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
当温热的液体，沿着赫默诺思的手臂流下并滴落。
她便得出了结论。
只是野兽的行动，却也并未能立刻停止。
即使神智已经快速散去，但它依然拼尽自己最后的力气咬住了赫默诺思的探入其口中的手臂，并好似疯癫地挥舞着自己的利爪挠向身前的人。
但以伤换命，遇见了以命换伤。
可以说是双赢吗？
“呃……”
当刺痛从赫默诺思的右臂上传来，靠在黑色巨兽怀中没有任何躲闪余地的她，便明白自己只能承受住对方临死的反扑了。
看着那对在夜空下反射着苍白光辉的利爪，与野兽失去了焦点的血红色双眼，她甚至有些迷茫自己做出选择是否值得。
“但事已至此，还有得选吗？”
赫默诺思闭上眼，低下头不再观看，自嘲似地露出了疲惫的笑容。
等着巨兽疯狂挥舞的爪，一次又一次地落在了她的身上，为她带去了撕裂的剧痛，直至逐渐麻木。
寒冷，麻木，真正彻骨铭心的痛。
她甚至感觉这林中的风已经真正意义上掠过了她的骨。
但她能通过对方逐渐无力的攻击与渐渐松开的牙知道，自己还是赢了。
是啊，只要她还不愿放弃，又怎么可能会输？
当黑色巨兽失去力量的沉重身躯缓缓地压在了赫默诺思的肩上，一缕温暖从她刺入对方头颅的右手涌入修补着她的伤痕，她终于松了口气，却也没有睁开自己的双眼，反倒是任由野兽失去生机的庞大身体将她压倒并掩盖。
“再睡一觉吧。”
藏匿于巨兽的身下，她放纵着如海一样浩瀚的困意将自己淹没。
真的，太累了。
………………
长夜漫漫，漫长的是夜，还是黑暗？
在赫默诺思的梦里，黑暗，覆盖了一切。
只有往昔模糊的记忆，在与现实扭曲后如幻灯片般反复，断断续续地播放于梦中巨大的银幕之上。
她依稀看见那焚毁家园的火焰，看见那破败焦黑的城市废墟与坍塌的高墙，看见那广袤却阴森的密林，与其中一样凶残噬血，曾为她带去了刻骨铭心伤痛的野兽……
只是，这些画面又有多少是真正属于当年？
她从中看见的，几乎满是近些昼夜的影子。
好在，她也不想去记起自己往日的点滴。
无数次的生，自然也意味着无数次的死。
记住那些做什么？
她只需要记住结果便好。
望着那依旧播放着扭曲过往的巨大银幕，赫默诺思背过身，踏向了一无所知的黑暗。
过往造就了如今，但过往只是过往。
循环对她而言毫无意义，她需要的是打破循环后的结果。
……
“嘎！！！嘎……”
伴随着梦如镜般破碎，一阵阵刺耳的鸣叫，与翅膀扇动拍打着空气的声音传入了赫默诺思的耳中。
腐烂的味道从她身上的巨兽尸体上传来并涌入了鼻腔，不禁让其感到恶心。
这使得她立即屏住呼吸，用力推开了自己身上那具沉重的巨兽尸骸。
并造成了更为混乱激烈的刺耳鸣叫，与翅膀扇动的声响。
离别已久的光，从天空洒下，耀眼到她甚至难以在第一时间去直视这个世界，不得不伸出手，挡在自己的眼前，透过指缝观察着满天飘落的羽毛，与天空中盘旋的无数秃鹫。
“到底过了几轮昼夜？”
看着地面上已被啄食得面目全非的黑色巨兽，与自己白皙如初的手臂，赫默诺思感到有些无奈。
黑夜之中，她看不清，而现在，她看不出了。
只能说是又一次糊涂的战死了。
无论是那来自帝国的军，还是这来自密林的黑色野兽。
她新生后的甚至都不明白自己死战的对象究竟是谁。
答案又该去哪里找寻？
透过树梢与满天盘旋的秃鹫，她向着山脉不可见的顶峰眺望着。
“它们真的都能知晓吗？”
赫默诺思深知对方绝非无所不知，但即使是质疑着，她也只能寄希望于此。
同样，她也好奇自己究竟又会如何离开这片森林呢？
在梦境模糊的回忆中，她是由路过的商队救出。
可如今呢？
她才不会相信在这种地区也能碰见所谓的商队。
如果此时此刻真的能与彼时彼刻做到对应，她会好奇这命运究竟会如何行进下去。
不过首先，她决定先去找到一条河流，冲刷掉自己身上腐臭的气味。
挥手驱赶了几只还驻足在她身旁念念不舍地看着巨兽尸骸的秃鹫，少女试图告别了这片吵闹的林地，重新钻入宁静的密林。
虽然那群秃鹫非常安分，不仅没有任何的攻击性举动，甚至因为她的存在而中断了进食的行为。
可这并不意味着她会喜欢那些盘旋于天空，或矗立于树梢的秃鹫审视自己的目光。
它们似乎在疑惑，疑惑这本该死去的猎物为何会生。
它们也在等待，等待着她再次倒下。
“我真的还活着么？”
这是赫默诺思眼中无需回答的问题。
她认为是。
她只是活着的方式与他人不同罢了。
在这个世界上，可不存在任何真正复活的术法与门路。
这是所有术法公认的真理，也是众多生命运行的逻辑基础。
赫默诺思也从不怀疑这点，只因若真的存在所谓完全的复活，那她也将找不到自己复仇的意义。
因而她深信，自己之所以不“死”，只是在这个世界眼中她死的标准还未被达成罢了。
“即便如此，这也很够用了。”
黑发少女的嘴角挂上了一丝危险的笑容，弯腰捡起了地上的一块不规整的石头，随后猛地转身，朝着一只在自己身后穷追不舍，心心念念着她早日死去的秃鹫扔去。
“嘎！！！”
石块在空中高速划过，精准地击中了那秃鹫的一侧羽翼，打破了对方的平衡，致使了一声刺耳的鸣叫。
看着那只秃鹫狼狈转身离去的样子，赫默诺思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再次弯腰，捡起另一块岩石，将其赠予下一位幸运儿。
很快，当所有那些不受欢迎的追随者都不复存在之时，她也得以安静地踏上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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