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回过神来的时候,少女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跟在少年的身后离开了荒庭。
「走吧,我带你去见她。」
听少女简单介绍过来历以后,少年瞥了一眼那枚浅茶色的宝石戒指,似乎便已洞察了一切。
你知道,我要见谁?
——差点就忍不住问出声。
「嗯,凉意。这座学校——凉氏艺高的校长。」眉角微弯,少年这么回答着少女未出口的问题,脸上瞬间即逝的浅淡笑意似曾相识。
于是少女这才知道,自己目前所身处的,竟然是一座高中校园。
凉氏艺高啊……那可是在岛外的时候,就曾有所耳闻的岛上名校。
这些,会是意子小姐的安排吗?她出现在这里的事情。以及,眼前的这位少年。
与他的相遇,是否亦是意子小姐的刻意为之?
一路几乎再无对话。似乎方才的三言两语,真的已将一切都解释清楚。
走在前面的少年虽然一直没有回头,但却始终照顾着体力不支的少女时缓时慢的步伐,与她保持在相差几步的距离内。
也许是有着太过相似面容的缘故,望着少年单薄却并不羸弱的背影,自从方才开始便若隐若现的一抹心安,此刻终于愈发明显地在少女的身体里涌现了起来。
默默抬起了一只手掌,少女将其轻轻地按在了左胸口的位置上。在那个位置,似乎有着与平常不一样的热度,并且还在持续不断地上升着,以一种无法自抑的状态。
这是种好久不曾出现过的失控感。为此少女感到惊讶,但并不如以往那般紧张。
仿佛察觉到了身后少女的异动,少年顿住脚步,回头投给她一个「怎么了」的询问眼神。见少女迅速将手掌放下,垂首专心走起了路,就也回过头去继续往前走。
出了幽径交错综杂的荫翳树林,拐过图书馆,便有骤然放亮的开阔方砖路出现在眼前。
是连接新旧校区的一条主路。沿着这条路走不了多久,穿过一道拱门,就进入了新校区。
与笼罩在落败阴郁基调中的旧校区不同,新校区呈现出来的是一种洛可可式的轻盈明快风格。一踏进拱门中的世界,便好像立刻置身于十八世纪法国最流行的花园式府邸中了一样。
「唔,这是校长的爱好。」
进入拱门后,少年再一次停下了脚步回过身,见少女正在打量着校园的环境,便随口解说了一句。
「意子小姐?」虽是用了反问,却是确定的口吻。
其实并不是很意外。第一次见到意子小姐的时候,她便感受到意子小姐身上有一种强烈的蓬帕杜夫人式的感觉。而那位夫人,正是洛可可风的大力倡导者。
「嗯。」少年边点头,边向着少女走近几步。当走至少女面前的时候,他忽然举起手来,将一直握着的那顶黑白格子帽卡到了少女的脑袋上,并且口里还嘱咐着:「往下拉一拉帽檐。」
然而明显过大的男款帽子不用刻意下拉,就几乎已将少女的面目挡了个严实。
「呃,看不见了……」少女略微无语地小声抱怨。
「能走路就行。」伸手替少女整了整帽檐,留出勉强可以看路的视线范围,少年对少女示意:「走吧。」
校园里已经开始有三两学生零星出现。他打算在更多的学生出现以前,将少女带到校长办公室去。虽然他很讨厌被人围观注视窃窃私语的感觉,但是如果被众人发现他身边惊现一位跟他长相一模一样的女孩子的话,将会引起怎样的骚动可想而知。
少女自然也发现了校园里陆续多出的学生们。于是不等少年再次催促,她便赶紧跟了上去。
低垂的帽檐下,方才少年指尖不小心碰触到的地方微微有些发烫。
这还是她的人生中除了父亲以外,第一次有异性为她做这种事。
那抹心安感,忽然就如同来时一样,从身体表面,往内里逐层递减了起来。左胸口异常的温度,亦开始缓慢冷却至平时的正常状态。
一股迟到的不安感,在心底隐隐地浮现了出来。
[二]
如果害怕枯萎,那么是否不要绽放就好了。
如果畏惧永久的别离,那么是否就无需短暂的相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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