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破罐子破摔了吗？]
恶魔逐渐露出了真正的身影，那是一位身材高挑的男性，没有出现三头六臂，十五米高似墙一样的躯体，也没有奇形异状的犄角和翅膀...
看上去只是一个普通的人，身上传了质地看上去还不错的礼服。
[你就是长这幅样子的吗...真是过于普通了呢...]
[是吗...我这幅样子在人类的女性当中还是蛮受欢迎的呢...]
“那大概是她们瞎了吧...”
看着这个话语油腻的令人发麻的家伙，我在心中如此说着。
而我的术式在这种无意义的闲聊中早就准备就绪了。
[少废话了！]
几十发魔弹一瞬间飞了过去，但是无一不被那家伙用手弹开，甚至有的都弹了回来。
那恶魔脸上一直都挂着那副诡异的笑脸，但是攻击却没有闲下来。
仅仅是手轻轻一甩，我整个人就被甩向了墙壁上。
大概是什么作弊等级的魔法吧...
但是只要用“威压”朝着反方向发力的话，勉强可以抵消，至少不用磕到墙上头破血流。
只不过地刺之类的就不是那么好躲了，短短几分钟，这家伙仅是用了两种魔法就已经把我搞得遍体鳞伤了。
我的战术很简单，我的魔法进攻大概率是对他造成不了多大伤害的，但是似乎风系的魔法和直接用魔素约束行动的魔法能够做得到减缓他的行动。
就目前来讲...我唯一可能伤的到他的方法大概只有...那个了吧...虽然不一定能够成功，但是只能这样了。
这是我在前世打游戏时学到的东西...不，倒不如说是一种兴趣...一种恶趣味。
如果说遇到自己打不过的敌人的话...大多数人都会逃跑吧？
但是如果遇到了不得不去对决的情况...我也不会输就是了。
蛇为什么能够杀死比自己要大要重的动物呢...？
在打游戏的时候，我多多少少领悟到了这一点。
蛇有两种作弊的能力，可以一击必杀的剧毒和可以缠住敌人让敌人任其摆布的身躯。
只要像蛇那样，把对手控制到动弹不得，那么仅仅需要精确无比的一击就可以将敌人打败了...
从刚才我的那条钢蛇的咬击的效果来看...这家伙的毒对恶魔是有用的，要问为什么的话...因为那家伙被咬的时候就立刻把那只手用手刃切了下来。
而我现在绝对给这家伙留下了一种“很弱”的印象，只要我现在出其不意，用魔法强行压制住他的行动，然后让钢蛇咬住他的脖子就可以赢了。
钢蛇也已经早早的埋伏好了...
风之高级术式...构造...然后生成...
靠这一招把他按在地上吧！
随着碧绿色的法阵逐个在空中浮现交缠，那恶魔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
[这个术式...风啊...]
切，被察觉到了吗...
强风如同一双双的长鞭一般袭击向了那恶魔，但是那恶魔也没有愣着，只见它眼看就要向后一跃躲开攻击...
可是啊，我可不会浪费这种好机会。
就在那恶魔抬脚的一瞬间，我的“威压”又突然间发动了起来，把他的脚按了下去，错失了躲避的好时机。
风的魔法也成功命中了他，把他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成功了...！]
现在只需要让蛇去解决他就可以了！
[钢蛇，趁现在！]
这下子就可以...
成功...诶？
一阵强烈的刺痛感传来，只见不知什么时候，恶魔被切掉的只手...抓住了我的脚腕，一下将我拉倒在地，像只蜘蛛似的爬了上了，死死的掐住了我的脖子...
我用手连忙抓住那只手，试图把它拉下来，可是力气完全不够...
没办法...呼吸了...
风魔法的法阵忽明忽暗，魔法是需要集中精力才能释放的...现在连呼吸都做不到...怎么可能好好释放魔法啊..
这手到底是...
难道...是那时候那家伙切下来的手吗？竟然是为了这种事？
但是已经事到如今了...可不能...退让啊！
魔导书上那朵红色的花苞随着我的嘶吼绽放开来，从地上爬起的我靠着这最后的一口气试图将魔力全部挤出去。
忽明忽暗的法阵发出了刺眼的碧绿色，空气中传来刺耳的空气撕裂的“轰隆”声。
随着风向的改变，被风挤压着的恶魔因这猛烈的飓风更加动弹不得了，就连房间的地板也被搅了个粉碎。
钢蛇顶着强风快速的缠住了恶魔的手臂，随后在那恶魔的脖颈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咬痕...
