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申请下午的时候出院，应该没问题吧。”面对着眼前的医生，他看了看裴乐欣递交过去的体检报告单，然后推了推眼镜。
“没问题，但以防万一还是建议你多观察几天。”
“没有这个必要。”
“那下午去办理出院手续。”
裴乐欣带着的一摞体检报告单从医生的房间出来，他对着上面的数据大呼了一口气，看来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尤其是最后黄研的那瓶药，他=还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呢，毕竟那瓶药喝下去简直和工业废水的味道没什么区别。
确认无事后，他回到自己的病房，看着正坐在床上看童话书的姜小蕊。
“来，我们去一个地方。”
姜小蕊合上书，跟着裴乐欣从房间出去，他们两个站在另一个病房前面，敲了敲门。
“请进。”
裴乐欣一只手牵着姜小蕊，用另一只手打开门，韩岚正躺在床上，一只眼睛上打着一圈绷带，虽然绷带下面的眼睛可能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你在说什么呢，魔女可是不老不死的。”韩岚将那本小说放在床边，然后一把扯下眼睛上的绷带，“倒是你，感觉怎么样，身体有什么什么异样没。”
“完全没事，我下午就能出院了。”
“那还真是恭喜你，不过真没想到你们居然真的能击败那个怪物，我发现那个怪物拥有学习能力，所以才准备一击定胜负，但没想到实力居然差这么多。”
韩岚攥了两下拳头。
“毕竟你之前和黄研打了那么久，如果不是你把那只怪物的身体削减了一半，我们之后也不知道该怎么才好。”
“弱了就是弱了，我的身体我自己能感觉出来，魔女这种生物啊，一旦被某些东西牵绊住了，就真的没办法发挥之前的实力了，算了，你们没事就好。”
韩岚打了个哈欠。
裴乐欣抽了把椅子，坐在韩岚床前，姜小蕊却一直往他身后钻，韩岚也发现了这一点，她扒开床头柜上的一束鲜花，里面是很多根棒棒糖组成的小花簇，她抽出其中一根，想要递给姜小蕊。
因为之前排练话剧的关系，所以姜小蕊和韩岚不是很陌生，她很自然的就接过韩岚递过去的棒棒糖。
“谢谢。”
“对了，方夏彤她怎么样了。”
“还没醒。”
“没醒？照理来说方夏彤没有受很严重的伤，应该不至于两天还没醒来才对……”
“应该是受了不小的打击，厄休拉的消失，还有……你的死。”
的确，在方夏彤昏过去之前，裴乐欣那种状况，基本就可以认定是死了，如果不是小恶魔强行用契约将他从鬼门关又拉了回来。
裴乐欣突然想起在战场上做的那个梦，那片充满了罂粟花海的离奇梦境，莫非那个就是鬼门关？所以他看到的那个男人，难道就是恶魔吗？
“去看看她吧，就在隔壁，我早上去的时候她还没醒，医生说她的身体不过是过度的劳累和惊吓造成的，不过对魔女来说，这样就更不可思议了。”
裴乐欣点点头，带着姜小蕊从韩岚的病房出去，韩岚目送着我们，她看着最后出去的姜小蕊，对着她挥了挥手。
“别惯着那家伙的任性。”
姜小蕊也点了点头回应，然后轻轻关上了韩岚房间的门，裴乐欣以为韩岚这句话只是在调侃他的，然而裴乐欣却忽视了韩岚这句话的主语。
裴乐欣打开方夏彤病房的门，看着躺在床上的方夏彤。
厄休拉消失之后，她便再没有其他亲人或是朋友。
这个裴乐欣眼中的女强人，此时正躺在床上，依然在睡着，胳膊上挂着像是葡萄糖的东西，顺着一根透明的管子输送进身体，她的表情很轻松，或许是做了一个好梦，一个和魔女无关的梦。
他坐在方夏彤床边，姜小蕊就这样站着，手里拿着韩岚给她的那根棒棒糖。
坐了一会儿之后，他站了起来，对着姜小蕊说道。
“走吧，回我们自己的房间去收拾收拾，下午准备出院了。”
在他正准备离开的时候，衣角忽然被人扯住，他原本以为是姜小蕊，但那种无力的感觉，让他不禁回头看了一眼，是方夏彤，她扯着裴乐欣的衣角。
“梦游……吗。”裴乐欣小声的嘟囔着。
“骗子。”方夏彤低声说了一句话，但依然是闭着眼睛，“我以为你死了，两次。”
裴乐欣愣了一下，然后重新走回她身边，但她依然没有要睁开眼睛的迹象，也不像是要继续说话的样子。
“只是在说梦话吗？”裴乐欣小声的自言自语了一句。
“我当然是醒着的，你这个笨蛋。”
