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接下来,她们从昏暗的舞台侧边走到被聚光灯照射的舞台上——
『……!』
士织不禁屏住呼吸。
之前观看了美九的舞台演出,刚刚则是待在舞台侧边窥探观众席——与这两者截然不同的感觉,覆盖士织全身。
昏暗会场中唯一盈满光线的舞台,座无虚席的观众,目不转睛地注视自己的视线。
这些因素合而为一之后,形成一股重力钳制住士织的手脚。
『……原来如此,这还真是……不得了的景象呐。』
士织舔舔嘴唇,尝到一丝咸味。
已经进行过无数次彩排,为了避免怯场,也曾将〈拉塔托斯克〉全体人员集合在一起,让士织在他们面前演唱。
但是———不一样!两者之间存在着明显的差异。
正式表演的气氛、正式表演的紧张感,这股压迫感毫不留情地凌迟着士织的精神。
——不过……
士织嘴角微微上扬,她现在头脑无比清晰,没有所谓的胆怯在她的心中,她心中只有无比激昂的战意。
的确,这是自己有生以来初次站上大舞台。
但是这种不曾体验过的感觉,士织却早已了若指掌。
那是与十香、雪樱、四糸乃、狂三、八舞姊妹……与精灵们对峙的,感觉。
只要选错一个选项就有可能会丢掉性命,随时随地处于极限状态的约会,在重复过许多次之后,士织的心脏也在不知不觉间被锻炼得更加坚强。
士织拿着吉他站到舞台中央的麦克风架前方,接着看向左右后方。
右边是十香、左边是折纸、后方则是夕弦和耶俱矢。全体人员就定位之后,点了点头回应士织的视线。
在完成调音的动作之后,士织一行人再次交换视线并且互相点头。
『呵呵……很好,那么开始演奏通往冥府的死亡旋律吧!』
耶俱矢在发表这种危险发言的同时,喀、喀地敲响鼓棒。
配合鼓棒声响起,士织开始弹奏吉他。同一时间,左方传来夕弦以精湛技巧弹奏出来的贝斯声,右方则是十香的铃鼓声。
轻快的伴奏声中没有任何滞涩感,这是大家经过辛苦的训练才换来的。
一旦开始演奏,接下来就是发挥练习的成果,吉他拨片在琴弦上狂舞奔驰,随心所欲地演奏出曲子,原本充斥全身的紧张感,渐渐转变为兴奋感。
然后随着节拍,折纸唱了出来——左边传来的歌声,丝毫不逊色于美九的音色。
很快,就已经度过了前段小节,马上就是这首歌的高潮部分了。
就在——这个时候。
可以听见……
——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另一道歌声。
嗯?另一道歌声?
『咦……?』
一瞬间,士织还以为琴里那边控制出了问题,然后播放出原先准备好的歌声——不过事实并非如此。
因为那与记忆中的歌声相比,是完全截然不同的声音。正确来说,这个声音——
士织没有转动脖子,仅仅移动视线,然后……
『十香!?』
士织以麦克风接收不到的微弱音量呼唤那个名字。
站在士织右手边的十香一边按照节拍挥动手中的铃鼓一边开口唱着歌。
而且更加令人惊讶的是——她的歌声……
『好!厉害。』
已经到达几乎要使人听到入迷的程度,唱得非常好。
不,正确来说,用“唱得好”来形容她的歌声其实并不贴切。
因为……她并没有完全按照旋律来唱歌,很多地方都是自己即兴发挥,不仅如此,有时候还会唱错歌词。
但是,该怎么说呢?她声音的音色、歌声,都能神奇地挑起听众的兴奋情绪。
『……』
就在此时,注视十香表情的士织,不自觉地瞪大眼睛。
登上大舞台的气势、对于美九的敌意、身负重任的义务感,从十香的表情完全感受不到这些东西。
只是,简单的,单纯的,为了一种名为快乐的情绪。
十香表现出对于能与士织他们一起演奏这件事情感到相当高兴的样子,在音符之中尽情享乐。
那段歌词应该不是十香刻意背下来的。而是在聆听士织、折纸唱歌的时候,不知不觉记下来的吧。
但是这样的话就可能打乱节奏……士织不禁有些担心。
幸运的是经过反覆练习的士织的手指,并没有因为脑中的担心而停下来。
面对突如其来的意外,折纸会怎么做,会不会因为平时与十香的不对付而生气,然后一气之下,脑中会想的并不是如何拯救这首歌曲,而是利用其他要素毁掉这场表演的这样的负面的情绪?