模糊的视线无法看到那恶魔的表情...
要到极限了...成功了吗？
这是那掐着我脖子的手松了开来，我大口喘着气，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靠着墙角坐了下来。
竟然赢了...吗？
身上全是伤...根本和神父说的不一样...明明没有那么轻松...差点死掉了啊...那个家伙怎么能这样啊...
我可是...真的差点就死掉了啊...
想到这里，我想可能任何人都不能忍住心中的那份后怕吧？
急促的呼吸迟迟没有平稳下来，脖子被手掐住时的疼痛也未散去，心脏的跳动也依旧是那般激烈，唯一不同的是蹲在墙角害怕的发抖抽泣的我。
如果之前的我知道了我现在是这幅样子，甚至差点送上了自己的性命，我还有可能会去挺起勇气去救蕾娜吗...？
口腔里残留着血腥味，身体发冷...视线依旧模糊不清。
[好可怕...真的...好可怕...]
哪怕是到现在，我的全身依旧在颤抖着。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当时是哪里来的勇气敢去嘲讽那种危险的家伙...自己真的是太过于天真幼稚了...
平时在动画里看到的那些英雄什么的不顾危险的去战斗...我完全做不到，今后...也可能做不到。
我在心中如此想着，用手狠狠的抓了一把自己的手臂，紧紧的咬着牙，希望让自己赶快从这种状态中振作起来，至少不要哭个不停...
但是...怎么也停不下来...
[我还以为，你会很高兴呢]
...这个声音是...？
我浑身上下顿时充斥着一股寒意，连声音都发不出来，更别说把头转向另一侧了或是逃跑了。
更何况，不知何时起我的腿在我还没察觉到的情况下，已经被从墙壁上凸起的数根手指粗的尖刺贯穿了...
叫喊已经来不及了，面对这种恐惧，我别说喊了，连眨眼都做不到。
[其实我觉得啊，你可以为自己鼓鼓掌了呢，你做的真的很棒了哦...]
那个声音的源头...正是恶魔，而我的视线也直到此时才恢复过来，那躺在地上的遗骸此时已经不在那个地方了，而是站在我的面前。
也许他此时要是正怒视着我的话，也许我不会如此害怕，而真正令我感到害怕不安的，正是他脸上此时挂着的，这种读不懂内心的淡淡一抹微笑。
不同于猎食者看待待宰羔羊的那种眼神，他的眼睛中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感受不到，而也正因此，我才会像是崩溃了一般的感到恐惧和不安，因为我完全不知道他的下一步动作，完全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琢磨不透思想，无法用去言语交流，无法理解，压倒性的实力。
此刻我真正的意识到了，在我眼前站着的，是一只真正的“怪物”。
[怎么还是一脸害怕的看着我啊...真是不妙呢...哪这样，我来鼓掌给你打气好了！你要是笑一笑的话我也会高兴的哦！]
他脸上依旧带着那种捉摸不透的诡异笑容，用着似乎温柔的声音对我说着，拍起了手。
而我则似乎不知羞耻似的，脸上的泪水依旧流个不停，但是因为这诡异的笑脸和看似没有敌意的举动和声音，内心感到了一丝放松...甚至是松懈...
那是如同丧家犬一样，面对着自己无法理解的存在露出的...示弱的...奉承的...恬不知耻的笑脸...
那是出自本能的...“我想要活下去”而露出的笑脸...为了活下去去取悦这种家伙...
明明几分钟前，自己还底气十足的在以命相博，但是现在却仿佛一条败犬，仅仅是因为那几声“掌声”，就露出了那种恶心的笑脸...
一切都是为了活下去罢了。
[这才对嘛...]
那家伙盘腿坐在了我的面前，手轻轻一挥，墙上的尖刺尽数消失。
他一只手掐住了那只钢蛇，轻轻的放在了我的手心，另一只手拿起了被我放在了地上的那边魔法书，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同样递给了我。
然后就那样看似毫无防备的坐在我面前，什么也没有说...
而拿着书的我...迟迟不敢动弹...
