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死亡并不是父亲的痛苦,而是加斯克尔的痛苦。
加斯克尔此时此刻便明白了一切,什么是死亡,什么是活着。他失去了父亲便是死亡,而相反他与父亲两人就算一直在这荒地行走下去,便是活着。
包裹着父亲的深蓝色紧身衣即便能够抵御沙尘暴,也无法阻止他被黄沙侵蚀。虽说他此时只是体力不支而倒地,可要是沉入黄沙之中,迟早会失去生命。并且,加斯克尔要是一直在此处望着父亲,不久后他也会死去,独自开始前往绿地的旅途,也会死去。
他们已经面临死路一条,没有任何生还的机会,除非出现奇迹。
如若真的有奇迹,对他们来说是好事吗?比起继续旅途,在这里死去也许更好。比起经历更加的苦痛,然后再死去,确实是此时此刻死去更好。
最终,到底是怎么样呢?
是否有谁知晓着这世界的一切呢?
——距此时许久许久之后,明亮火焰照亮着某处黑暗的山洞,其中躲着一男一女。
男穿着一身破烂西装,瘫软在地靠墙壁坐着。他的名字,叫做青山。
女的有着一头金色柔顺的及肩发,漂亮脸蛋上有一双清澈的蓝眼睛。她的名字是奥蒂莉亚,穿着清凉的衣服,黑色背心与牛仔短裤。
“他们后来怎么样了?”
青山抬起脸,询问着眼前那浑身缠绕着火焰的红发少女。
“毕竟我是神啊。”
红发少女轻轻地露出微笑。
“你是救了他们,还是对他们见死不救?”
“那是在我去找你之前,当时奥蒂莉亚正将光子剑刺入卡特里娜胸口内准备杀死她吧?因此也许我的选择已经影响到了今后的事情,所以我也不明白那时候的选择是否正确。”
“如果你真的是神,为什么会烦恼选择是否正确呢?”
“正是如此,毕竟我是神,所以对他们的生死有着选择权。”
“好吧,毕竟你是神。”
而卡特里娜……
青山内心念着这个名字,脑海中出现了一个有着粉色长发的少女。同时,他朝奥蒂莉亚看去。那金发下的脸庞,在听见关于卡特里娜的事情时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她似乎在烦恼什么。
她真的杀死了卡特里娜吗?
还是幸竹姬已经实现了奥蒂莉亚那个虚假的愿望吗?
难道是幸竹姬为了惩罚奥蒂莉亚才将她放置于荒地中吗?有可能吗?不说幸竹姬的行事作风,青山另外想起了其他事情,那便是红发少女之前跟他说过的事情。
【幸竹姬还不知道有荒地的存在】
这个说法的可信度很低,幸竹姬应该是知道荒地的存在,不过她是绝对不可能让客人遭遇危险的。至少青山身为客人时,她在曼塔与西尔维亚一战宁愿失去手臂也要保护青山的安全。
“卡特里娜,一定没有被我杀死。”
奥蒂莉亚伸手移动到腰间,发现随身携带的光子剑早就不见了。
是一开始就不见了,还是被扔在荒地里后消失的,她不知道,她认为自己绝对没有夺去卡特里娜的生命。卡特里娜肯定会复活的,一定会。
她的想法确实没错,可惜她远在荒地无法见到绿地里高塔之中活生生的卡特里娜。
“你是否杀死了卡特里娜也许并不重要,因为卡特里娜最终还是死路一条。”
红光随着话语越发照亮着山洞,命运的话语。
奥蒂莉亚握紧双拳沉默下去,她也明白,卡特里娜背负着无法反抗的命运。青山则继续询问刚才的疑惑——在荒地中踏上绿地之旅的父子,最终结果是什么,已经死了,还是继续踏上了旅途。
“那对父子,加斯奥平与加斯克尔,他们是死了吗?”
“他们遇见了一个男人,不对,是那个男人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那个男人?”
“男人极为轻描淡写的问着他们,想要在这里被黄沙侵蚀而死,还是希望瞬间抵达绿地之处。这个询问,任谁都想肯定是让他们抵达旅途的终点绿地最佳机会吧。但是,他们身处绿地之后又会遭遇什么呢?而且,你们从刚才就在想,他们便是野人吧?”
“听你这么讲,难道他们不是野人吗?”
“如果与怪物战斗的便是野人,那么他们父子与其他存活在这里的生命则应该被称为荒地人吧。你们现在是否能够明白一些事情?魔法野犬青山与天空人奥蒂莉亚,你们能明白其中的区别吗?”
“区别……什么区别?不论在这荒地里存活着什么,他们都是野人,卡特里娜最终会被他们杀死,仅此而已。没有任何区别,我可是目睹过未来景象。”
“奥蒂莉亚,你都看见了什么?”
“未来,卡特里娜因为我天真的想法,相信了就算是跟野人,也能够和平相处。结果卡特里娜并没有与野人战斗,反而欢迎野人们进入绿地。虽然,这种做法确实迎来了一段和平安稳的日子,但是最后还是因为卡特里娜对和平的信任以及我的天真想法,所有人都死去了,绿地被毁灭,世界也陷入真正的死寂。”
“是野人毁灭了一切吗?”
“实际上……”
奥蒂莉亚视线扫过前方,此时在她眼前的是一个名叫青山,幸竹姬的同伴,还有一个是自称为神的红发少女。鉴于他们的身份,以及他们此时此刻远在荒地之中,她想——也许可以将那个事情告诉他们,她所看见的未来。
她摇了摇头,看似在否认是野人毁灭了一切的言论。
“最重要的过程我并没有见到,而我所目睹的最后一幕未来景象,绝对是无法挽回的毁灭。世界上所有一切都陷入了漆黑,天空没有光亮,大地崩坏瓦解。没有任何生命能够存在于那时的黑暗世界,只有不灭的卡特里娜如野兽般趴在地上,狰狞的脸庞发出嚎叫,直到时间尽头。”
“世界并不是被野人毁灭,而是被卡特里娜吗?”
照亮着山洞的红光闪过一道阴影,红发少女柔弱细微的声音,比平时更加柔弱,更加细微。
“那我可能选了一个错误的决定,我没有阻止那个男人,因此加斯奥平与加斯克尔现在应该抵达了绿地有些时候吧。”
她的话音刚落,山洞外头便刮起了猛烈的沙尘暴。
怪物般的沙尘暴,在炽热的太阳底下怒吼着,席卷着,说是有着夺人性命的力量也不为过。
——而距此时半个月之前,绿地之中再次迎来了外人。
被那个男人从荒地中解救出来的加斯奥平与加斯克尔痴痴地站着,他们前方是巨大的森林。双脚下有着如同是将两地分隔成不同世界的边界河,在加斯克尔眼前划过一道横线。
清澈河水静静流淌着,岸上遍地是充满视线的绿色景象。看着这一切他们瞬间便明白,这里是绿地,这里便是他们梦寐以求的绿地。
伴随着河水声,草丛中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那是橙黄色长裙下露出的脚踝,踩在草丛缓慢地走着所发出来的动静。
他们面前出现了一个有着漠然眼神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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