但是这样的和快要完成作业却因为意外因素而把作业毁掉,所以祈祷陨石坠落到学校里的小学生那样的没有建设性与发展性,冀望一击逆转局势的毁灭性思考,真的回事折纸会有的想法?
士织有些不安的又朝折纸看去,毕竟如果在这里停止演奏,就绝对不可能打败美九了。
不过,还没等这个想法付诸实际,士织就听见了来自折纸近乎完美的附和。
或许,确实按照雪樱所说的那样,凭感觉的话,说不定真的能做的更好?
——不对!士织轻轻摇头。
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必须弹奏得相当出色才行、必须要配得上折纸和十香的演奏才行、必须赢过美九才行。
在强迫自己持续地练习的情况下,士织一直没有意识到这一点……那就是十香在练习时,一直都是这种表情。
『……哈、哈、哈。』
士织自然而然地笑出声来,手指以连自己都难以置信的速度轻快移动着。
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士织拨弹出至今为止最强而有力的琴声。
并非想要表演国中时期苦心钻研的华丽技巧,也不是自己的摇滚之魂突然觉醒。
——像这种照本宣科的演奏方式,根本配不上折纸和十香的歌声!
士织只是单纯的,这么想而已。
现在的曲调恐怕已经变得乱七八糟了吧?
这也难怪,如果能以这种半吊子的演奏技巧创作出完美即兴表演的话,士织明天就能递出退学申请转战演艺圈了。
不过,现在的情况……
现在的情况不一样。
因为,士织现在并非单独一人……!
察觉到士织脱稿演出,耶俱矢与夕弦立刻完美地配合士织那乱七八糟的演奏,折纸也更是以一种绝妙的歌声,调和众人的演奏,使演奏趋于一种近乎极端的平衡。
然后,似乎是发现曲风的变化,十香往士织的方向瞄了一眼,脸上绽放出耀眼动人的笑容。
瞬间——“噗通!”心脏重重跳了一下。
不是刚刚那种令人讨厌的紧张感所引起的。而是其他因素——
不过,士织现在并没有多余的脑容量可以去思考这件事情。
歌曲的第一段落结束,进入伴奏。
此时,士织的心中悄悄萌生一个欲望,一个很单纯的愿望。
——想要和十香一起唱歌,想要和大家一起演唱!
在这个舞台上,与大家一起上演一出最棒的演出!
士织并非无可救药的音痴,但也不是名歌唱好手。
至少,是被琴里嫌弃过这样无法打败美九而被舍弃的歌唱实力。
但是,即使如此,士织还是顺从了突然在心中萌芽的欲望。
于是当第二段落开始的同时,士织配合着十香开始唱起歌来。
听到士织的歌声,十香在继续唱歌的同时,惊讶地看向士织。
不过,瞬间过后,十香露出比刚刚更加愉悦的表情唱起歌来。
而士织也像是不想落后于十香一般,尽全力唱着歌。刚刚一直想不起来的歌词,现在却能下意识地用嘴唇编织出来。
在唱歌的这段期间里,士织将与美九之间的比赛完全抛诸脑后。
任凭一个简单的感情支配整个大脑。
……等到回过神的时候,曲子已经表演结束。
肩膀摇晃了一下。士织发现自己汗如雨下,全身像是跳进游泳池般湿淋淋的。
『士道!』
十香露出令人目眩神迷的笑容跑过来。
『手!』
『哦……哦哦!』
就在士织听从指示举起手的时候,十香的手“啪!”的一声拍向自己的掌心。
『士道。』折纸靠了过来。
『啊?』士织歪了歪头。
『我也要。』
『哦……哦哦!』
士织也和折纸记了个掌。
然后这一瞬间——
士织的耳朵,听见连耳麦与耳机都隔绝不了的拍手声与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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