不知何时身体已经被捏的破损的钢蛇跑回了我腿上的宿痕中。
我该怎么办...
稍微冷静了一点的我，又一次看向了自己手中的那对骰子...
[我...一定...还...做得到...]
没错...现在如果就这样下去...蕾娜就...没机会了...所以我说什么也不能...认输...
但是...动不了...站不起来...说不了话...连目光都无法转移。
那恶魔看着我，用手轻轻的擦去我的眼泪...
我到底该怎么做？蕾娜全靠我了...明明大家好不容易都信任我了...绝对不能在这里就结束啊...
动起来...胆小鬼！不要在这边傻呆呆的愣着了啊！
那家伙...那两个小不点，可是全都靠我了啊！我应该做的到才对啊...
我应该...不会就这样结束啊...
“唉...”
妈妈的声音...
“真是...就你这幅病殃殃的样子能做到什么？”
“什么也做不到啊...”
我什么也做不到啊..
...但是正是因为这样，正是因为之前是我什么也做不到...所以现在的我才要把之前错失的一切弥补回来啊！
所以说我啊，才不是那个样子的啊！
[才不是这样的啊...才不是什么都做不到啊！]
似乎撞开了一层墙一样，我的身体摆脱了那股压迫感动了起来，一口咬住了那恶魔伸来的手。
[小家伙...你真的...真的很有趣]
那恶魔抽回了手，向后退了两步。
于是，我又一次站了起来，收起了脸上那令人羞耻的笑脸。
[因为...我和蕾娜...约定好了啊...！]
她和雷德在这个世界里...是我最不想辜负的家伙，所以我绝对不能在这里停下来...哪怕在害怕...哪怕再徒劳我也要...去尝试...
因为...
[因为啊...蕾娜她相信我啊！“我相信夏洛特姐姐”她可是这么说了啊...我怎么可能让她失望啊...]
...就这样，我把身体中还剩下的魔力全部化为魔弹朝着恶魔丢了过去，将教堂的天花板掀起了一半，在教堂外的空地上也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裂痕，然后拖着这疲倦的魔力见底的身体朝着那身上连一丝灰都没沾上的恶魔一拳一拳的锤去，一次次的摔倒，摔倒后喘口气再爬起来...
就这样我一直打了几个小时，魔力有所恢复就甩出去，没有魔力就继续上去用拳头和已经连活动都困难的腿脚踢上去...
直到现在，我一丝力气都不剩的趴在地上。
[啊呀...]
那恶魔蹲在我的旁边，看着我发出了叹气的声音。
[真的比我想象的，要有意思多了]
[呜...]
我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快不剩了呢...到最后我还是输了吗...
没办法，如果我再变得更强也许就不会落到现在的这种地步了吧？
明明什么都有了...来到这个世界...什么都有了啊...朋友也好，健康的身体也好...全部都得到了啊...
如果没了蕾娜他们...我就什么都不剩了啊...就又要变回原来的样子了...绝对不要变成那个样子...
...无论如何都不要....再变成一个人了...
[求求你......]
我试图再一次爬起来，但是...什么也做不了...似乎我现在再挣扎也改变不了什么了吧...
抱歉...蕾娜...雷德...大家...
[求求你放过蕾娜吧...我什么都愿意做...灵魂也可以...只要放过蕾娜...我什么都答应]
跪在地上的我，拉着恶魔的衣脚如此哀求着。
恶魔轻笑着，就仿佛一直都在等待着这一刻一样，从我的一旁站了起来。
[放弃了吗？]
[...是的...放过蕾娜吧...]
[放弃了自尊和自重，不久前还在对我摆出鄙夷态度的家伙这时候竟然跪在我面前祈求我啊...真是有趣的光景不是吗？]
弱小...多么的可耻...
[对不起...我对我所做的一切道歉...我为我的无理道歉...求求你了...放过蕾娜...]
哭着连话都说不清楚...我真的好没用啊...
弱小到连一个小女孩都保护不了的我...要是简单的下跪献上一切...就可以换来蕾娜的性命的话...那么也值得了...
[那么，收下它吧~]
那恶魔从袖口掏出了一本黑色的书，递到了我的面前，这东西我再熟悉不过了...
[魔女账簿...]
...契约吗...
[这次你不必保留这东西了，只需要稍微的在这本书下按一个血指印就好了~]
我清楚的知道和这家伙做交易代表什么...