她依旧没有睁开眼。
“如果梦里梦到你的话，那就是个噩梦吧，会被突然吓醒的那种。”
她依旧那样毒舌。
“看来你这家伙还是挺好的，亏我和韩岚还在担心你。”
“让你们担心那还真的是抱歉了。”
不知道为什么，裴乐欣突然有种想要离开这个房间的感觉，就好像是人类进化之前，曾经作为野兽的本能，让他有些淡淡的不安。
“黄研呢？”
她果然问了这个问题，裴乐欣意料中的这个问题。
裴乐欣如实的回答了她，包括小恶魔在最后的时刻救了他，还有那个神秘的女人将黄研带走的事情。
“没有看清的那个家伙的脸吗？”
方夏彤的样子有点不太对。
裴乐欣摇摇头。
“为什么没能看清那家伙的脸，明明那么大的痛苦都咬着牙坚持下来了，为什么没有最后看清那家伙的脸。”
虽然方夏彤这样说，但他并没有反驳她为自己说话。
这个屋子冷冷清清的，厄休拉对她来说，应该算是唯一的亲人了吧，除了医生还有韩岚应该再没有其他人进出过的样子，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将眼睛睁开，望着天花板。
“为什么不说话，你是在同情我吗？”
“你先好好休息，我带着小蕊回去了。”裴乐欣领着姜小蕊走到房间门口，“一定会找到的，我们都会帮忙的。”
她没说话，而是躺在床上，重新闭上了眼睛，像是在发呆，亦或是睡着了。
她或许是真的累了，如果说被魔女当成敌人的小恶魔是在默默承担的话，那一直在两边周旋的方夏彤，又算是什么呢。
裴乐欣就这样想着，忽然姜小蕊再次拉了拉他的衣角，他低下头，看了她一眼。
我
“怎么了？”
她用手指了指方夏彤的房门，裴乐欣顺着看了过去，韩岚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站在那里，叉着手，在背后看着他们。
“我就是想看看，你究竟什么时候能发现我。”
她笑着，然后走到了裴乐欣面前。
“抱歉，我刚刚在想事情。”
“我知道。”
“你都听见了？”
“听见了。”她说着，看了一眼方夏彤的房门，并没有推开门走进方夏彤的病房，而且一路跟随着裴乐欣，“刚刚我就嘱咐过你，别由着她的任性。”
“原来不是在说我么？”
“你们两个都有吧。”
韩岚的语气就像是在开玩笑，但现在的情况，哪里还能让他心安理得的接受这个玩笑，裴乐欣叹了口气，木头脸变成了苦瓜脸。
“你就是太过温柔了，方夏彤那家伙这样对我评价过你。”韩岚说道，“先别得意，可是什么褒义词，有时候温柔也能作为贬义词用，譬如现在这个时候。”
她打开自己房间的门。
“温柔？”
裴乐欣不是很懂她的意思。
“等你懂了，她也就不再任性了，活了这么长时间，总得有点自己的故事，魔女的任性，更多的是一种异样的扭曲吧。”她进了自己的房间，“接下来辛苦你喽，温柔的老好人先生。”
她说着关上了房门。
温柔的老好人？
虽然知道她或许是在嘲讽自己，但裴乐欣就是没办法生气起来。
他领着姜小蕊回到自己的房间。
但令裴乐欣没想到的是，第一个出院的，居然是方夏彤。
裴乐欣走之前想要和方夏彤打声招呼的时候，才发现那间冷清的病房霎时变得更加冷清，方夏彤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他看着那间冷冷清清的房间，心里居然有一丝仿若结冰似的凉。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方夏彤手机，就再也打不通了。
得到任何东西总得以失去为代价，这个代价也许是人，也许是某种心气，毕竟就连学会一项微不足道新技能，最差也是要用时间去换的；在出院之前，韩岚曾这样对裴乐欣说过。
那之后，又过去了一个星期。
裴乐欣打了个哈欠，重新走在上学的路上，这几天的修养，让他的精神变得格外的好，平时作为夜猫子的他，感觉把前半辈子没睡完的觉这次一并都重新补上了。
“师傅！”
突然裴乐欣再次听见一声熟悉的声音，他回过头，看见了桃子的影子，她还是一点没变，急匆匆的跑到他身边。
“师傅，好久不见！”
久违了，这种让裴乐欣已经快要忘记的，久违了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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