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那废弃铁轨还有一点距离。
“你妈妈会不会在找你?”
这是我之前想要问的,因为蝉菲说的“重视的会对其用名字自称的人”,只有我,也就是说她和她的妈妈的关系或许不那么好。
“不会的,妈妈不大会在意这些……现在的话。”
蝉菲加重了后边几个字的语气。
上课时间逃走这种事,老师应该会告诉蝉菲的母亲。
“她真的对你冷漠么?”
我没有感受出来过,不过仔细想来,我并没有看到过蝉菲的妈妈和蝉菲笑着聊天之类的情景,
“当然啦。”
是这样吗?这是答非所问啊。
伯母她的冷漠是真正的冷漠吗?或者蝉菲思想里的幻影吗?纵使带着表面的漠然,伯母其实只是不擅长表达,这样不也有可能吗?
“蝉菲,就这样逃走了,你的妈妈不会难过么?”
“……”
蝉菲看着天边,眼睛里透着傍晚雾霭那样的哀伤。
“过去很长的时间里,妈妈一直束缚着蝉菲。”
我第一次听蝉菲说起自己和妈妈过去的事,但不是开心地去说起。
“从蝉菲读小学的时候开始,妈妈断绝了蝉菲与外界接触的机会,不允许蝉菲出去,不允许任何人和蝉菲有任何的接触,即便在学校,也会大骂那些接近蝉菲的人,逐渐的,就没有人会来接近蝉菲了,蝉菲渐渐失去在学校的容身之所,学校变成了家以外另一个牢笼……
蝉菲抬头看着铅色的天空。
“除了在学校的时候,每一天,蝉菲只能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妈妈不会进来,但房间里只有学习资料,所以,蝉菲没有其他的事情可以做,后来蝉菲偷偷地把一些书带进了房间,蝉菲才找到了另一个世界……
“有时候抬起头,看向窗子外边,窗边的蒲公英会飞出去,好想,好想变成它们,和身旁的其他羽毛结成同伴,大家一起飞向一个遥远的地方,我一直这么希望着。
“握着笔,笔下是无聊的思绪,因为不能够走出去,所以常常会写写画画……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过去,蝉菲一直在这样想着,好想走出去啊,好像逃离这个家,有很长的时间,这成为了梦想。”
我看见她眺望的目光,透着刺痛我眼眸的光。
“那,现在不同了不是么……”
蝉菲的母亲,已经不会那么做了,但是关系也好像不是那么的好了啊。
“是啊,我们的关系没有很糟糕呢,妈妈,果然应该是爱着蝉菲的吧。”
此刻我有些惊诧于蝉菲的冷静和她所说的爱,明明是爱着的,却有着温度失却的触感。
“妈妈的话,并不会因为蝉菲离开而很难过的,她明白并接受了一切。”
我本以为其中必有某种误会,但是蝉菲好像明白一切,正因为明白了的,所以什么都不会有了。
如果一个人在一个地方什么都没有了,随时都有可能逃走。
如果还有唯一的东西,那只要带上就好了……
蝉菲最后想要带走的,是……我吗?
天渐暗了,而我们也走到了山边,周围都是树木。
“如果在这里回去……”
我站立着,没有继续走。
“可是这样不就没有意义了吗?”
“也对……”
似乎上天听见了我们的对话,这对话结束后,很快便有雨水落下。
“下雨了,找个地方避一避吧。”
“这里也没有什么可以避雨的地方啊。”
“暂时在树下应该也没事的……”
虽然有说树下避雨很危险。
“已经很近了。”
蝉菲拉着我的手跑了起来。
很快,雨就变得很大,蝉菲依旧拉着我的手,全力向前跑。
· ·····················
跑吧,跑吧,就这样跑,大雨打湿眼睛了呢,雨水,也是海子常用的词呢,终点会有列车吗?把我们载向远方。
学校也好,那种让人虚弱的病也好,痛苦也好,咒骂也好,全部,全部都,丢到后面去吧,我们这样在雨水中逃走就好,这是唯一的答案了吧。
我们到达隧道,雨已经淋不到我们了,很亮呢,这里很亮,比外面要亮好多好多,因为那铁轨不见了,变成了闪着光的细砂组成的河流,列车从身后驶来,强光闪烁眼睛,撞到了我们。
然后我们进入了列车,列车上只有我们两个人。
窗外的景在变化,在急剧变化着,山的风景在往后推移。
“沐天,我们离开小镇了呢。”
“是啊。”
“不过,沐天所说得列车,竟然真地会有。”
“既然有可以实现愿望的萤火虫,那有突然出现、能把人送去远方的列车也是可能的吧?”