蕾娜，夏洛特...还有蕾娜后来跟我单独说的关于她爸爸的事情...我还是清楚的。
[在这本特别的书的面前，我们的所言所述皆会被记录下来，所有话语都无法逃避“契约”]
...只要能救下蕾娜...条件什么的都无所谓...
[首先，我将放弃蕾娜的灵魂，蕾娜的灵魂永远属于蕾娜，并且我答应令她的双腿恢复行走的能力，就像她曾经那样，而且我保证这份契约我不会索要任何人的灵魂，包括契约对象夏洛特在内...]
[......?]
...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这样？
怎么...不....也不是说不好，但是突然变成这样了...好奇怪...
明明他才是有利的一方，为什么突然退让起来了？
[代价很简单，你将重新成为我的魔女，当然...我也不需要你做什么，只要在我需要的时候做一个乖乖听话的女儿就够了...]
[......]
乖乖听话的...女儿吗...
如果这样就能救蕾娜的话，就签契约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对你来说这是最好的选择不是吗？]
[......]
[你的这个契约可以达成你拯救蕾娜的愿望，还可以让她恢复行走的能力，你也依旧保持着自己的灵魂，我也不会经常来打搅你的，这份契约就当做礼物好好的收下吧]
的确如此...这份契约简直就是一份礼物...
仅仅是变成他的女儿罢了，就可以获得如此多的好处...根本没有犹豫的理由...哪怕再可疑也是如此。
但是...多么耻辱。
[...我知道了......]
我思索了片刻后咬破了拇指，朝着那本书按去...留下了红红的指印。
契约的魔女账簿随即飘上了半空化作了黑色的羽毛随风而去...同时也象征着契约的完成。
[想要达成愿望，是人的本性，想要活下去也是人的本能，想要和朋友生活也是如此...所以没有什么丢人的，把这一切当做是试炼就好了，夏洛特]
[...试炼...没什么丢人的...]
我麻木的念出了这句话。
...这究竟是不是我的意愿我已经不清楚了...羞耻心，愤怒，自责...与那么一丝丝可耻的庆幸在我的胸口乱撞。
多少个家庭，多少个像蕾娜这样的小孩，多少个夏洛特...
被他这样玩弄，被他拆散...
蕾娜的父亲...一生清廉，拯救了大家，结果被这样的人渣逼成了疯子...自己抛下了女儿走向了绝路。
蕾娜...本应该享受着家庭的温暖，本应该像个正常的孩子一样，感受着父母的爱，在爸爸妈妈的怀里成长，像正常的孩子一样听着睡前故事入睡，而不是每晚都被噩梦纠缠，和朋友们在一起开心的玩乐，而不是被所有人因为你一手策划的闹剧而排挤...
夏洛特，一个坚强又可怜的孩子，这样的她本应该成为蕾娜最好的朋友，在将来的某一天拿起“喰魂”成为万众瞩目的英雄...
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你的恶趣味导致了大家的不幸...你的肆意妄为让所有人都活在痛苦之中....你又有什么资格来拿我的面孔来羞辱我...
我如此想着，随后随着眼泪流了出来...长达一个月的地狱一样的特训，随着我的这一声声妥协全部变成了无用之举。
[那么契约成立，以后你在我这里的地位可就和我女儿一样了，看到你哭我也会难受的~]
[...]
真是...不甘心...
[嘛~这就是叛逆期嘛...总之说真的，我觉得你这次真的很厉害哦，正常人可不能让我退步这么多做出契约]
恶魔笑了笑，随后拍了拍我的头。
[没事的哦，谁让你是我的女儿呢~魔女这个词本身就是有很多种解释的，驾驭恶魔的女子，驱使恶魔的女子，恶魔的女儿等等的意思哦...我相信你哦~]
就在这时...身体的伤口竟然开始愈合了...甚至肉眼可见...而且身体里的魔力也飞快的恢复了起来...甚至比之前还要膨胀。
[夏洛特...就这么叫你吧，因为你不喜欢之前世界的那个名字是吧？]
[...]
[恭喜你夏洛特，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世界上唯一的一个拥有两份契约的魔女...用你的眼睛去亲眼看看这个世界吧...你来到这个世界的意义也终将有一天会被知晓]
...真是不争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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