙褶上,脸上的泪痕已经干涸,视线空洞寂静。
“回……去……”
他刚刚能开口说话,声音里的停顿显得很不自然,双手撑在地面,想要站起来。
“等……等,羲和。”阮素华不露声色地呼出一口气,压下喉中的哽咽,话语里的不自然比郁逐更甚。
她慢慢松开手,郁逐退至她面前,她避开视线,扶着郁逐站起身。
心率恢复正常跳动,四肢从僵硬状态逐渐回暖,阮素华看着巷外亮起的车灯,努力让自己脸上的笑容与之前一样,她理好郁逐的衣襟,擦擦他额上沾的尘土。
替他抹去睫毛仍挂着的一滴泪水时,阮素华心脏猛地一缩,面上却无知无觉,放下手牵着他走到巷口。
“小姐,发生什么事了吗?您们是不是遇上小偷了?需要现在报警吗?”车旁站着的助理匆忙迎上来。
并不是他献殷勤,只是小姐和她牵着的那个少年模样都格外狼狈,与之前下车时的状态判若两人。
发丝凌乱,衣袖领口翻着,身上到处是青紫的痕迹,尤其是那个少年,手臂上,额头上,裸露在外的地方都有淤青,红肿发紫,模样凄惨。
阮素华不知道助理心中所想,她在助理之前打开车门,等意识明显模糊的郁逐坐好,向她的位置不由自主倾倒时,坐上车,说:“没事,先回酒店吧。”
“好的,小姐。”
助理的车开得很稳,郁逐靠在阮素华肩上,没有因为颠簸离开片刻,她心中的石头这才卸了大半。
夜晚的冷风消失,车内温暖闷热,郁逐额头变得滚烫,阮素华摸到他汗湿的短发,无暇顾及其他,忙说,“小谢,开快点,到酒店后,你再找一个医生过来,羲和发烧了。”
“好的,小姐。”
————
盛逸酒店十楼的总统套房内,郁逐的发烧来势汹汹,他额头滚烫,脸颊通红,细细密密的汗水濡湿碎发,阮素华咬着唇,小心用湿毛巾擦干他额头的汗水。
C市是沿海城市,昼夜温差比帝都更大,她之前不该带着羲和下车的,更不该在小巷里停留太久,夜风太冷,墙壁也很冷,她还让他靠了太久。
她也不该为那些话失神,明明像往常一样回避就好,不该如临大敌,哪怕什么都没说,又已经什么都说了。
她更不该因为一时心软就带他回C市来。
她从这里开始犯错,错误便像雪球一样刹不住车,越滚越大,最后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笃笃——”门外有人敲门。
“小姐,医生到了。”
阮素华看着昏睡中仍皱着眉的郁逐,收敛所有心神,站起身走到门边打开门。
门外,助理站在走廊间,一身黑色西装,谦和地介绍道,“小姐,这位是C市著名私立医院,崇光医院急诊科的医生。”
“苏芷,苏医生。”
长着娃娃脸的女人,身材并不高挑,她没有穿医院的白大褂,一身白紫色类似工作制服的齐整长衫,几乎没有化妆,只涂了早樱清透的唇釉,手里拎着巨大的医药箱。
听见助理的话,她向阮素华微微颔首,没有说话。
“原来是苏医生,之前在帝都就听过你的名字,幸会。”
看着眼前这个似乎纯良无害的女人,阮素华刀锋似的下睫抖开,脸上是平静亲和的笑,向前一步。
“嘭——”
她关上了房间的门。
突兀乍响的关门声掩住了苏芷的那一声幸会。
她神色不变地看着眼前气势莫名凌厉的女人,身高的差距让彼此天生处于一种不对等的地位。
“苏医生,不介意的话,我们去那边说。”
“好。”
两人无声走在地毯上,沿着走廊向外走。
一路无话,阮素华心中却好像有一团火在烧,炭火落进血肉,烫穿骨血,五脏六腑都像要被彻底烧干。
眼前这个在资料无数次提及的女人,一副柔美恬静的模样,却见过她从未见过的少年的模样,而在少年那段不能提起的过去中,她又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她不能深想,不论是仇恨,还是嫉妒,都会令她失控。
“苏医生,”阮素华没有与她长篇大论的打算,嫉妒,还是仇恨,此刻都不是很好的时机,她脸上笑意真诚,话语却锋芒毕露,“你的医术我并不信任。”
苏芷略有诧异地抬头,“你的意思是?”
“你可以回去了。”她连假装的客套都快伪装不下去。
苏芷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对方出来的房间,耳边的声音更加凌厉,“请你离开。”
苏芷后退一步,透明的唇釉闪着碎光,她镇定下来,“不打扰了。”说完,她拎着手里的医药箱,向前几步走进恰好打开的电梯内。
电梯门闭合,阮素华看着对方的脸消失,冰冷质地的电梯门上映着自己有些失态的模样,心突然平静下来。
那颗炭火滚落几圈,此刻只留下几道黑色的炭迹。
“另外再找一位医生。”她走到房间前。
“是,小姐。”
门被轻轻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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