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丝听罢愣了……
天底下还有这种好事？
不过母神碎片毕竟是重新给予她第二生命的凭依，是自己和眼前这小男孩交涉谈判的底牌
尽管看上去对方似乎也没有什么太大坏心思，比如第一时间就逼着自己签下主仆契约之类的，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以前魅魔的圈子里就流传着一句话:男人都是玩闹我们魅魔感情的混蛋！往往事情一完提上裤子就不认人了！
当然这代指能够破开她们幻术，可以随心随意地对她们发泄了自身欲望的人类男性而自身没有危险的男性——比如莉莉丝眼前这位
“那姐姐可以问问: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母神吗？”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毕竟她上一幅躯体还在的时候也是高阶魅魔啊，虽然刚复活不久力量没有恢复，但被一个看上去不过十岁出头的小男孩给按倒了，再怎么想也不符常理啊。
况且这个小男孩身上散发的杀气可和他的外貌对不上号，莉莉丝从刚才开始就在怀疑他是不是被夺舍过，然后继承了他人的魔力
但这样一想也不对，小孩子的肉体强度怎么可能受得住那么庞大的魔力流量？单单是刚才那堵透明的墙，莉莉丝一看就知道至少是一个中级防御魔法，至少是一个中年男性才能勉强施展的魔法
而且那墙壁有高又长，明显还是加强版。你说这小孩子身上没有一点疑点，莉莉丝完全不信
“我需要借助母神碎片解决一些个人问题。”
瑞恩回答的滴水不漏
「真是完全不单纯的说法，太像一个……极其成熟的成年人了。」
莉莉丝汗颜的猜测道:“你是想要获取知识？”
人族，其实是很贫弱的种族。
魅魔可以穿越位面，兽人有着强横的体魄，翼龙族有着掌握天空的权能，恶魔则天生知晓魔法，精灵族拥有旺盛的生命与极长的寿命——而人类却和以上列举的一切全不沾边。
人类唯一能够拿的出的只有精神，如同野草一般，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千百年的战火、天灾、疫疾和野生生物的侵害，都没有将这个种族在这片大陆上抹去，不仅如此，他们最终还顽强地生长，最终种族实力还能和其他种族分庭抗礼，在异界大陆上占有一席之地。
支撑起精神的便是知识:一切未知与恐惧皆来自无知。
试问当一个人面对可怕的事物时，他有着完全能够顺利自保或者直接解决那件事物的能力时，他还会恐惧吗？
人类是好学的，因为知识奠定了他们的文明。
外世之神有着无与伦比的力量与庞大大到超乎想象的知识储备，人类是无论如何承受不住来自神的力量的馈赠的，面对神的力量时，人的灵魂都会因为承受不住而被直接泯灭:这好比巨人要将蝼蚁从地上拿起给予它更多更多，但当蝼蚁被巨人拿起时，巨人的力量就已经杀死它了。
所以除了某些傻子偏执地追寻力量，真正的强者都知晓应该向神请愿获取知识。
“是”瑞恩惜字如金般地回答道
“那你想知道什么？姐姐说不定知道哦？”
刚说完，莉莉丝就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暴露了自己知晓了母神碎片中的一部分知识，万一他歹心一起，马上把自己就地正法了。
到时候在契约上一签字画押，自己好不容易获得的自由，不就又没了吗？
「都怪这个小弟弟实在太可爱了，如果单看外表的话，真的完全是属于我的菜」
莉莉丝如此心想
「不过这个样子也不错啊，想把他慢慢榨干，染上我的颜色，变得再也离不开我。这是难得的极品，可以养着来玩。能用高阶魔法，那他的精气味道也一定很棒！」
「哎呀！得收敛收敛，本性要暴露了。再想下去要变得奇怪了，唔！口水！」
她猛地一吸嘴巴。全然没有发现瑞恩此时目光失神地眺望着远方的某个方向