沐天的眼睛依旧温柔。
“那个萤火虫,不是传说吗?”
“肯定在某处存在着,虽然我也没见过就是了。”
“是萤火虫的力量带来了列车吧。”
“不是。”
沐天否认了,而表情变得虚幻掉。
“为什么?”
头好痛啊……眼前的景愈来愈模糊了。
“沐天……”
“什么。”
“车上的人好像变多了。”
“是的。”
“好吵哦。”
“很快就到了,忍耐一下。”
“咦?怎么突然声音这么温柔?”
“沐天,听见有人在喊我的名字吗?”
“那是想让你离开列车吧。”
“为什么呢,我这样就可以去远方了吧?”
“有海的地方,如果就这样去了的话,就回不来了。”
外边是下雪了啊,一片白色的世界,这雪花,好神奇,竟然可以看见所有花纹,这么清晰的,这里,已经不是小镇了,小镇是不会下雪的。
“蝉菲,这里是很远的地方了吧。”
“因为雪么,好温柔的样子……穿过县界长长的隧道,便是雪国。夜空下一片白茫茫。火车在信号锁前停了下来。”
“在说什么?”
“川端康成《雪国》的开头。”
“那个啊,那,我们到雪国了。”
“充满物哀之美的雪国呢,薄薄的雾的气息,很淡很淡,但又深深刺入情感里的忧伤,是那样的感觉,那样,不似真实的雪国。”
“不存在的列车,从来是通往雪国的么,原来,铁轨延伸到了这样的地方。”
“那为什么,铁轨是被废弃的呢?”
“废弃的现实,留下的是梦,即便再也不能往前了,梦里也还在奔跑。”
“在说什么啊?”
“蝉菲……”
“对了,这列车还会往前吧?会去海边的,只要等它停下,停下的站台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了。”
“回去吧。”
“在说什么啊?之前也说过这样的话,为什么啊?明明已经很接近了的,名为彼岸的,蒲公英落下的地方。”
“也许是吧,是蒲公英落下的地方,但我还想看着蒲公英飘飞的样子。”
“不要!怎么也不要,沐天不愿与蝉菲一同去吗?”
“不,我只是不愿看你一个人去。”
“沐天在说什么啊?等……?”
列车断开来,我看见沐天在列车的那一边,两节车厢的距离在变在。
“快过来啊!”
沐天向我伸出手。
“可是……”
沐天四指合拢,勾起小拇指。
“约定好了的,不是吗?怎么能一个人先逃跑?过来啊!”
距离被拉得更大了,露出车厢外的黑色,像要吞没一切的黑。
“我们要一起去,那个名曰彼岸之地,这样子,才可以。”
我伸出手,勾起小拇指,对,我们约定好的,不能逃跑,沐天,还在那里。
我向沐天的位置跳去,但车厢间相隔已不近,我的身体朝着下方的黑暗坠去。
我没有掉下去。
沐天,拉着我的手,我看见他吃力的脸庞。
身体一点点朝上。
沐天在说着话。
“你的兔子先生……”
“把你带回来了啊。”
妈妈在对谁说着。
我睁开眼睛,看见周围一片洁白,是白色的墙壁,还有我身上盖着的白色被子。
我看见沐天和妈妈焦急地站在我身旁,还有几个穿白衣服的人。
· ··········
蝉菲在隧道里昏倒后,我茫然不知所措,她应该是因为淋雨晕倒的,毕竟她身体那么虚弱。
不能再让她淋雨,放着不管也是不行的,这种时候该怎么做,我完全不知道。
幸运的是很快若尘来到了这里,我很惊讶他会来,他也一脸惊讶的样子,显然是巧合。
撑着伞来的,对雨水有准备的样子。
落尘是有手机的,我打电话给伯母。
当然,伯母很快就开着车来了。
发生了这种事,伯母一定会狠狠地骂我一顿,甚至会禁止我和蝉菲再来往。
我本来是这么以为的。
“谢谢。”
病房里,伯母这么对我说。
“啊……不,要不是我,蝉菲她也不会……”
“她还是会逃吧。”
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作为她的母亲,一定是更了解她的。
伯母看向昏迷中的蝉菲。
“这孩子……把你带回来了啊。”
床上蝉菲眼睛动了动,然后睁开,带着迷茫的色彩看着这周围。
之后医生说没什么大碍,再休息一阵就好。
伯母回家了,没有表现出来更多的关心。
“失败了呢。”
蝉菲看着我。
病床上的蝉菲没戴眼镜,她视力很差,一定看不清我的面容吧。
“嗯。”
这样突然说要逃走,一定会失败的吧,我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只是,逃走的想法本身或许也比逃走重要,所以我们必须要逃,哪怕在原地打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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