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黑色球体与无数黑手并非野人入侵,还是它不应该是野人入侵呢?
疯了般的无数黑手在抵达幸竹姬所在之地前,她消失了。黑手扑了一个空,但它没有半刻迟疑,瞬间缩回了停靠在河边的球体里,就跟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苍太本想试图询问幸竹姬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她的消失让谜团无法解决。
不过,苍太总感觉,幸竹姬给人的感觉改变了,从气氛上变得不同。他感到诧异,就连她这样的存在,也会发生改变吗?
短暂的身影,他是如何判断幸竹姬的改变?
理由很简单很单纯,苍太觉得按照他所认识的幸竹姬,不会躲开这些黑手的攻击,更别说是消失,等同于逃跑的消失。他的视线重新回到河边的黑色球体上,而球体也沉默了下去。没有窜出来的黑手同时表面也失去了多处突出的地方,似乎是刻意这么做。
它也许不想引人注意,但它本身就是值得人注意的存在,不论球体表面是光滑还是突出都是一样的。只要它还是异象,便会被人注意到,不可能会躲开所有人的视线。
苍太重新拔出了光子剑,剑刃形状的光芒闪烁着,握住剑的手颤抖着。
他很明白……他救不了被困在球体内的卡特里娜,唯一能够救出卡特里娜的幸竹姬突然出现却又消失了。他内心中默念着天上神的话语——成为了怪物的少女,是不会因为野人入侵以外的事情而死,这是无法改变的命运。
卡特里娜肯定会撑到野人入侵的那一刻,握着光子剑在不停地发抖的苍太,凝视那黑色球体。为什么会如此的无力,在世界大毁灭之后,普通人的连任何事情都无法插手吗?
并非是这样,苍太明白的,并非是这样,并非是大毁灭的原因。
在被称为绿地的街道里生活了十四年之久,他都没有感觉到无力。无力感的侵入是近来的感觉,是外来者的影响。出现在寒冰飞船里的男人,拥有不合理力量的幸竹姬,还有以完全不同身份而出现的奥蒂莉亚,阿托曼无法保护卡特里娜的无力,卡特里娜那强大的怪物之力却被幸竹姬压制住的场景。
一切的一切,都在他内心中慢慢地孕育着此时此刻浮现的无力感。
他什么都做不到,他甚至连被杀死都没有价值。
难道,他真的什么都做不到了吗?
十四年来一直准备面对野人入侵的他,就没有丝毫对抗异象的力量吗?是的,根本就没有。他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如何在新王大会获胜,以及如何让卡特里娜顺利成为怪物,顺利的与野人战斗。
他从不曾想过,会有野人以外的存在与敌人的出现。
对于原本应该不存在的东西,他根本就没有任何准备,他只能握着不知该朝哪里挥去的光子剑不断地颤抖,不断地感受自己的无力。
他开始回想起那一天的事情——
那天他还是一个身穿铁铠甲的战士,他站在少女屋门之外,拿着一把手枪。手枪蕴含着魔力,从其中射出来的不是子弹,而是光球。这光球击中卡特里娜下颚初的铁圆环后会让其发出猛烈的电流,以此来压制住怪物的暴走。
他拿着手枪走进屋子里,而察觉到有人接近,坐在石块上的少女卡特里娜,缓缓地转过脸。
即将成为怪物的少女,她平静的看着苍太。
“卡特里娜,我会将手枪交给阿托曼。”苍太当时这么承诺,事后也确实交给了阿托曼。
随着时间流逝,如今在他想来,他没有独占能控制卡特里娜的手枪,也许并不是为了阿托曼,可能只是他不愿意承担这样的责任。
“谁拿着都一样。”
卡特里娜垂下眼睛,看着手上的木剑,视线一直停留在上面。
“战士,你觉得阿托曼怎么样?”
“他很懦弱,也毫无用处。”
“是啊,他当然很懦弱,实在是太弱了。”她嘲笑着,却又让人感到她在期待什么。
“不过手枪是他拿着的话,却是最好的选择。”
“因为他很弱小吗?”
“他会保护你的,即便他将来犯下错误,也许他会是一直犯下错误,但是他肯定会保护你的。”
“什么啊……”
卡特里娜起身从石块上离开,伸手将木剑朝前划过引出一阵风,粉色长发飘扬着。
“你说得就跟比我更了解阿托曼一样,还是,你说这些话完全是毫无根据的。不论你什么意图,都别想要欺骗我。”木剑的尖端指向苍太,她表情非常严肃。
“阿托曼……”
卡特里娜高傲的抬起脸,紧握木剑,慢慢地朝苍太走去。
“不是他保护我,是我保护他才对。”
脆弱的木剑是无法穿越铁铠甲,但在当时,苍太依旧能够感受到她传达的心情。
“一样的吧,要是阿托曼拿着手枪,你就能跟他在一起了,就能够保护他了。”
苍太伸出手提起了那脆弱的木剑,使得卡特里娜只能仰着头,手臂高举着,下一秒木剑便掉在了地上。
“你很强吗?”
年仅十多岁的卡特里娜一只手被苍太高高提起,她只得踮起双脚,仰着头与其对话。如此弱势的姿势,她脸上也没有丝毫屈服的表情。
他很强吗?
苍太望着停靠在河边,巨大的黑色球体,双脚一软跪倒在地。
他记不起自己当时回答了卡特里娜什么又保持着什么样的心情,他现在脑海中响起了一个声音。要是他当初以新王的身份接受了那把具有魔力的手枪,他此时此刻的能力会不会更强一些?是否能用那把有着特殊机制的手枪将卡特里娜从球体里救出来?
他想起了他为什么要将手枪交给阿托曼的真实理由,他并不是为了什么复杂的理由,所以复杂的东西他也并不需要。他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希望都只是在度过野人入侵的危机后,与奥蒂莉亚重新回到寒冰飞船里。
然后,重新沉睡于漆暗冰冷的宇宙之中。
他打从心里觉得这个世界,已经不适合人类居住,他非常确定。
这个时候,黑色球体瞬间消散,遮挡住苍太视线的那巨大漆暗在空气中变得稀薄,变得荡然无存。边界河从他眼前划过,河对面展现着空荡荡的景象,仿佛只剩下天空,视线所到之处皆是土黄色地面,以及光秃秃山脉。
宽广,且罕无人迹的土地。
荒芜之地,据说野人将会踏上这样的土地来入侵绿地。
天空之下被仿佛是分割开来的两块土地,即将迎来交织之时。随着黑色球体消失,苍太看见眼前出现了一个身影,一个熟悉的身影,卡特里娜的身影。
他颤抖着松开光子剑,使其掉落与草丛之内。
卡特里娜的身体仿佛失去所有支撑点,摇摇晃晃倒下,双手无力的垂着。
“阿托曼……”
她虚弱的躺在草丛里,发出细小的声音。
苍太得知卡特里娜安然无恙后,松了一口气,可苍太还未能知道,在远处,边界河的对面,正在逐渐重现历史事件。
荒地内,黑压压的大队伍正缓缓地前进着,朝这里前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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