他的侧脸本来看上去是圆嘟嘟，可是此刻却染上了一种与他完全不符的悲伤气质，叫莉莉丝看得又呆了呆
「哇啊啊～，好想现在吃掉他，我要咬着他的耳朵把他搂在怀里不停地娇·喘～，让他颤抖地喊我姐姐～，在我身下臣服！！」
「看上去是棵好苗子，长大了之后也肯定很帅……好想得到他啊——」
“你知道精灵族的生命之树吗？”瑞恩忽然没头没尾地发问道“知道哦”莉莉丝赶紧收敛花痴之相，摆出认真权威的架势:“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是精灵族领地外围的扭曲之森，这里遍布着精灵族布下的幻术结界。”
“往东再继续一直走，飞的话大概半天时辰，就能到精灵长森，生命之树就在精灵长森的正中央。高有……”
“停”
“噢”莉莉丝随即停下了，接下来她意识到自己下意识地遵从对方的命令了。
「一定是因为我现在受制于他，所以才不得不屈服于他」她在心中给自己开脱
“我给你几个关键词，你联想一下我要问什么:精灵、人类、生命之泉。”
莉莉丝光速抢答:“小弟弟你想和精灵结婚没有问题啊，精灵和人类没有生殖隔离。生命之泉你也是可以饮用的，而且能帮你延年益寿噢”
瑞恩手上的劲使得更大了，他原本因为很少与人交流，突发奇想地想要轻松点地聊聊天，结果他发现自己错了，自己就不该选择和一个脑袋里装满颜色的魅魔聊天。
“你真的拿到母神碎片了吗？你脑子是不是没别的东西了？”他有些气不过地把莉莉丝拉过来质问道
“你跟我说谜语我也猜不透啊”莉莉丝满脸委屈，示弱的泪水哗得一下就流出来
也许是因为觉得两人关系不熟，又觉得对方是个不靠谱的人。
就像遇到了过去年少时能在酒馆一醉方休后，和自己畅谈的枕边人，反正也许之后就会在也不见，瑞恩打算对她说出自己的秘密
“我啊——”他说起这话，好似说起一个无比久远的故事:“维持着这幅模样，已经八十年了。”
他把莉莉丝放下了，但再给她设了禁制，为了让她自在点地听故事。
“那也很年轻呀～，你的人生路还很长～”莉莉丝被松开了喉咙，心情大好，于是张口就来:“小弟弟你太狠了～把姐姐脖子都掐疼了”
随后她愣住了
八十年？！！一个人类维持着这幅娇小的模样八十年？
“你没有长大过吗？！小弟弟？”莉莉丝为自己刚才的想法流下了一丝冷汗，敢情对方这一副可爱到犯规的皮囊之下，住着一个人类老头儿？
哇，离谱！《重生魅魔之出门撞见正太其实是老头！》，小说都不敢这么写的！
“不”微微的夜风吹拂起瑞恩额前的刘海，他平静地陈述道:“我的年龄已经超过一百岁了。”
“在我三十岁那年，我们和精灵族一起讨伐“终焉之翼”，我是斩首者编队成员之一……”
因为母神碎片的缘故，碎片帮莉莉丝补齐了这份历史的记录。
“那条从蛮荒之地火山里爬出来准备啃食生命之树的焰飞龙？你砍的？”
摇了摇头，瑞恩的脸上没有那些所谓的荣光和得意，他只是很平淡地继续讲着这个故事，好似这个故事离他无比遥远，远到与他无关
“那是大家共同的努力。杀死这种野生蛮荒种是分内之事，不然当它吞噬生命之树后，会在整个大陆降下天灾。”
“我们和精灵族一起对付那条巨龙，同时天使也给了我们人类许多支持与协力，那场战斗我们打得昏天地暗，追杀它足足七天七夜，最终杀死了它。”
“想不到你们还是有一手嘛，居然能够杀死巨龙那种拥有远古血脉的蛮荒种。”
“它比蛮荒种强悍得多，因为它身上有一簇起源之火。那种神物在它长久蛰伏的岁月里不断茁壮它的身躯，普通的铁器甚至刺不动它的龙鳞”瑞恩摇了摇头:“我们最终胜利了，但也付了极其惨烈的代价:一百万人最后回来的不到五万，我也和那些同胞们一起死在大陆北边的那块荒漠里了。”
「这是某种为了表达失去同伴而感到悲伤的叙事手法吗？」
「你已经死在了北塞荒漠，那坐在这儿的人是谁？」
莉莉丝眨了眨眼，她仔细地嗅了嗅瑞恩身上的气息——「有点香，是很好闻的人类幼崽的体香无疑，啊不对……」
接着她感到了一丝诧异，接着她不确定般地再次闻了闻，心中疑惑道:
「还有一半很浓厚的自然气息？」
「可这不对啊，只有精灵族因为常年接触生命之树和饮用生命之泉泉水才会产生这种情况。」
母神碎片给她提供了庞大的知识储备，放眼整个异界大陆，莉莉丝对各种事物的认知没有几个人能比得上了。
「可眼前的小弟弟是人族，哪怕天天和女精灵腻歪在一起也不会这样啊？」
下一秒，她的脑子又朝奇怪且错误的方向进发了
“不用闻了。”瑞恩打断她的思绪:“我是泡在了生命之泉的泉水里，在生命之树的树巢里待了一年，身上才有这样的自然气息的。”
莉莉丝笑笑:“开什么玩笑，人类和精灵族关系再好，也不可能让一个人族待在她们种族最核心的地方待一年吧？”
“能自由活动的当然不行，何况我那时候一直在鬼门关徘徊。地狱使者隔三差五就会来敲我的房门。”
“我们就时常一起看着月亮聊天——她问我，我怎么就是不死，还问我什么时候肯让她带走我的灵魂。她觉得我这样的灵魂在地狱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莉莉丝惊呆了，她直愣愣地注视着眼前的男孩，感觉他真的没有说谎
“你还和地狱使者是朋友？”
“算是吧，后来她还会带酒来喝，每次还喝不过我。”
他望了望莉莉丝的脸，皱了皱眉说道:“你不用该惊讶啊，召唤母神的仪式里我用了打量的灵魂，能采集到那么多灵魂的只有地狱使者才对。”
“忽然觉得你这个人很奇妙。”莉莉丝由衷地说——这样的人身上居然发生了这么多奇妙的故事，能有这么多的经历，在人类的族群中，你应该称得上是“英雄”了吧？
“没什么奇妙的。”
“对了，刚刚说到你泡了一年的生命之泉。”莉莉丝这下浑身的麻痹感解除了，于是她将膝盖合拢，双优雅地交叉，一只手撑在膝上托住香腮，像个绝丽的听众
她示意瑞恩继续说下去
“嗯。生命之泉和生命之树集齐了日月的精华，能够直接滋补生物的生命，我原本已经在荒漠中濒死，但我的一位精灵族的老师执意要救我，就把我带回了生命之树。”
「有猫腻」
碎片之下所有真相无所遁形，莉莉丝可知道，精灵族的生命之树和生命之泉都是他们的种族根基，小弟弟怎么可能有机会用？看来这位‘老师’有来头
不过她没问出来。莉莉丝很想知道之后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
“那你就和我一样拥有了第二次生命咯？重生的感觉如何？”
“不太好。不知道为什么，生命之泉的浸泡让我的身体一直在微妙地发生着变化，而且不断缩水，直到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原本以为我只是变小了而已，但从那以后，我的容貌和体格再没有发生变化。”
“挺可爱的呀，难道不是吗？”莉莉丝眨了眨眼，她们这一族对外貌没有太在意，因为反正有变形的能力，外貌随时想变就变，变大变小都可以，也不局限于只改变外貌年龄。
“外貌我确实可以不在乎，但是我的寿命却改变了——”
“生命之泉的滋养让我的身体开始趋向于精灵，在寿命方面，我生命力的旺盛程度甚至超过了她们。”
莉莉丝微笑道:“那还不好吗？你从此长生了啊……可以和我们魅魔或是精灵一样，可以自由自在地想去哪去哪，想干嘛就干嘛。”
她看向瑞恩，但是他发现瑞恩的脸上挂着无比落寞的表情，接着，如有实质的悲伤气息从他体内散发了出来。
接着他缓缓地，用极其镇重的语气说:“这就是我希望召唤母神寻找知识的原因，我希望我尽快老去……最好，尽快老死。”
他说的很认真，最后几个字像是厌世已久之人才能说出的话，莉莉丝看出他俨然是一副绝望而且已经了无牵挂的模样:好似被诅咒与疾病折磨的人，希望自己尽快体面地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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